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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宴
“原来他真的知道你的生日。”温子玉道:“看来,你们还真是老朋友呢。”
“旧识不假,朋友可就不一定了。你别忘了,到目前为止,数他嫌疑最大。”
正在温冷二人讨论着“可疑”的蒲王时,听过回报的国舅正在府中大发雷霆。瓷器是砸了一个又一个,桌子是拍了一下又一下,嘴里还不住骂着:“气死我了!不识抬举的东西!”
“老……老爷……”正发火呢,一个下人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什么事?”国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门外来了个道士,说要见您……”
“不见!”钱文一听,怒火更甚,抄起一个瓶子就扔了过去。
“无量天尊——”
恰在此时,一名道士口称圣号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国舅刚扔出去的瓶子。
“臭道士,谁让你进来的!本国舅今天心情不好,识相的马上给我滚!”
“国舅且莫发怒,”那道士并不生气,将瓶子放在桌上,继续说道:“贫道云尘子,适才路过贵府,见府上人人丧气,个个垂头,想必多有不能称心遂意之事,故特来与你消灾解厄,国舅若听贫道一言,不仅可以出胸中恶气,还可行大运,富贵尊荣,享之无极。”
“空口无凭,你叫本国舅如何相信你?”
“国舅若不肯信,贫道可表演个小法术,聊发贵人一笑。”说着,对着那瓶子叽里咕噜念了几句咒,叫一声“走”!瓶中立即出现一束鲜花。
“嘿,有点意思啊。”钱文瞅了瞅瓶里的花,眼巴巴地望着云尘子:“道长,再来一个让本国舅开开眼。”
道士微微一笑,对小厮道:“去找块石头来。”
小厮找来石头,道士又如法炮制,伸手一点,那石头瞬间变成了金子。
“金子!”钱文一见立即两眼放光,拿过来放到嘴里一咬,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真的是金子!道长真乃神人也!”
道士摆摆手,一派云淡风轻:“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国舅这回可相信贫道了?”
“信,信……”钱文急不可耐:“道长快说说,本国舅如何才能行大运,富贵尊荣,享之无极?”
“这个嘛……”道士左顾右盼,欲言又止。
钱文对下人们一挥手:“你们都下去。”
众人退下,钱文满脸堆笑道:“道长,现在可以说了吧?”
“国舅,贫道是真心相助,所以就有话直说,不拐弯抹角了。”云尘子道:“您虽然贵为国舅,可论地位,那都赶不上太后身边的一个太监。这朝中的大事小事,哪回您不是最后一个知道?当了这些年国舅,莫说肥差,就连闲差都没捞到一个。哎,贫道一个方外之人都忍不住替您不平,国舅您就甘心如此下去?”
“可不是么,”钱文听他这一说,眼泪都要下来了:“如今就连一个小小的大夫都不把本国舅放在眼里,你说我憋屈不憋屈!”
“国舅想不想出了这口恶气?”
“想,做梦都想啊!道长,您有什么办法,赶紧告诉我吧!”
“贫道有一计,不单可令国舅出气,还可让太后对您另眼相看,就怕……国舅您下不去手。”
“你说吧,只要能翻身,本国舅没有下不去的手。”
“国舅好气魄。”云尘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凑到钱文耳边,轻语几句。
钱文听着,脸色始而惊惧,继而犹豫,最后则全是一派狠戾:“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就按你说的办!”
然而发狠不过一眨眼,钱文又开始发愁了:“道长,太后那边该怎么办?”
“想要让她顺你的意,你就先要顺她的意。”
“什么我的意她的意?道长,你还是说明白点吧。”
云尘子掏出一个纸包:“国舅可还记得太后微时最爱吃什么?不妨做上一点送进宫去,里面么,可以加一点料……”
钱文依计将加了料的吃食送进宫去,并命人禀上太后:太后日夜为陛下之事忧心,做哥哥的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将旧日常吃的点心备上几样,以慰太后之怀。太后不疑有他,便收下了。
不提国舅。却说第二天便是温冷二人赴宴之日。这天下午,温子玉特意换了件新衣裳,见冷霜成身上却还穿着那件霜白色的旧袍,便道:“今天是你生日,就别穿这么素了。”
“我的衣服都是这么素的。”
“我就知道。”温子玉一笑,取出一件崭新的玉色长袍塞到他的怀里:“试试吧,你穿一定好看。”
“子玉有心了。”
冷霜成换了新衣,依旧气质不俗,却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许轩爽。
“不愧是冷霜成,穿什么都好看。”温子玉一面打量,一面微笑点头。
“不愧是温子玉,永远都是那么好色。”灵枢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学者他的腔调。
“死灵枢,你又想挨揍了不是?”温子玉作势又要打他的脑袋。
“温子玉!”灵枢一边捂着脑袋一边往后退:“昨晚帮你做棋枰的时候可说好了,以后不许打我,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做棋枰?”冷霜成疑惑地看着他:“你做棋枰干什么?”
