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夜深沉

　　麦克生气的结果就是艾利安心心念念的麦克出品奶油蘑菇汤没影了。
　　“这是对你口无遮拦的小小惩罚，下次见到凯，你还要向她道歉。”麦克居高临下地对鹌鹑般窝在沙发上的艾利安训诫道。
　　“也就是这个时候你比我高了……”艾利安不满地嘟囔。
　　“你说什么？”
　　“不不不，没有什么，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快要过圣诞节了，即使是黑手党，柯里昂家族也虔诚地恪守着这个传统的节日，虽然他们似乎没有餐前祷告的节目，当然也不能指望杀人之后画十字吧，这是艾利安从几日的观察中得出的结论。
　　事实上最后他那个当司机的提议还是被麦克无情地驳回了，麦克请他耐心地闲一阵子，在美国安心地过完今年，然后自然会有更适合的差事。
　　“我可不想没死在战场上而把性命交代在车轮底下。”虽然他的原话是这样的。
　　艾利安没有拒绝这个安排。
　　为了招待他，麦克在圣诞节前的几天一直开车带他在纽约各处游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戏码一直都是枪声炮声和鲜血，壕沟，这样轻松的桥段让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们都很满意，艾利安敢说，麦克眉间的阴影甚至都淡了许多。
　　但麦克也有自己的事情，当柯里昂太太问起凯亚当斯最近的情况的时候，艾利安就很识趣地在当晚向麦克表示第二天自己更想在家里休息。
　　“好吧，”麦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下来，“那么我请我二哥为你安排。”
　　临出门时两人道别，麦克轻轻说了声谢谢。
　　“我们是好兄弟嘛”艾利安冲他笑得很灿烂。
　　麦克并没有食言，很快弗雷多·柯里昂就敲响了艾利安的房门，他是个瘦弱而看起来有些卑琐的人，走起路来步子像是在飘，唔，立场不坚定的家伙。
　　艾利安放下手中的书，想。
　　柯里昂一家都对麦克宠爱有加，艾利安沾了余光，也有幸受到了不少关照——这一家子对他客客气气的，就女眷来讲，甚至是热络了，这当然也得益于艾利安不俗的烹饪技术和甜言蜜语。
　　“额，艾利安，麦克请我为你安排，但是早上我得去爸爸的办公室接他回来。”
　　“我可以同行吗？只需要把我放在途径的某个百货就够了，我想为大家买一些圣诞礼物，然后你们回来的时候也可以顺便捎我一下。”
　　“礼物？啊，当然好，没问题。”
　　唔，还很容易心软。艾利安支着胳膊想。
　　艾利安在梅西百货里瞎转悠，挑给所有的人礼物，他在金钱上并不担忧，而且总能从年轻漂亮的女售货员身上拿到一些小赠品或者折扣，逛商场对他来说是愉快的时光，因为他从前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而人生中仅有的几次母亲从市场满载而归的经历对他来说弥足珍贵。
　　“一条精美绝伦的领带，麦克会喜欢的。”他抱着两个大大的牛皮纸袋满意地走出旋转门。
　　“麦克？and凯？”前面两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爱恋的目光。长腿一迈，他就要上前打招呼。
　　然后他就看见那两个人影亲在了一起，短短一瞬，但还是叫人尴尬。
　　我实在不适合这种坏人好事的戏码，艾利安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身准备去别处转转。
　　“等等，你的盒子掉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哦，哦，是我的盒子，谢谢您。”艾利安伸手接过，顺便从自己怀里的花束中扯出一枝给他。
　　“玫瑰？我可以理解成别的意思吗？”
　　“随你的兴趣先生，您不算是个很差的对象。”
　　“有时间吗，我们去喝一杯如何，我请客。”
　　“我的荣幸。”
　　艾利安喜欢偶遇，因为他能分辨并且并不畏惧危险，在此种情况之下，和有趣的人交谈能够延长寿命，可惜麦克多数时候不怎么有趣，他遗憾地想。
　　天色尚早，偶遇先生介绍自己，“你可以叫我布鲁诺，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咖啡厅，不如我们去喝一杯？”
　　艾利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手搭着的车子。
　　“我保证一小时后就送你回来。”

　　咖啡店距离百货并不太远，而且咖啡和茶点确实不错，柯里昂家的三餐配菜都是以口味较重的肉类和烩菜为主的，不太合艾利安的胃口，他再怎么不拘，骨子里装模作样的英国人本性也改不了。这个咖啡馆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靠着人群熙攘的街道，时近正午，街道上不少叫卖的小贩和驻足的顾客，很是热闹。宁静的咖啡馆与之相比简直是两个空间。艾利安餍足地坐在柔软的沙发里低头啜饮。
　　他必须得承认，这个人把握住了他的口味。
　　“对面是什么？办公楼吗？还是事务所……”
　　艾利安转头问，不期然撞进一双专注凝视的深邃眼眸中，他有些卡壳，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还好布鲁诺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停顿几秒后很快回答，“是的，对面是事务所。”
