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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半月后。
二月初二,春龙节。不得不说小王爷生的极为吉利,贵为真龙之子,又是二月初二生的,实在叫人惊喜,先帝因这缘故,对小王爷也是宠爱非凡。也因着这个缘故,当今圣上虽说表面和小王爷手足情深,实则不肯将一点实权分给小王爷。小王爷明里富贵无双皇恩浩荡,实则明里暗里多少人惦记着他出错,日子也算不得好过。
今日是小王爷二十四岁生辰,虽说不是大寿辰,到底是皇室,难免大操大办一番。
王府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前厅出入之人多为权贵,小王爷忙于应酬。李玄真作为门客自是不好多露面,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好在花园中闲逛。
王府的花园自是不比寻常人家,碍着皇上和小王爷那层不好挑明的关系,自是不敢过于华丽,怕折怒了天子,也落人话柄。只是这王府乃是先帝在世亲赐,虽不比皇宫富丽堂皇,却是无处不雅致。譬如王府中央这湖,上头是青石桥,湖心亭四檐上翘,颇为精致。
李玄真站在桥上,看着一湖碧水出了神。
不自觉攥拳更紧。
夜。
小王爷的寿宴更像家宴,席间几乎都是些皇亲国戚。按李玄真和青芍的身份,是上不了席的,无奈小王爷执意要李玄真和青芍上席,他也只好照办。青芍坐在李玄真旁边,很是心安理得的享用起了珍馐。
却意外的在席间发现了苏识。苏识今日一袭青衫,依旧芝兰玉树,身边坐的,依旧是那日那位女子。
李玄真沉着脸,不动声色,打量起两人。青芍那女人将手在他面前晃晃,低声说:“看什么呢?这么出神。”目光随着李玄真看的方向移去:“在看澜公主?恩,确实是个美人。不过对了,看见她身边那位公子了么?说是药王谷的少谷主,是有大开头的人,看澜公主的样子,怕是看上苏少谷主了吧。苏少谷主也是好运,能蒙这天之骄女青睐,做男人做到这份上,啧啧,呆子你可学着点。整日沉着张脸,就不说澜公主这样的大人物了,就是小户人家的女儿也看不上你啊……”
李玄真回过神,面上仍是没有一丝涟漪,淡淡应了声恩。
青芍见李玄真冷淡的样子也不好继续说下去,只得做个鬼脸继续吃起佳肴。据说今日寿宴的厨子是皇帝特地从御膳房遣来的,有御膳房总管亲自掌厨,滋味尤为鲜美。尤其是那道云间雀,豆腐滑嫩,鸡汤油而不腻,选取的是三个月的雏鸡,外头裹了层玉米烙,颇为爽口。
倒是小王爷看着这道菜,眉间隐约多出一丝笑意。
当今天子自然是端坐在主位上,虽看不太清表情,却只觉威严。天子旁边是如今最为得宠的相贵妃,正抬袖小声向天子说些什么,惹得天子隐隐有些笑意。天子如今不过二十有六,发妻仙去已有三年,至今未立后,相贵妃宠冠后宫,旁人都猜立后是迟早的事。
李玄真回过神,慢条斯理的吃着珍馐,看献舞的胡姬衣裙翩跹,依旧心不在焉。
那胡姬舞到精彩之处,虽是一贯不喜歌舞的李玄真都有些失神。那正位上的天子也是颇为入迷,待那胡姬舞毕,更是连连称好,大加称赞。连着一旁的相贵妃都冷落了几分。
皇上似乎想起什么,看似随意的说了句:“苏先生觉得这舞可好?”
能叫当今天子称句先生,苏识果然手段高明。
苏识起身,落落大方的回答道:“回陛下的话,舞姿动人,步步生莲。”
也不知天子喜怒,只听天子问了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苏先生贵庚?”
苏识答到:“二十有五。”
天子笑笑:“苏先生可有家室?”
苏识如实回答:“小人愚钝,至今未娶。”
天子饮了口酒,风轻云淡的说出一番话:“至今未娶?苏先生可有意中人?”
李玄真微微皱眉,手握酒杯的力度不由大了几分。
苏识低眉思索,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不露破绽回答:“没有。”
天子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终于绕回自己的本意,面带微笑的指向澜公主:“不知苏先生认为,我这个平日里娇纵惯了的皇妹,可还担的上‘宜家宜室’?”
