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遇见你

　　第三章（A）

　　顾临亲眼目睹了他的手机被蠢狗扔进马桶里以后差点没揍它，谁知道狗东西钻进床底下冲着他直嗷嗷，似乎是告诉他就算他这么大声的道歉它也不接受。
　　到底是谁在惹是生非啊？
　　他戴着橡胶手套从马桶里捞出来手机，拿一层层的卫生纸包裹着又用吹风机吹了半天，还是开不了机。最后只好把手机卡取出来，打算换到医院放着的那个旧手机里暂时用着。
　　隔天到了医院就是一台手术接一台手术的站，直到下班了换了衣服查看手机才想起来忘记跟王苗说一声昨晚为什么忽然关机。
　　只是过了这么久，忽然给她打电话说自己家狗的壮举似乎有聊骚的嫌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反感。
　　正犹豫着，她先给他打来电话了，说是崴着脚了就在医院附近想过来看看。
　　手机掉马桶的事似乎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顾临不知道她脚伤的程度，借了个轮椅去门口等她，看她一瘸一拐的朝自己笑感觉应该伤的不严重——起码还能笑出来。
　　她穿了件白色V字小立领衬衫，黑色的及膝西装裙，没怎么化妆，看起来应该是刚下课，倒比昨天他见她的时候显得更成熟了。
　　推着她回了办公室，正好老张也在，顾临觉得人家姑娘特地跑来看病，他如果告诉她“你这脚没什么问题回去养两天就好了”显得很不近人情，所以干脆就让老张帮她看一下。
　　然后自己再适当的表达关心，交代一些日常注意事项就行。
　　偏偏这姑娘还傻气的一个劲儿问他是不是不会看，顾临抿嘴，憋着笑。
　　老张那家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握着王苗的脚踝故弄玄虚的一脸严肃，“要不让顾主任带你去拍个片子看看吧，这样比较保险。”
　　顾临瞥了他一眼，也没拆他的台，看王苗盯着自己的脚沉思的样子，怕她想太多，推着轮椅往外走，“不麻烦，我推你过去。”
　　临出门前他反手关门，看见老张冲他挤眉弄眼的笑，好像给他创造了多大机会似的。
　　不只是老张，从挂号到拍片的这一路上，五步一个护士、十步一个医生的，但凡跟他有点儿交情的都对王苗挺好奇，顾临又不能跟人家介绍说这是他相亲对象，干脆也没说王苗是谁，打个招呼就赶紧走。
　　王苗对那些探寻的眼光却一无所察似的，还在纠结着他会不会看病的问题，顾临听了简直无奈，总不好说“我觉得你没啥毛病太小题大作了”或者“我怀疑你只是找个来看我的理由但我不想戳穿你”吧。当然，如果王苗的情况真是后者，顾临还觉得挺荣幸的，姑娘为了见他这么狠得下心，可见他还挺有魅力。
　　于是顾临瞎编了个理由，“我从不跟自己的同事和病人谈恋爱。”
　　也不算瞎编，他的确是不吃窝边草的，他的工作和感情一向泾渭分明，包括他谈恋爱的时候也极少让女朋友来医院。
　　当然，这跟他恋爱周期比较短也有关系，女朋友换得太勤他都害怕自己同事脸盲喊错名字就尴尬了。
　　王苗好像信了，仰着头表情怪异的问他：“你女朋友病了你也不会给她看病么？”
　　“先是我的女朋友，再当我的病人，可以；先是我的病人，就不可以是我的女朋友。”顾临解释了一下顺序问题。
　　王苗顺着话茬接了句，“所以我不是你的病人才可以做你女朋友，是这个意思？”
　　“可以。”顾临点头。
　　王苗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皱着眉头瞪他，“可以什么可以！”
　　顾临乐呵呵的把轮椅在放射室门口刹住，“都可以。”

