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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娶
回府后,叶祯先去了浴房,服侍的下人统统被赶了出去,各式各样的镜子也被蒙上布帘,叶祯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落尽衣衫,袒露出遍体鳞伤不堪入目的躯体。
她一遍一遍地清洗自己,然后取来伤药,仔仔细细地挥洒涂抹,澄净的水面照出了自己,叶祯愣愣地看着,觉得水中的人陌生又狼狈。她茫然地抚着脸,药瓶摔落在地,滴溜溜地打着转儿,她忽然闭上眼睛,猛地沉入水中!
“宫里最近可有什么动作?”青阳王将药碗搁在床边小几上,抽出丝帛擦擦嘴,目光稳而有力地落在叶祯身上。
叶祯脸色略有苍白,闻言低头回道:“朝中最近没什么动静,女帝不知您的情况,不敢贸然采取行动,只不过——”
叶祯微微沉吟,面上浮出不解的表情,继续说道:“昨晚接到线报,说女帝前两天偷偷接见了一个西疆人。女儿愚钝,至今还没参透其中的隐秘。”
“西疆人?”青阳王习惯性地眯一眯眼睛,喃喃道,“近两年战乱连连,大祁跟西疆更是势如水火,这个节骨眼上,女帝为何召见西疆人呢?难不成是要议和?可是就算议和,也不该是她自己擅自做决定啊……”
“女帝心思莫测,你我母女单靠这点线索很难捉摸出女帝的用意,不如早做打算。”叶祯淡淡开口,“但凡跟西疆有关的事宜,都提早交卸或是严查,女帝那边我会派人仔细盯着,一旦有其他进展,我们再详细计划。”
青阳王点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先这样了。”
元宵节后,大祁官员休沐三天,叶祯揣着水晶牌登门拜访了晋王府,然而眼前的光景令她大感意外。
青檐白墙的宅子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正在给院子里的小鸡仔喂食,两扇门板后,一向低调神秘的晋王正蹲在地上涂涂画画。竹篾编织的背篓就挂在墙上,奇奇怪怪的工具散落一地。
见有人来,晋王疑惑地朝后望去,一双幽蓝的眼眸迎着光轻轻眯着,皎洁的肌肤透出玉质的清莹,她缓缓地站起身,说道:“是你……不知世女亲自登门所为何事?”
叶祯从袖中取出水晶牌,道:“那日,王爷将此物遗下了。”
晋王盯着叶祯手里的东西,好半天没有动,待看到叶祯眼中的疑惑时,她才近身取回,语气淡略答谢:“连累世女跑这一趟了。”
“其实所来并非只为这一件事。”叶祯歉疚说道,“那日车夫不小心冲撞了王爷,还未来得及致歉,所以此番上门,也是为求取王爷原谅。”
“无妨。”晋王摆摆手,道,“是我自己走神,怨不得他人。”
“那王爷贵体可有碍?臣特意准备了上好的金疮药……”
“不必麻烦了。”晋王打断她,蹲下身继续画她的东西,“我没事,你走吧。”
叶祯愣在原地,她没想到,传闻中的“影子皇女”是这么孤僻的性格,难怪不受女帝喜欢。
但隐隐的,叶祯想接近她,并不是因为与那人相似的容颜,而是她身上的某种东西,让她感觉到熟悉,那湮没在时光里或是被时光伪装了的东西。
她扫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又想到这人在工部就职,于是矮身也跟着蹲下来,叹息说道:“敢问王爷是否在为歧安水灾一事担忧?”