药王谷虽是江湖组织,但偌大一个楚昭国,七成以上的医馆供药来自药王谷,前线军将的伤药也多出自药王谷。药王谷和皇室关系向来密切,苏家也算是世家,苏识又是年轻有为,在江湖上也颇具威望,看天子的意思,怕是有联姻的打算。如此一来药王谷的地位愈加稳固,天子也便于控制药王谷,于苏识而言,是桩买卖。
澜公主面上飞起几抹红霞:“皇兄!你……”看似嗔怪,言语之间却是撒娇的意思,对这桩婚事的态度很明显。
天子笑着看着苏识,倒是明明是小王爷的寿辰,小王爷却愈发像个旁观者,无聊的自顾自的把玩起了手中的玉杯。
李玄真看看杯中浅浅一湾清酒,似乎那湾清酒中包含万物。
苏识唇线没有一丝波澜:“澜公主千金之躯,自然担的上‘宜家宜室’……”
李玄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轻声对青芍说道:“我先走了,你少吃些,小心闹肚子。”青芍只顾大快朵颐,安然点了点头。
李玄真走得很慢,有些颓然。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波澜不惊的声音。
“你长大了。”
即便没有回头,李玄真清楚的很,身后那人,是苏识。他下意识的想要离开,但他没有。他从容的回头,扬起极虚伪的笑。
李玄真恭恭敬敬的拱手,回了一句:“苏先生。”
“李玄真。”只是淡淡说出了这三个字。
“多年未见,本该玄真上门拜见先生,不过近来繁忙,还望先生见谅。”李玄真客套。
苏识点了点头,依旧是冰冷清俊的面容,不过远没有对着澜公主时一半温柔。
苏识这样高傲的人,能对着澜公主笑的那般温柔,这婚事,怕是不劳天子费心了。
苏识久不说话,气氛降至冰点。
李玄真只好讪讪道:“玄真还有事,先走一步。”
待李玄真转身,苏识却一把拉过他隐至假山后。
李玄真皱眉,正要出声询问。
苏识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李玄真瞬间明白了大半。
若非公事,苏识是短短不可能容忍自己离他这么近的。
他顺着苏识的方向望去。
只见小王爷和相贵妃一道走来,小王爷生的本就好看,相贵妃的姿色亦是宫中少有,两人走在一起,颇有登对的感觉。
苏识的鼻息近在咫尺。
他用双手环住李玄真的肩膀,一只手仍旧捂住李玄真的嘴巴。
那人的发丝垂在李玄真脖子上,有些痒痒的感觉。
李玄真一动不动,笔直的立在苏识身前,任凭苏识抱着自己。
只是耳际泛起一丝微红。
小王爷和相贵妃在湖心亭中的石凳上面对面坐了下来,两人中间是一张石桌,却似隔了千山万水,泾渭分明。
相贵妃开口,她的声音不似后宫里多见的甜糯,冷清中透着一股威严,只听她说到:“小王爷如今打算怎么做?”
小王爷颇为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碧玉扳指:“相贵妃说笑了,我能有什么想法,不过老老实实为人臣罢了。”
相贵妃似有不悦,仍是沉下性子:“显伏,这里有没有旁人,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这话,似乎与二人身份不符,甚至有些暧昧了。
小王爷仍是玩弄着碧玉扳指,玩味一笑:“娘娘这是哪的话,本王可担待不起,本王这颗脑袋,还想多留些时日。”
相贵妃怒:“宋显伏!你到底什么意思!”
宋显伏正是小王爷的大名,只是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人敢直呼其名了。
小王爷并不理会:“相贵妃,你可知今日你我在此私会,是个什么罪名?”
相贵妃瞪圆了眼,直直看着小王爷。
小王爷起身,面上笑意淡去,拂袖而去。
相贵妃似有不甘心的狠狠揉了把衣角,终究还是急急追了上去。
待两人走的再不见踪影的时候,苏识才慢慢将李玄真松开,走出假山后。
李玄真不看苏识只说了句“告辞”便转身离去。
李玄真又想起了从前。
他自幼父母双亡,奉月教一个久不问世事的堂主收他做了徒弟。那人是个酒鬼,教授李玄真武功,对他不好不坏,清醒了就喝酒了,喝醉了就发呆,除了武功高强,几乎同个废人没两样。
李玄真十四那年,酒鬼师傅说,他该下山了,去过属于他自己的人生,奉月教是个混吃等死的地方,不值得在这消磨一辈子。
李玄真在魔教多年,除了一身好功夫却再无所长。不小心被歹人下了药,混沌之中,是苏识给了他一剑,后又收留了他,可谓大恩。
李玄真在苏识身边待了三年。
后来出了些事,几乎是再也不见的地步。
李玄真沉思着,忽然一支暗箭从他发间穿过。
他拔出箭,上头只写着五个遒劲的大字。
药王谷,苏识。
李玄真的眼神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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