在不在路上

　　研究所里开了会，情况和乔之至说的大致差不多。大家都松了口气，实验的节奏也恢复了正常。同事们对实验体的态度让路云一有些不忍，在没有接触实验体之前他还无感。而在和实验体们有接触之后，他就没法把实验体们和小白鼠联系在一起。经历过转换新生的实验体到底算不算是新的生命。毕竟以前的他们可以算是已经“死去”，和以前的生活也切断了联系。如果算是新的生命的话，那他们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又算不算不公平。路云一摇摇头，决定自己以后还是不要参与这种类型的项目了。
　　中午意外遇到了王若寒，项目开始以来，王若寒虽说经常来研究所，但也是和路云一打个照面就走，到没做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王若寒就是这样，会在触碰到路云一底线之前转身，让人无法拒绝。就算王若寒来研究所，路云一也尽量避免和他待在一起，免得回去又接受周纪的“盘问”。他和周纪在一起磕磕绊绊几年，尽管路云一性子温和，两人也没少吵架。现在他们的孩子都两岁了，他实在是不想为了别人再发生无谓的争吵。
　　王若寒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眼镜，狭长的眼睛瞳孔幽深。一身结实的肌肉包裹在黑色的西装之下，平添了几分成熟，薄唇抿起的样子像极了王若衍，看得路云一一时晃神。他盯着王若寒看了一会儿，自觉不妥，又挪开视线。冰冷的镜片也掩盖不住王若寒火热的视线，嘶哑低沈的声音带著凉凉的笑意，“云一，中午的聚餐你方便去吗？”
　　中午的聚餐是齐教授亲自敲定的，王若寒请客，说是让大家放松一下，有齐教授在，倒也不会去什么乌七八糟的地方。路云一也没有理由拒绝，而且他也想问问王若寒关于实验体们的情况。周纪那边……,周纪一向不喜他和外人有过多的接触，路云一为他也没少妥协。但是吃饭是在中午，应该也不会怎样。
　　路云一想了想，“齐教授都特意点名我了，怎么可能不去，我倒是想问问吃什么。”
　　王若寒精光一闪，“吃刺身，你最喜欢的。”顿了顿，看着门口的两个保镖，又道，“方便就好，我还想着周纪……。”他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路云一懂他的意思，怂怂肩，收拾桌上的资料，“你好端端的提周纪干嘛？我和同事一起吃饭还需要征求他的意见吗？”他不愿意和王若寒谈周纪的事情，话锋一转，“刺身？你们不用将就我的，我随意都好。”
　　王若寒笑得一脸高深。“是吗？那就好。哪儿有什么将就不将就的，位置都定好了，现在退也不方便。”
　　吃饭的地方很雅致，一行人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聚餐的人大约有十几个，都是齐教授平日里最看重的学生，门外铺的小石板路，小桥流水，哗哗作响。院子里还有一棵树大的樱花树，被风吹拂的花瓣，纷纷落落地漫天飞舞。屋内分了几个小桌，一张小圆桌正好做四人。齐教授不是讲排场打官腔的人，大家也都不拘礼，自己用自己的就好。
　　乔之至捻着门外飘拂进来的花瓣，望着王若寒说道，“王总倒是有心，找了这么个有情趣的地方吃饭。”
　　王若寒看着身旁喝茶的路云一，白皙的侧脸映衬着长长的睫毛，提筷为他夹了一块鲜嫩的赤贝，路云一轻声道谢。他看着路云一吃下赤贝才道，“只是碰巧发现了这么个地方，觉着环境还不错，味道也好，就留意了下。”
　　一旁的齐教授点着头道，“若寒一直是个细心的，之至多跟若寒学学。”
　　乔之至看着王若寒亲密的动作，握拳，面上倒是不动声色。老狐狸，进屋时，有穿和服的小姐引着他们就坐，齐教授入了座，他是教授亲自带的自然和齐教授一桌。王若寒是合作的负责人，带着路云一就和齐教授凑了一桌。 “老师说的是，王总确实是青年才俊。”
　　王若寒一直为路云一布菜，路云一让他自己用，不用顾他。王若寒笑笑没说话，只是继续布菜，全都是路云一爱吃的。路云一无法对上王若寒的视线，王若寒和若衍太像了，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气质都朝着若衍的方向发展。路云一爱吃刺身，王若衍亲自请教了大厨学了几个月，为他做最地道的刺身。王若寒则是对市里最出名的刺身店了如指掌。
　　在这种雅致的地方吃饭，众人也不好太吵闹，到如了路云一的意。他慢条斯理地动着筷，一边听着三人聊天，偶尔插一两句嘴，他们关系还算熟稔，说话到不必遮遮掩掩，聊天也不全是工作上的事情。
　　齐教授待乔之至很是上心，便开玩笑道：“之至这年纪也该考虑考虑繁衍体了，老乔也是，一点儿都不上心。他当年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有了你了。看祝将军就趁这次机会给自己的公子安排了一个。”齐教授跟乔家是世交，乔之至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知道以乔家的家世，想找繁衍体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乔之至快毕业成家了，也没见他对某个繁衍体有个兴趣。
