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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定之人
叶祯被她话里的坚决和狠厉所惊,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缓缓地抬眼看她。呈现在眼前的面孔容姿绝美,清简的白衣墨发衬得她如谪仙般散逸清雅,见她面有疑虑不安,晋王安抚性的微微一笑,这一笑,仿若又是曾经那个洁如初雪的女子,但叶祯却难以放下心怀,透过这个笑容,她似乎看到了一张极为阴郁善变的脸,一句叹息隐隐从她心中闪过――毕竟无情帝王家……
是了,晋王再纯良无害,身上也流淌着顾家狡诈阴冷的血,随着她深入朝政,这一面,迟早会展现的淋漓尽致!
两人各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接着晋王回到书案后问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臣心中有三策。”叶祯收回思绪,俯首回道,“分别是上策、中策和下策,臣决定采用中策。”
“哦?为何?”
“因为臣有私心。臣刚才说的另有它事,指的便是这个。”
“说来听听。”
叶祯勾唇一笑,缓缓说道:“殿下忘了吗?臣的兵符还没收回来呢!”
关于异象的争论愈演愈烈,这回不仅是坊间,更在朝堂掀起了惊天巨浪,不少人都被这两幅天象弄混,一时间也分不清晋王府的金凤到底是真是伪,毕竟若是蓄意假制的,总不可能好心地给二皇女也造一份,可若都是真的,这,这……
众臣面面相觑,均在彼此的神情里看到了相同的困惑。她们混迹官场半生,很难不把这种事往争权夺位上靠,因此也就忽略了自然的奇迹以及天意的巧合弄人――冀州城的真天象和晋王府的假天象绑在了一起,让人们心中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个定律:若真,均为真,若假,同为假。而这一点,也在一定程度上洗清了晋王一党挟势弄权的嫌疑。
就在举国议论的翻天覆地之时,云游四方的玄月大师听闻此事说了这么一句话:双凤夺珠,胜者,身负天命也。
争论的声势刹那高涨,毕竟玄月大师的话毋庸置疑,而且百姓也希望有一个英明的国君为她们开创和平盛世,大祁虽然富强,但十几年来战乱纷纷,百姓们早就厌倦这种流离不安的日子了。
不同于坊间的欢呼热烈,朝堂上的气氛近几日来犹如冻结,毕竟大家都知道二皇女的情况,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怎么跟如日中天的晋王比?
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已经没人能说清是个什么路数了,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晋王大势所趋,民心所向,等二皇女一个“意外”发生,这帝位,晋王想推辞都难!
摸清楚这一点,众臣们纷纷采办礼物登门“拜访”闲赋在家的晋王,而彼时的青阳王府,正迎来一位特殊而贵重的客人。
清心阁,茶室
叶祯提起烹好的束竹紫砂壶,手腕一抬,缓缓地注入玲珑剔透的白玉瓷盏,温润的象牙白映着凝碧的茶水,色泽分明而气息芬芳。叶祯将茶盏递到玄月大师跟前,气韵端静地说道:“很抱歉不能让家母亲自招待您了,前些时日,妙慧神医研制出了解毒方法,已然带着母亲前往长白山了。”
玄月大师托着腮,闻言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很是无辜很是少女地嘟囔道:“爱去哪去哪,我巴不得看不着这个老刻板呢!”
“不过母亲临行前嘱咐了,若是大师来访,必让我将那本《沧澜游记》给您,这样您也不必再费心去找那些好吃好玩的地方了。”叶祯笑的愈发端庄。
玄月闻言眼神大亮,几乎当场就要伸爪跟叶祯讨,但顾忌着在小辈面前的仪态,她扭了扭身子,模样像个身上爬满了虱子的论道者,无比肃穆又无比sao情地说道:“还是你母亲善体人意,这份礼,本尊就笑纳了。”
“不敢当。”叶祯笑的一脸高深莫测,“大师此次出手相助,这份礼,合该的。”
“嗯,还是你会说话。”大师端着她的架子,就差为了表现自己的仙气飘飘,拿鼻孔对着叶祯了,“青阳王能有你这么一个知书达礼的女儿,本尊很欣慰。不过本尊要说的是,冀州城的异象确实是真的,本尊云游途中,也见过不少类似的情景,当知万物百态,奇幻斑斓,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天象……”叶祯没有辩驳自己早已知晓那异象为真,而是顺势问起了玄月大师最为擅长的四象星宿,她想知道,是否晋王真的同钦天监说的那般,有君临天下的运数。
然而,玄月大师仅是从白玉茶杯上轻轻抬眸睇了她一眼,那一眼,深远玄奥,如古刹深寺里袅袅回旋的梵音,又似钟鸣鼎食的黄钟大吕,轰然撞入人心――
叶祯蓦地垂下眼去!
