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马戏团

作者:梓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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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平谷


      巨翼鸟载着我们降落到了城西的耶尔斯广场上,传说这里是古人祭祀天神的地方。广场最北面有两座巨大的石人雕像,因为年代久远,我们已经无法分辨出它们棱角模糊的脸庞。而闻名于整个罗可国和整个陆地的耶尔斯广场上的泪眼喷泉,就坐落在广场的正中央。那里被一圈铁栅栏围着,外围还有两个凉亭供几列士兵在那里轮流放哨站岗。相传泪眼喷泉喷出的泉水是河神流出的眼泪,人喝了后可以益寿延年,所以泪眼喷泉被层层保护的十分周全。
      从东边烧红了的半边天和袭来的滚滚热浪不难看出,红色马戏团被安排在了城东的和平广场。和平广场近几年才修建成,紧邻着和平谷最大的集市。尽管没有悠久的历史和珍贵的喷泉,和平广场还是凭借着巨大的教堂和琉璃的砖墙成为整个和平谷最热闹的地方。
      我们在耶尔斯广场上安顿好后,上官兄妹走到阿迦老师面前问,“老师,我们怎么办?”阿迦老师看了他们一眼,继续调着饲料轻松地回答,“不是我们去打声招呼就是他们过来打声招呼,你们想怎么样?”上官兄妹互相望了望说,“那就让我们去吧。”阿迦老师点了点头。毫无疑问,上官兄妹是要为去年的事报仇。
      在去年的布托马戏节上,上官兄妹表演的空中飞人一直是最大的亮点。本来他们完全可以拿到杂技师环节上的金奖的,但因为红色马戏团的白蛇在他们出场前偷偷在吊环上抹了油,上官兄妹在最后表演时不小心从空中摔了下来。最后金奖泡汤了,冬雪的一条腿也摔骨折了。这件事在上官兄妹心头压了很久,他们发过誓一定要报仇。
      上官兄妹出去后不久,阿迦老师把我和伊童叫过来让我们也跟去了,表面上说是怕上官兄妹不冷静,闹出什么乱子。我看倒像是怕火拼起来上官兄妹不是对手,让伊童帮忙我加油的。这根本不必,上官兄妹是带着他们的驯兽穿山甲和冰鸟一起去的,它们属土和水,而红色马戏团的驯兽都属火,所以有穿山甲和冰鸟在他们吃不了亏。
      我和伊童紧追慢赶终于追上了上官兄妹,而他们俩正愤愤然的大步走着,完全没有理会我和伊童的加入。伊童冷冷地说,“大家最好冷静点,我们不是来惹祸的。”我再次瞟了上官兄妹一眼,很明显,他们完全没有把伊童的话放在耳里,脸上仍然是一副刚被人扇了几耳光急着要报仇的表情。伊童知道自己的话没用,于是打了个响指,瞬间我们头顶上就飞来了几十只蓝燕。伊童也要加入了吗?那这场戏肯定更好看了。

      和平广场附近的集市依旧如往常一般热闹,但广场上却比平日冷清了很多。火蜥蜴在最东边的角落躺着,鼻息间传出一阵阵的热浪。广场上仅有的几个摊贩都把上衣敞开着,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擦着汗。
      我们走到红色马戏团的帐篷附近时,看到白蛇正站在帐篷门口对我们招手。冬雪吹了声口哨,冰鸟心领神会正打算给白蛇一点小教训时身体却突然动弹不得了,我这才发现伊童的木偶线已经系在了它的身上。不只是这样,伊童用木偶线控制了我们所有人。不用看我也想像得到,此刻上官兄妹的脸上肯定已经气得泛绿了。
      在伊童的控制下我们对白蛇回以问候,然后在白蛇的带领下,我们进入帐篷里问候了红色马戏团的团主,外号土地蛇的孙钱赵。本身就是一条毒蛇,却能虚伪的不露出一丝敌意,反而让你觉得有几分亲切,这就是土地蛇的本事。
      从红色马戏团出来后伊童才给我们解开了木偶线。还没等春雨开口,伊童就先张了嘴,“是阿迦老师吩咐的,后天空中马戏团和红色马戏团同时演出,我们不会让红色马戏团有一位观众。”说完伊童冷冷地走在了前面。上官兄妹也不再说什么了,毕竟对于马戏团而言,在观众上彻底赢他们会让他们更难堪。