　　乔之至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的路云一，“老师，我倒是有考虑的繁衍体，就怕别人不考虑我。子舜的事我倒是听他提过，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实验体了。”
　　齐教授喝了一口清酒，一副不敢置信的口气，“之至，你会害怕别人不考虑你，这一点你可跟你父亲不一样。子舜……,那个性子，找个实验体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王若寒眯了眯眼睛，不发一言，和齐教授碰了个杯。
　　路云一对祝子舜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周纪给的资料里有提到小七就是分给祝子舜的配额，只是没想到，齐教授和乔之至和祝子舜都认识，而且看样子关系还不浅。
　　路云一倒不觉得祝将军家世深厚，实验体就会配不上，他道，“祝将军的公子性格乖戾，他会听祝将军的安排么？以他的背景，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繁衍体应该很容易。”路云一以为祝子舜对小七做出一系列猥亵的行为是因为对祝将军的安排不满。
　　乔之至摇摇头，“子舜好像已经在和实验体接触了，他要是真的不满的话不会是现在的表现。”
　　齐教授也点点头道，“我对子舜那孩子倒是不熟，对祝将军还算了解，他做决定也不是一时兴起想赶个热潮，祝将军……是个有想法的人。”
　　乔之至又道，“我看云一师兄对7号很是关切，师兄跟他很熟么？”
　　这一句话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路云一身上，“他们每天都是我负责的，不熟也得熟了，小……七号身体弱些，年纪又最小，我是格外关注了些。”
　　王若寒望着他“云一对七号感兴趣？”
　　路云一看着齐教授和乔之至，压低声量“谈不上，我回头跟你说。”
　　一旁的乔之至看着两人，心里憋了一口气，满腔嫉妒，自己都问到这份上了，路云一都不肯说，反而和王若寒在哪儿你侬我侬，低头耳语。看着路云一俊秀的面容，乔之至心里直痒痒。看着王若寒又直咬牙。王若寒似笑非笑地看着乔之至，这家伙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欲望。真以为自己会有机会？
　　晚上，周纪这次居然没犯小心眼地问中午的事，路云一松了口气。他抱着儿子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工作总是告一段落了。咬咬饶是只有两岁，继承周纪的体格，身形也比一般的小孩儿大些。两只小脚踩在路云一大腿上，一蹦一跳的抱着路云一的脖子要去和爸爸亲亲。路云一显然有点框不住他。“好了，好了，咬咬，别跳了。”
　　几十斤的小胖子脚劲可不小，还没蹦几下，就被周纪拎了出来。“不准在爸爸身上乱踩知道吗？”
　　咬咬莫名其妙地被周纪训了，他不像路好爱哭，只是焉焉的，也不说话，拍着周纪驾着他的手，要自己下地去玩儿。周纪也不管他，就放他下去。
　　“等你的实验结束了，我带你出去散散心。B市的海鲜正是这个季节出的。”B市不算是有名的度假区，但是环境优美，没有经过过度开发，沙滩众多，盛产海鲜，周纪在那边有几座房产。
　　路云一点点头，靠着周纪结实的臂膀，“好啊，带着孩子一起去，咬咬应该可以吃海鲜了。好好也爱吃。”
　　周纪见路云一三句话不离孩子，用手轻轻掐着他的下巴转过来“谁说要带孩子去，这次就我们两个去，度完假回来，我要去出差，大概半个月，你又不可能陪我去出差。这次就我们两个去，把孩子放他们爷爷哪儿。”说完顺势在路云一唇上亲了一口。
　　路云一别开脸，他是没有陪周纪出过差，周纪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每次出差都得视频，早上一起床就得开着，中午吃饭也得开着，晚上睡觉也是，比不出差还累。有时候路云一不小心关了，周纪电话立马就来了，为这事也没少吵架。
　　“路好倒还好说，咬咬还这么小，去爷爷哪儿不会哭闹么？”
　　周纪将路云一抱回来，在他耳旁道，“哭就让他哭，这点事儿都哭，怎么当我们周家的自然体。别担心孩子了，回来你就得半个月见不到我，不想我？”
　　路云一拍拍他的脸，“得了吧，整天就没断过视频，你比这两个小的还缠人。”
　　两人正在嬉闹，路好从房间里打完电话出来，他手里拿着路云一的手机，路云一挣开周纪抱着他的手，“好好，打完了？”
　　路好坐到沙发上靠着爸爸，“嗯，爸爸，我周末不去爷爷哪儿，肖显说他过生日邀请我过去玩儿。你带我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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