晋王握笔的手一顿,偏头静静地看向她。她的眼睛很大,黑色多白色少,眼底泛着微蓝,像夜空倒映了海水,长长的睫毛翘着边垂落下来,显得她气质温良牲畜无害。
这双眼睛跟他真像,叶祯心中忽然掠过这句话,记忆中,他也是喜欢这么歪着头看她,静静的,深深的,像把她印到脑子里,他是那么单纯干净不谙世事的一个人,喜欢就默默地喜欢,从不张扬,爱若珍宝。
叶祯缓缓地垂下眼帘,告诉自己他已经死了,再这么想他不合适。
晋王调回视线,嘴唇不可觉察地轻轻一努,她感觉到她在走神,但这种走神跟其他人盯着她看时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晋王也形容不出。
叶祯清清嗓子,打破了眼下尴尬的沉默,她徐徐说道:“歧安水患已经半月有余,然而朝中忙于西疆战事,至今没给出任何明确指令,不过事情总要解决,我打算联合几位大臣往上递折子,可是具体的解决方案我还没想出,昨天见王爷背了这一篓奇怪工具,且似乎是从运河方向而来,心中猜想,王爷或许在为此事奔波,于是便想借着送东西的名头,斗胆跟王爷求个计策,请王爷指条明路。”
“你说的不错,我昨天确实去了运河,为的也是歧安水患之事。”晋王的表情总算柔和了些,望着叶祯的眼底似有坚冰化开,但很快这份柔和便成了淡淡忧愁,从叶祯这个角度看去,像是笼着蓝色的烟,“只不过宜阳距离歧安千里之远,我便是有心效仿大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王爷万勿忧心,我朝能人辈出,陛下运筹帷幄,此事肯定会顺利完满地解决的。”
晋王却摇了摇头,眼中忧愁更盛:“我担心的不只是水患,古书记载,凡大灾之后必有瘟疫蔓延,若真是如此,到时候水患和疫情恐怕会殃及一地百姓。”
叶祯默然。她没想到,勾心斗角争权夺势的皇家竟然还有人真正关心百姓,以这三皇女的资质和本性,委屈在这个破地方着实是可惜了。
华晨秀果然向静庭发起了追求攻势,而知晓了对方一切喜恶性格的静庭也在这一场追逐中牢牢占据着优势,他穿红衣,舞姿优美,性情温雅含蓄,然而一双明眸勾魂摄魄,兼具了夫的娇与侍的妖,没几天,华晨秀便神魂颠倒缴械投降。
叶祯看着座位上神情略有局促不安的华晨秀,无视媒人滔滔不绝的赞美说辞,温言说道:“我与华将军同朝为臣,知根知底,若静庭愿意,将他许给你我也乐见其成,只是,你们靖远将军府门第高贵,且备受陛下优待,我担心静庭嫁过去会……”
她有意踌躇不语,华晨秀也不是没眼色的人,当即便接口道:“世女放心,我对静庭绝对是真心真意,倘若能有幸娶到佳人,必定倾心相待,爱护终生。”
“那不知,少将军打算以什么名义娶静庭呢?”叶祯端起茶盏,悠然拨弄着盏中浮沫,视线平平地望了过去。
华晨秀却面露难色,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以我的意思,自然是要给静庭最好的,但,世女也知道,我还没掌家,将军府还是我母亲说了算,正夫之位是不能给了。”
“那侧夫呢?”
“我已经有两位侧夫……”
“那姐姐是想纳静庭为妾?”
华晨秀困窘地点点头,旋即语气迫切地承诺道:“虽然是妾,但我会对静庭好的,一旦他有了子嗣,我会立即去求母亲扶立他做侧夫……”
“砰!”叶祯将茶盏重重一搁,面色阴沉如水,“少将军这是在看不起青阳王府吗?还是你们将军府打着别的主意?静庭你如果想娶,你就正正经经地给个名分,否则,只能说我们静庭跟你少将军无缘了!”
“别!”华晨秀刷地起身,神情不掩焦灼,她看了看旁边的媒人,再看看面色不豫的叶祯,半晌咬咬牙,将姿态放低,“是我考虑不周,得罪了妹妹,也辱没了静庭,这样吧,我先回去跟母亲禀明情况 ,愚姊保证,一定给你,给静庭,一个满意的交代!”
华晨秀携着媒人灰溜溜而去,一袭红衣的静庭宛宛从内室出来,他望着华晨秀离开的方向,眼神冷漠嘲讽:“原以为是个有担当的,没成想,竟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怎么,失望了?”叶祯摆弄着手里的茶盏盖,唇角似笑非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把全部的砝码都押在一个人身上,将军府不是青阳王府,突破口那么多,你要是真想进,多动动脑子也是能进的。”
“将军府我是一定会进的,但荣华富贵的同时,我更想活的顺心些。”静庭回眸一笑,又是那个妖媚如狐的模样,“看来我得多下点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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