      第二天一大早,上官兄妹和夏尘就开始练功了,而伊童却不见了人影。我问夏尘,“伊童呢?”夏尘平稳地站在钢丝上喝了一小口咖啡后说,“出去发传单了。”又是这个样子。发传单明明是我的工作,伊童却总是抢着做。要知道,马戏团曾经的一员虹被阿迦老师遣回大草原放牛耕地,多多少少都和他的工作老是被伊童抢着做了有关。我可不想像虹那样回到大草原放牛种地。所以还没吃饭洗脸梳头漱口我就直接冲动街上去找伊童了。
      到了街上我才知道我得多么感谢伊童。白蛇的眼睛凶狠的直冒寒光,一刻也不停地瞪了伊童,像要杀死他似的。但他没有办法,在伊童的控制下他只能一张一张的帮我们贴着传单。伊童坐在茶店里喝着茶,我忙坐过去叫了些小菜,便开口吃起来。老实说如果今天早上发传单的是我,那遇上白蛇肯定要倒大霉的。但伊童不一样,谁要是敢找伊童的麻烦那他就是自找麻烦。也许伊童早就知道白蛇会来捣乱的吧。反正看白蛇被整成这样绝对是件愉快的事。

      传单全贴完后白蛇眼里的杀气更重了。伊童问我,“有什么要买的吗?”我说,“没有,阿迦老师说需要的东西等演出结束了再准备。”伊童哦了一声说,“那我们回去吧。”
      清早的街市分外热闹,我们边走边看着那些围在传单旁的人心里不由的高兴起来,真得好好谢谢白蛇了。回到空中马戏团后伊童打了个响指,之后几只蓝燕叽叽喳喳的从街市飞回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白蛇身上的木偶线解开了。想一想,白蛇现在肯定气疯了,但有什么办法呢?不要说白蛇,就是土地蛇也未必是伊童的对手,这个气他只能忍着。
      马戏团里阿迦老师已经开始给阿兰、皇帝训话了。阿兰脸上还是一脸的忧郁,自从伊童放走了阿那以后,阿兰就成了一头孤独的雄狮了。伊童曾请求过阿迦老师把阿兰也放了,但放走阿兰就意味着老师必须重新驯服一头雄狮。那是即危险又需要耐心的活,所以阿迦老师没有同意。皇帝就幸运的多,它已经在马戏团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了,过不了几年,阿迦老师就会放走它。到那时它不仅能重回森林,阿迦老师同时会安排虹每隔一段时间去看望他。不过现在,它仍然要在阿迦老师的指挥棒下钻火圈踩绣球,做着各种各样的表演。
      伊童设计好舞台后和穿山甲、冰鸟、灵猫一起准备着道具。为了要吸引来所有的观众,我们把舞台直接搭在了广场上。从中午开始荼蘼花就在舞台上空下个不停,冰鸟时不时还会造出一点雪来。单就荼蘼和雪在空中混杂的飘着就已经给我们吸引来了不少的观众。不过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傍晚时,伊童将飞落的荼蘼变成了绚丽的彩带和烟火,冰鸟发出淡蓝色的闪电微微照亮着昏黄的夜空。几百只蓝燕在舞台上空飞旋,拼凑成各种各样的图案……看来伊童是真的不打算给红色马戏团任何机会了。我们在幕后环视了一下,这时舞台四周已经坐满了人,但伊童还不满足。伴随着巨翼鸟一声震耳的鸣叫,伊童牵着健壮的皇帝走到了舞台上。
      对于和平谷这样一个地方,见到巨翼鸟已经让他们十分吃惊,更何况见到皇帝这样比普通老虎大出四五倍的巨虎了。台下观众们纷纷拍起手尖叫起来。伊童一个响指,皇帝一跃而起咬下了挂在空中的一个彩球。伊童从皇帝口中接过彩球将其扔到空中后,彩球突然嘭的爆炸了,一阵蓝色的烟雾飘散在舞台上,伊童和皇帝在烟雾中消失。转而出现在舞台上的,是一个用荼蘼花组成的泪眼喷泉,翻涌如泉水的荼蘼不断绽放在舞台上,芳香迷人,精美绝伦。台底下,观众的狂叫声比巨翼鸟的叫声还大。真的,我还从没见到伊童这么认真地准备过暖场演出。