“送给你。”温子玉说着,拿出一张崭新的,带着木材香气的棋枰,双手捧之,递与冷霜成。
“你……”冷霜成接过,轻轻摩挲着棋枰,仍是不解其意:“为什么送我这个?”
“自那日冷兄说后日便是你的生辰时,我便想着要送一件礼物给你。那天晚上子玉无意间看了冷兄的棋枰,于是就连夜做了此物。霜成,把那张棋枰毁了吧,有温子玉在,世上绝不会有什么冷霜成之墓。”
“子玉……”
“灵枢,”温子玉道:“去把先生的旧棋枰拿过来。”
灵枢拿来棋枰,温子玉运掌如风,将其劈作两半,伸出右手,神情坚定:“相信我。”
“嗯。”冷霜成握住他的手:“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送完东西,时辰也不早了。二人携手出门,奔王府赴宴。
此时蒲王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二人,连忙迎了上去。
“哟,冷兄好大面子啊!”温子玉伸出手臂将他揽住:“我们这位蒲王爷可是出了名的架子大,我认识他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他在门口等过谁呢。”
“温子玉!”蒲王见二人举动亲昵,当即脸拉得老长:“你再胡闹,本王可要请你走了!”
“老赵啊,”温子玉愈发肆无忌惮:“我说的可是实话,你那么大反应干嘛?”
“你!”
“王爷,”冷霜成将身子移出他的臂弯,对蒲王行了一礼:“劳王爷久候,霜成惭愧。子玉就爱开个玩笑,请王爷不要见怪。”
“漱石?”蒲王巨震:“你可以说话了?”
“是啊。”冷霜成道:“前夜我与温捕头去了师父家中,在那里发现了一包药,这包药治好了我的失语之症。”
“你们去去温太医家里做什么?”
“找一本书。”冷霜成说罢,直视蒲王,似乎要把他看穿。
“找书?”蒲王一听,立即变了脸色:“找什么书?”
“我说王爷啊,”温子玉拍着他的肩膀:“就算你再好奇,也没有站在门口说话的道理啊,还是先进去吧。”
“好……进去说。”蒲王稳了稳情绪,将二人让进府中。
三人走了一阵,来到一处幽雅僻静之所。蒲王停下脚步,吩咐随侍之人:“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退下,蒲王见冷霜成正盯着门上的匾额发愣,遂轻唤一声:“冷大夫?”
“王爷?”
“冷大夫,这匾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冷霜成道:“霜成见这玉堂二字颇有功力,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敢问王爷,此匾出自何人之手?”
“是本王所作。”
“王爷好书法,霜成佩服。”
“信笔涂鸦,何足道哉。”蒲王似乎并不想多说此事:“先进来吧。”
蒲王转身,冷霜成与温子玉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怀疑——那匾上的字,与黑衣人木牌所刻,一模一样。
温子玉则轻轻摇头,拉着他进了屋子。
进屋落座,桌上已摆满美酒佳肴。蒲王斟了一杯酒,对冷霜成道:“先敬寿星,愿冷兄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二人饮罢,温子玉亦敬了一杯。蒲王夹了一个布满橙红色颗粒的小饼放到冷霜成碗中:“这是金粟饼,冷大夫你尝一尝。”
冷霜成看着眼前这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小饼,不禁有些疑惑:为什么,明明是第一回见到它,为何却如此熟悉?而且,还这么想吃……
冷霜成将饼送入口中,那些金粟,乃是上好的鱼子酱,一粒粒鱼子在口中爆开,爽滑鲜美的滋味令人欲罢不能,冷霜成吃了一块又一块,根本停不下口。
蒲王看着他的模样,莞尔而笑:“冷大夫对这个味道应该不陌生吧?”
“我记得这个味道。”冷霜成望着吃了一半的小饼出神:“我失忆之前应该很爱吃这个吧?”
“是啊。”蒲王道:“你说过,人头脑中的记忆可以被抹去,被淡忘,但肠胃的记忆,却永远存在着。”
“看来王爷还真是霜成的旧识。”温子玉道:“既然如此,王爷何不将霜成身世说与他听?”
温子玉这么一说,冷霜成也有些期待地望着蒲王。
“其实你……”蒲王有些激动,可不知为何,却突然停了下来,饮下一杯酒,缓缓言道:“其实你是本王前任长史冷千筠之子,本王少年时的玩伴。后来冷长史身故,你我二人也就天各一方,算起来,也快十年了。”
“是么……”冷霜成努力回忆,仍是一片茫然:“真难为王爷一直记得霜成。”
蒲王一笑,再次斟酒饮下,心中暗道:岂止记得。漱石啊漱石,你可知道,对于我赵天牧,你是何等刻骨铭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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