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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焰之虎情似水(九)
33.
时光回溯。
军营里。
黄流髑全身缠满了绷带,洛洱只是怔怔的望着她。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还是知道她在那里。
因为她在那里,所以他就会一直在这里守护下去。
只因为是她。
“流髑…”
黄流髑缠在绷带里的身体稍微的动了动,“唔。”
“流髑…你怎么样?”洛洱听见她的动静,连忙把手中捧着的装着温水的瓷杯递过去。
“什么东西…缠在我身上。”黄流髑模糊道,“唔…好闷。”
“绷带。你受了很重的伤。”洛洱轻声道,“好点儿了吗?”
“可…我没有受伤啊。”黄流髑身上唯一没有被包裹住的地方就是眼睛了。如果洛洱能看见的话,一定能看得到一双赤红的澄澈眸子。
“你…你没有受伤?”洛洱诧异道,旋即转身去唤了苏荷来。苏荷听见洛洱传唤自己,便匆匆忙忙的结束了手下的工作提裙走了过来,“凉儿醒了吗?”
“醒了。但是…她说她没有受伤。”洛洱道,“您快去看看。”
“没受伤?不可能啊。”苏荷也是诧异,提了药箱过来,先让洛洱用灵力封起床边,然后小心的帮黄流髑揭开绷带。黄流髑一言不发,只是阖着眸子任苏荷动作。苏荷检查完了黄流髑全身,才发现黄流髑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然愈合了,甚至连一道疤痕都看不见了。苏荷手中攥着的棉花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又放回原处,又询问了一番,才发现黄流髑的伤好像真的全都愈合了。
苏荷虽然迷惘,但因为还有别的病人,所以也没时间细看。反正也是件好事儿,稍稍嘱托了一下洛洱,苏荷便去忙别人了。
连苏荷都看不出来伤在哪里,洛洱觉得也许真的是上天保佑,黄流髑没受伤。
洛洱又摸索着坐到了凳子上,对黄流髑的方向温柔的笑着。
过了许久,洛洱突然听见黄流髑咳了一声,似乎是在清嗓子。他连忙道,“水壶在床边。”
他不敢自己倒,怕烫到黄流髑。
黄流髑迷茫的发了一会儿呆,才转身下床倒了一杯水喝了。
洛洱柔声道,“小心点,不要烫到,我刚烧的水。”
黄流髑眨了眨眼,饮尽那一杯清水,才哑着嗓子道,“…你是军医,还是家仆?”
啊?
什么意思?洛洱没反应过来,“我是…客卿啊。”
黄流髑又倒了一杯水喝掉,也不管那清水烫到喉管,只是喝着水。又喝了几杯后,才缓缓道,“你是谁啊?”
洛洱迷茫的竖起耳朵来,有别人进来了吗?为什么他没听见脚步声?
黄流髑放下水杯来,有点不悦道,“说你呢。你是谁?”
洛洱眨了眨眼睛,许久才缓缓说道,“…我?”
黄流髑冷冷道,“除了你还有谁?”
洛洱浑身一震,才涩着嗓子道,“…我是洛洱。怎么了,阿髑?”
黄流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不认识。”
洛洱如坠冰窖,嘴唇嗡动着,却完全说不出字句。黄流髑跳下床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又转头打量了一下洛洱,“你是叫洛洱?哪个营的?”
“…”洛洱蓦地便茫然无措了,他伸出手去,“阿髑,你…”
黄流髑望了他一眼,旋即勾起一抹冷笑,她也伸出了手去。
洛洱握住的,是一根冰冷的枪尖。枪|尖下,他的手再往下两寸,便是那缕血红的璎珞。枪面上雕着的血槽,早就不知道浸透过多少鲜血了。此时洛洱怔楞着握着那枪尖,竟被黄流髑一扬手生生的剜去一块肉。
刺痛循着神经蔓延爬上洛洱的脑,洛洱颤声道,“你失忆了?”
黄流髑笑道,“哈,何谓失忆?”
洛洱道,“你…你为何…”
黄流髑套上靴子,又披上战甲,转过头去对洛洱展颜一笑,赤红眸子中尽是戏谑笑意,“我怎么?”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洛洱似乎不死心,不管手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握着那根锋锐的矛尖,眼圈泛红,无神的眸子都罩上了一层迷蒙的水雾。
“不记得。”
黄流髑随手丢掉那杆之前她还视若性命的长枪血燕,淡淡的走出了营帐,只留下站在原地怔然望着她那决然背影的洛洱。
“阿髑!”洛洱回了神儿,失声唤道。
“嗯?”黄流髑转过身来。
“……”洛洱又不说话了。
“没事情我就走了。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黄流髑不咸不淡的抛下一句,然后扬长而去。
“……”
洛洱抬起头来,喃喃道。
“现在冷…早些回来。…我也冷。嗯,我等你回来。”
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
黄流髑歪着头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听不懂。”
“…无事了,打扰了。”洛洱黯然道,转身回了营帐。
黄流髑盯了一会儿他,才又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傻子。”
“傻子就傻子吧。别碍着我就成了。”
……
“温九?”
“怎么了啊,髑姑娘?”酒叔卸下麻袋来笑着招呼黄流髑。
“…嗯,没事。”黄流髑点了点头。
“嗨,你今天是咋了?”酒叔擦了擦汗道。
“没怎么。粮草还够吗?”黄流髑问。
“不太够了。刚刚将军刚来问过,就只剩下十多天的粮草了。”酒叔摸了摸胡子,憨笑道,“咋啦?饿啦?我给你整点儿小灶?”