鼻息变得急促起来,身上也起了薄薄的一层汗,手中的茶水震震颤颤地晃个不停,她立即调节吐纳,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天机岂可泄露。”形如稚女的面容威严肃重,细嫩的声音也如佛音般深沉绵邈,在看到对面晚辈恭敬聆听的模样后,她眼睫一垂,继续去饮杯里的茶,同样垂落下去的声音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安心去做你现在的事,其他的,无需你多虑。”
叶祯闻声眼神微动,她深深地俯首,道了一句“是”。
这个玄月大师,说是天机不可泄露,但该说的,还是很够义气地说了。
叶祯心头微安,抬手又为她斟了一盏茶。
正思考着再问些什么,玄月大师这厢忽然开了口:“听说你的正夫两个多月前被烧死了?”
叶祯手腕一抖,翠艳的茶水洒了玄月大师一身。
“嗷呦,你小心点,这可是本尊最心爱的信期绣呢!”玄月抖着道袍下摆直嚷嚷。
“信期绣一缕一金,大师这件道袍,可以抵过帝都百姓三年的开销,佛祖若是知道,也要嫉妒你了。”叶祯浅啜着茶水,慢悠悠地说道。
玄月斜眼觑着叶祯的脸色,嘟着嘴说道:“生气了?这就生气了?刚夸了你知书达礼沉稳贴心呢,这就绷不住了?本尊还想着把破解的诀窍告诉你呢!”
“什么诀窍?!”叶祯一愣,忽然嘭地把茶盏拍在了桌子上,眼神喷薄着从心底贯通而上的希望,她迫切而直勾勾地盯着玄月。
后者被她如狼似虎的神情吓了一跳,她一边安抚地说着“淡定淡定”,一边极尽渲染地说起了破解之法,“其实这个法子很简单,纯粹是我闲来无事忽然灵光乍现想到的,所以告诉你,也不会违背天意……”
“别啰嗦,说重点!”叶祯皱着眉催促。
玄月大师委屈地扁扁嘴,但在叶祯的视线威压下,她还是跳过铺垫和伏笔,直接讲道:“你命硬,得找个命比你还硬的人压着你。”
“去哪里找这样的人?”
“有缘自会想见……你别瞪我,这个我也不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人情况与你相仿,无牵无挂,无依无靠,不过你只是克夫,而他……克尽一切!”
“但有失必有得,你们两个都是天赋异禀之人,只要好好混,没一个能混的差的,看看你自己就明白了。”玄月大师忙不迭地解释道。
叶祯一脸怅然若失地落座,她这时才明白,原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的身边人是注定好了的跟她一样之人,那么天音、素和还有静言,都是无端卷入,被无辜牵连的牺牲品了。
命运竟是这样……
“如果你想更保险一些,可以不结媒妁之言,既做不得夫妻,便也无从有克夫的谶言了。”玄月大师瞧着叶祯的脸色,以为她还是不放心,于是试探着语气,又加了这么一句。
然而叶祯却嗤然一笑,语气感慨地说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对方也是个不好惹的,那么他又怎会情愿无名无份地跟着我呢?”
“那可不一定。”玄月偷偷嘟囔着,她瞥了叶祯一眼,心知这个小辈,虽然看上去温文尔雅好说话,可一旦真发起疯来,就是天王老子也治不了她,不如先晾晾她的脾气,以前给青阳王算的那一卦,就先不给她说了。
送走了玄月大师,叶祯独自坐了好一会,她打量着手里的玉佩,眼底浮现出父亲落寞浅笑的影子,还有静言,那双含泪温柔的眼眸,映在眼前,迟迟挥之不去。
许久,她走出屋室,少了青阳王的青阳王府现在完全听命于她一人,弹了弹指甲,一条浅灰色的影子附了上来,叶祯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杀。”
庆熙二十三年注定是多事多乱的一年,就在玄月大师说出双凤夺珠的第三日,一直在太医院解毒续命的二皇女忽然情况急转直下,整个太医院忙活了一天一夜,都没能挽回二皇女毒发攻心的一条命,苦苦支撑了一年之久的天之娇女到底没逃过有心人的精密算计,甚至在最合适的时间用她的性命成就了另一些人。胶着的旷日持久的棋局终于要落定,在这一子将落的当口,有人欢呼雀跃,有人形如疯癫,有人意气风发,有人状如丧家之犬,新的格局即将呈现,属于拼杀者的时代,终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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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不懂晋江都是屏蔽什么词,之前写了个“惊变”(jing bian)都被屏蔽了,所以如果有啥敏感词汇,偶会用拼音打出来,放心都是些简单词,大家肯定明白(抛媚眼)。
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