      而红色马戏团那边,不甘寂寞的白蛇他们敲锣打鼓地吆喝着,但没有一个人朝他们那儿瞅一眼。红色马戏团的标志火焰帐篷里空荡的连只苍蝇也没有。一只蓝燕落在火焰帐篷顶上,认真地观察着红色马戏团的一举一动。这是伊童特意派去监视白蛇他们的。因为去年马戏节的事,我们不得不更小心谨慎了。
      但等到蓝燕回来后我们才意识到我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土地蛇知道这一次他们输定了,所以假借一名演员脚伤复发取消了他们在和平谷的演出。不过这个理由完全成了他们自己说给自己听的,整个和平谷根本没有人在意他们取消演出。说得夸张些,他们既使举行了演出或许也没人会知道的。因为我们的演出开始时,几乎所有和平谷的人都到了,尖叫声鼓掌声一直没有间断过。
      演出像预料的一样成功。我们很奇怪,一向不甘为人下的土地蛇怎么会这么轻易认输呢?等演出结束后我们才知道了原因,在我们正进行演出时,土地蛇带着白蛇他们向步托前进了。在这之前他们买光了和平谷所有的无叶草。看来他们很清楚,无叶草对空中马戏团有多么重要,没有无叶草我们没法制作药膏,也没法配制饲料。本来无叶草是一种很常见的植物,但和平谷一带是不产无叶草的,而我们的饲料储备又不足。
      阿迦老师看了看他的旧怀表问我,“虹的东西什么时候能运来?”我翻着日志说,“两天后”。阿迦老师清点了仓库里的饲料,那还不够巨翼鸟吃一顿的。阿兰、皇帝又刚刚做完表演,现在一定饿得要命。我赶忙问阿迦老师我们怎么办。阿迦老师搬出了仅剩的饲料喂给了巨翼鸟,接着对我们说,“赶快收拾东西,我们得到布托去了。”说完他走到阿兰和皇帝面前抚摸着它们的头说,“没办法,只能让只能让巨翼鸟先带我们到布托去了。”阿兰和皇帝像表示理解似的趴下了。

      和平谷和布托之间是一片广阔的荒漠,要飞过这片荒漠对巨翼鸟来说是很辛苦的。阿迦老师和伊童一起站在了巨翼鸟的头顶看着远方,眼神里透出焦虑。其实我也很想站在巨翼鸟的头顶的,只是我没有这个本事。但从帐篷里我还是看见了前方闪出火红色光亮冒着青烟的火焰帐篷。
      火焰帐篷是被火蜥蜴驮着前行的,所以速度很慢,但我们也不能轻易的超过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被土地蛇他们发现他们一定会趁人之危的,那样对我们更不利。阿迦老师命令巨翼鸟升高,巨翼鸟努力地扇着翅膀,但显然它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了。伊童的蓝燕也达不到那么高的高度,没有办法只有改道了。春雨将帐篷里所有重的没用的东西全扔了,伊童用他的蓝燕帮巨翼鸟分担了一部分重量,之后我们绕道从西面超过了红色马戏团。
      春雨一拳重重地砸在了仅剩的一张桌子上,看得出来他很生气。冬雪躺在床上懒得动弹,她不是累的,是疼的。春雨和冬雪表演的空中飞人比别的马戏团难很多,每次他们表演完后身上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伤,通常只要用阿迦老师特制的药膏擦一擦,他们很快就会好的。但不凑巧的是配制的药膏已经用完了,而红色马戏团又把我们最重要的原材料买光了,所以我们要快些到布托才能配制新的药膏。
      伊童等不急了,按巨翼鸟的速度要到天黑时才能赶到布托。那时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我们也没法买到无叶草。所以伊童先巨翼鸟一步去了布托。伊童的速度是小时候一起陪阿那练出来的,比巨翼鸟快很多。

      天已渐渐黄昏了,荒漠里的热气开始淡去。我侧躺在灵猫旁边把脸贴着地,以前阿迦老师说这样可以更好的接近自然以获得自然的力量,我并不相信,因为空中马戏团是不和大地相连的,我这么躺着只是觉得累了想要休息。帐篷已经开始左右摇晃了,很显然巨翼鸟也没了力气。毕竟它是一直不停地飞着没有停过,不知道它能不能撑到布拖。
      就在我躺在地上快要睡着时,伊童背着大包袱回来了。巨翼鸟在干旱的荒漠上停了下来,伊童买来了药膏,虽然药效不如我们自己配制的,但好歹也能凑合。饲料就不一样了,我们和动物们都是不吃草的,但阿兰、皇帝也不会和我们一样吃米饭蔬菜。于是阿迦老师就用豆腐和无叶草加上其他的材料一起制作了专门的饲料。这种饲料店铺里根本没得卖,所以我和夏尘伊童又一起开始配起饲料。上官兄妹擦好药躺下休息了,阿迦老师则站在巨翼鸟的头顶上看着红色马戏团的动向。
      荒漠上的景象越来越扭曲了,空气又恢复到燥热,一阵阵巨大的鼻息声渐渐逼近我们。是火蜥蜴来了。我们的饲料也配好了,老师转头望向我们说,“我们先到布托去,这件事等马戏节过了再说。”喂好巨翼鸟后我们就起程了。
      到了布托后天已黑了。我们在城区的一个小广场上安顿下来后就早早睡了。毕竟经过这一天大家都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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