　　片子出来了顾临先看的，确实没多大问题，他也没再回去找老张，看看身边坚决不再坐轮椅的王苗，很绅士的问她：“你现在是想我直接送你回家还是带你吃点儿东西再送你回家？”
　　王苗走路姿势依旧稍显别扭，瘸着走在顾临前面，“我自己回去就成，您别麻烦了。”
　　“得了，看起来是不着急，那就赏脸先让我请你吃个饭吧。”顾临对王苗感觉不错，就是今天她没来医院找他，他也打算这几天抽个时间请她吃饭的。
　　王苗客气的拒绝，顾临想了想她可能腿脚不舒服想回家歇着，于是作罢，“好吧，等你脚好些了再请你。”
　　安顿王苗在医院门口附近的木椅坐着，顾临把车开过来，看王苗走的吃力，伸手扶了她胳膊一把，把人扶进副驾上坐好。
　　路上有一段拥堵的要命，顾临看王苗不怎么说话，怕她无聊就放歌听。放了一会儿觉得车里安静的有些奇怪，偏了偏头就看见王苗半眯着眼像是在打瞌睡。
　　顾临纳闷，小声叫了她一声，“王老师？”
　　王苗立马睁开眼看他，“啊，我在这儿。”
　　临着一个绿灯，前面停着的车辆缓缓开动，顾临跟着开了一段又停下，然后才继续跟王苗说话，“知道你在这儿，怎么睡着了？”
　　王苗坐直了些，“我一坐慢车就容易犯困。这段路走半个小时了吧？还没过桥呢？”
　　“快了，再有两个绿灯就差不多了。出了这片就顺畅了。”顾临关了音乐，“你要是困就再眯会儿。”
　　“不眯了，我这瞌睡万一传染到您那儿去，碍着您开车。”
　　“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别总‘您您’的。”顾临说完又补充了句，“叫我名字就行。”
　　王苗点点头，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没再开口。
　　车子终于驶过繁华区域，后面的路果然如顾临所说顺畅许多。
　　路不堵了心情也跟着轻快，顾临想跟王苗聊聊天，问起她家里的情况，“你是独生子女么？”
　　“不是，我还有个哥哥，比我大十三岁。”
　　“哦，那你在家肯定很受宠吧。”顾临没有兄弟姐妹，小时候还想着自己有个像洋娃娃似的妹妹了就好了。但是他把这话告诉他妈的时候，他妈表示自己养一个就够操心的了，谁爱生谁生，反正她是不生了。
　　“我懂事的时候我哥就一直在外地读书上班，早早的结了婚生了孩子又离婚，我十岁的时候他就把侄女扔到我爸妈这边养着。”王苗简洁明要的把家庭人物关系梳理了一下，“侄女来了以后我妈基本上就把心思都放她身上了，我就跟着一起养孩子。”
　　顾临听她说这些的时候悄悄看了她一眼，看见她虽然是在抱怨，嘴角却挂着笑。
　　所以王苗从十几岁就开始照顾小朋友了，是那种比较居家的女生吧。
　　他还在想着王苗的性格，忽然听见她问自己，“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相亲啊？你条件这么好，应该很好找女朋友吧？”
　　顾临心里咯噔一声，平时他在范思哲面前再怎么辩解自己不是花心，也知道他如果说出来自己女朋友换的勤不是什么好事。好在王苗只是问他为什么相亲，还没问到以前有过多少女朋友，每个女朋友都是怎么认识的干什么的为什么分手这些细节问题。
　　那还是可以实话实说的。
　　“平时工作太忙，我又不想在医院找女朋友，没什么机会接触适合结婚的女性。”嗯，不是没机会接触女性，只是他谈过的女朋友很少有想结婚的。
　　“那你还是谈过恋爱的吧？之前的女朋友为什么分手了啊？”
　　顾临在跟沈凌心分手以后还跟一个空姐好了一段时间，不过他决定只拿沈凌心说事，“她跟别人结婚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低落，简简单单的七个字能拼出一个苦情MV似的，目视着前方神色不明。
　　王苗再说话的时候语气就有些愧疚，“对不起啊。”
　　顾临没回答。

　　王苗家的小区有些老旧，满墙的爬山虎却又别有风情。
　　顾临下车去给王苗开车门，要伸手扶她的时候被她谢绝，“我自己走就行，天也不早了，耽误你吃晚饭了，你快回去吧。”
　　顾临看了一眼楼洞，不像是有电梯的样子，“你住几楼？我还是送你上去吧。”
　　“没那么严重，我觉得现在也不那么疼了。”王苗还在拒绝，有些着急的说，“真没事，你快回去吧，被我爸妈看见了说不清楚的！”
　　顾临看她着急，觉得好玩，反倒不急着走了，“我们不是在相亲么？这有什么说不清楚的，看见了我就去你家喝杯茶呗。”
　　只是还没逗她两句，就听到身后一个女人喊了声：“额尔赫！”
　　王苗苦着脸应了一声，皱着眉头看顾临，“那你就来我家喝杯茶吧。”
　　顾临一愣，背上汗毛都立起来了，转过头去看见一对挽着手的中年夫妇，堆起笑打了声招呼，“叔叔、阿姨你们好。”
　　钮妈看起来心情很好，松开丈夫的胳膊快步朝他们走过来，“顾医生是吧？辛苦你送王苗回来，快来家里坐坐。”
　　顾临礼貌的道谢，跟在王苗父母身后往楼里走。
　　王苗走在他身边，小声的嘀咕，“让你快走，你不听。”
　　顾临想着他们跟王苗父母离的不远，说的话可能会被听见，就没跟王苗开玩笑。
　　他不回答，王苗就撇开他跟爸妈说话，“妈！我脚崴了。”
　　钮妈心不在焉的答了句，“哦，多喝点儿热水。”
　　顾临差点笑出声，看王苗垂着头一副丧气的样子，没话找话的问她：“刚才你妈为什么叫你二货啊？”
　　他们已经走进了楼道里，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说话声一层层的亮起来。
　　王苗扶着楼梯把手慢慢的上台阶，背对着顾临丢下一句，“你才是二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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