　　他突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神色有些古怪地说，“据说那里是柯里昂家的事务所。”
　　哦，是吗？你会害怕？
　　这句话艾利安没有说出来，这个布鲁诺不知道怀揣什么居心，故作神秘。他自己身上的气质，不像是一般人，也不像自己和麦克，倒是和柯里昂那一家子比较靠近……
　　原本以为能在纽约交到第一个朋友，没想到也是个居心不良的家伙，艾利安觉得颇没意思，看看时间也快到和弗雷多约好的时候了。
　　一口解决了剩下的咖啡，艾利安抱起自己的纸袋，站起来。
　　“很高兴认识你，布鲁诺先生，但是我突然想起有个朋友就住在这附近，我想去拜访他一下，所以就不麻烦你了。”
　　英俊的男人没有戳破他拙劣的借口，一个从英国初到纽约连路都认不清的人哪里还有什么“附近的朋友好找”，但是不宜对猎物逼得太紧，容易适得其反。
　　他也从善如流的站起来。
　　“我也是，艾利，如果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的话。我的全名是布鲁诺·塔塔基利亚，在纽约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他唤来服务生拿了纸张写一下一串数字，并且将它妥帖地折叠好，塞进艾利安的袋子里。
　　“防止掉出来。”
　　他冲艾利安俏皮地挤了挤眼睛，笑得灿烂，观者却觉得碍眼极了。
　　“再见，布鲁诺先生。”
　　“再见。”
　　话音刚落，窗外就响起两声“砰——”“砰——”枪响，不等人们反应过来，又是几枪。
　　这里是柯里昂事务所的对面！这个念头一冲上脑海，艾利安就反射性地丢下手中东西，冲出了店门。
　　映入眼帘地是倒在车旁的老教父和枪手匆匆消失的身影，橙子滚落了一地。
　　“papa，papa——”弗雷多惶急的声音自远而近，艾利安稳住教父的身躯，直起身来冲他喊，“叫救护车，快，救护车，弗雷多，他还有救！”
　　弗雷多一愣，赶紧冲向最近的电话亭。
　　趁这个间隙，艾利安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咖啡店。
　　果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
　　“布鲁诺·塔塔基利亚。布鲁诺·塔塔基利亚……”他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觉得自己似乎踏进了什么人的圈套之中。
　　不过这很有趣。艾利安低下头，沉默地为维托做紧急处理。
　　救护车来的很快，医生和护士们很快将维托送上了担架，弗雷多决定自己陪同前往医院而让艾利安回庄园报信。
　　艾利安接过弗雷多一把抛来的车钥匙，看看自己一手的血，无奈笑笑，这是让他回去面对桑提诺那个暴脾气的滔天怒火吗？唉，不管怎么说该先洗洗手。
　　他转过身对出来看看情况的咖啡厅服务员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当然他不知道自己满手是血，脸上还有些血点的样子多么可怖，用自认为温柔的声音询问，“请问我可以借用一下店里的洗手池吗？”
　　“当……当当然。”小姑娘吓得都结巴了。
　　好在他洗完手后店员已经整理好了之前散落的物品，抱着纸袋准备上车的艾利安想起一个重要问题，他不知道回去的路啊！
　　而且这可是案发现场，唔，应该保留。
　　艾利安最后是坐出租车回到了庄园，彼时，目击了全过程的事务所里的工作人员早已经有人来报信了，庄园里空荡荡，桑提诺，汤姆，泰西欧都出去了，只剩下克里曼沙带着保利应付上门的警察。
　　艾利安从后花园进入厨房，果不其然女眷们正坐在餐桌边上抹泪。
　　“哦，艾利，你也在那里是吗？维托他怎么样了？他们，他们说他死了……”一看见艾利安回来，柯里昂夫人就泪眼朦胧地迎了上去，说到后面越是泣不成声，其他人也大类如此。
　　艾利安安抚性地拍了拍这位慈爱夫人的背，沉声安慰她们。
　　“柯里昂先生穿了防弹衣，而且子弹没有打到要紧部位，救护车来的很及时，他现在在医院接受治疗，不会有事的，那些消息不过是警察和报纸的夸大罢了，你们不要担心。”
　　“好好，那就好。”柯里昂夫人激动地握着艾利安的手，站起身来。
　　“那么我这就给他准备一些汤，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可以喝了。”
　　虽然不至于送命，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恢复的过来的，艾利安很想这么说，但对着这一屋子老老少少破涕为笑的女人们，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好默默地挽起袖子，再洗手，帮忙。
　　也许意大利女人们就是这么乐观，情绪化吧。真想念我的英伦玫瑰啊，艾利安把玫瑰拿出来插在厨房的花瓶里，数着数着，突然表情变得不太好。
　　在一旁削马铃薯皮的康妮发现了他的异样，不由得担心地问，“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吗，艾利安。”
　　“哦，不不不，当然没有，我只是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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