“只有十天的粮草?”黄流髑问。
“多一点儿。”酒叔从腰间抽出水烟袋,在城墙上磕了磕,蹲在城墙台阶上,长长的吸了一口,“怎么,你要干嘛?”
“辽东军现在有多少人?”
“二十多个营吧。前几天斐将军率大半兵力去支援南边儿了不是?现在辽东军还有…十万军左右了吧。影族人的事儿发生之后,我已经要人快马去传讯了。”温九眉头紧皱,“就在你昏迷的时候还有影族人偷偷摸摸的跑去粮仓烧了一个大粮仓。幸好那个仓里没有粮食,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仓储存粮草了…想补充都没法补充。他妈的,这群狗屁魔族…”
温九越说越愤怒,到最后磕烟灰的时候竟然生生的把烟杆儿敲断了。
温九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顺着他那张粗糙的脸滑了下来。
“温睿那小兔崽子还没回来…还他妈没回来!”
温九颤着手指试图把那半截水烟杆儿接上,可却接不起来了。
“又激动了。…算了。髑姑娘,你那里还有酒吗?……我保证不多喝,就是解解闷儿。”温九用力抹掉眼泪,通红着眼圈问道。
“……没有了。”黄流髑闷声道,“…我要五天的粮草。”
“你要去干什么?”温九站起身来,把断成两半的水烟杆插回腰带间,“…带兵?你有虎符吗?”
“温九。”
“又怎么了?”
“你不是想知道吗?温睿死了。死在魔族手里。…尸骨无存。”黄流髑面无表情道。
“嗯。”温九闷闷道,“早知道了。早在看到影族人的时候,我就知道睿儿回不来了。他妈的…也没给老子留个崽子,也没给他找个媳妇儿什么的…”
黄流髑的身形顿了顿,“……嗯,”
温九又坐下来了,拍了拍身边的石阶,“没事儿吧髑姑娘?陪我唠会儿吧。”
“嗯。”黄流髑望了望远方,还正是正午。便拍了拍身后的石头,坐在了温九身边。
温九偏头打量了一下黄流髑,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滑下来了。
“我当初去你们府的时候啊…你才到我胸口这么高。还别说,一点儿也不淘气,还护着小旗。洛洱公子来之后你也各种照顾…还帮我照顾温睿了不是?你跟他玩儿的也不错啊。你啊,才十一二岁了就跟个小大人儿似得,温睿就没你那么乖了,特糟心。上外边儿跟人打架,回来跟我吵架,还欺负莹儿,真真是个混球。”
“温睿十五六岁儿才知道上进,那天被他娘带着来看我,那天打了场小仗,我为了保护斐将军就被箭刺了个穿,幸好保住了我这条破命没死。但是…被他看着了。他哭的那个惨,就他妈跟他老子被箭穿了一样…不对,我就是他老子,呵。”温九闷笑一声,从肩上拿下毛巾,胡乱的把脸上混合着的眼泪鼻涕还是汗的都抹掉了。
“然后啊,他就吵着闹着要来当兵了。”温九叹了口气,“当上兵之后还不消停,非向着斐将军去求了个最苦最累的活计戍边。”温九越说声音越颤,最后竟染上了几分哭腔,“他受了一年多的训练,我以为他已经足够了。…他去的第一天,就被那群狗日的人放的暗箭射中了肚子。那他妈简直是肠穿肚烂了…和当初的我一样,脑子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了,身上连个铠甲都不穿…我…”
“他小子随我,也命大,没死。之后广将军来了,给他拨了一套铠甲穿上了。这之后就再也没受过伤了。”温九憋着眼泪,“你别说,还真没受过伤。那套铠甲,我还去找过庙给那副铠甲开过光。保护温睿保护的是真好!可怎么就没…怎么就没护到底呢…”
黄流髑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听着。战甲下的手指却蜷紧了,不住地颤抖着,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指尖还隐隐散着一丝黑色。
“其实你受伤跑回来报信的那天,只有二李子一个人活着会来了。他背上还背着路老三的尸体。路老三的骨头都白花花的露在外面,说起来真是个怪事儿,二李子平常那么娇滴滴一个人儿,背着一副半骨头架子,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掉。…回来后,对着路老三的尸体发了两天呆,一滴水也不喝,一口饭也不吃。身上的伤口也烂了,也不让人治……好好地小伙子,就那么死了。”
“大睿,二李子,路老三,王四,还真他妈死了个干净了。……我那天,不知道是魔怔了还是怎样,把所有人的碗筷都布置上了。…这四个混蛋,四碗饭,全他妈给我浪费了!全他妈的…给我浪费了啊…”温九最后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传遍了整个营地,渐渐的,营帐中也传出了几声呜咽。
有死了兄弟的男人。
有死了战友的军人。
有…死了儿子的父亲。
温九的哭声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所有的痛都喊出来一样。
“温睿!!李深!!路青!!王易!!!给老子…滚回来…把饭吃了再走啊!!”
黄流髑的手抓的死紧死紧,微长的指甲抠进了掌心。
几乎没有人听见,也许黄流髑自己都没听见。
“…抱歉。”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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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因为广播剧的关系还是台词的关系…哭成狗了QAQQQQQ
亲情的一章。
嗯顺便髑宝没失忆,究竟发生了什么来猜猜吧_(:зゝ∠)_
下一章沈墨夫夫应该会出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