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莲辞

　　“走，我们上街逛逛去。”如妆欢喜地拉起我的手。
　　“逛……”我话还没说完，便被她亟亟地推出门外。
　　她挽着我的手欲从从那个较大的门出去，突然想起甚么似的转身，拍了拍双手，说道：“大家听好了啊，这姑娘是我请来的笛客，叫莲辞。”
　　我发着呆，突然缓过神来，对着她们微微作揖道：“今后还请多指教。”
　　一个稍微成熟的女子迎了过来，将手搭在我的手心上，笑颜道：“我之前见如妆带妹妹进来的时候呀，就觉得妹妹生的标致，这一打扮起来呀，可真像个玉娃娃。”
　　我一时面色红了起来，小声地说道：“姐姐更是好看。”
　　她笑了起来，对着如妆说道：“你这小笛客可真是有趣呀。”
　　如妆答了句：“可不是。”随后对着大伙儿说道：“我们走了啊。”
　　魑不知从哪突然窜了出来，一声不响地在我脚旁转着圈。这一来，惊得不少女子连连尖叫。
　　我赶紧蹲下抱住魑，摸了摸它的头，张望着说道：“对不住呀，它很乖的，不咬人。”
　　几个女子抚着胸口说道：“吓死了吓死了。”随后又有不少的好奇者问道：“这狗可是你豢养的？这胖的呀。”
　　我笑了笑，说道：“其实它只是毛比较蓬松而已。”我一边看着魑，担心着它会不会一声不响就把那些人给咬了，一边转头对如妆说：“我有自己的房间吗？可不可以带它上去？”如妆微微点了头，带着我到房间里去。
　　安顿好魑后，我和如妆便上了街，这街上可不比之前去过的柳池，许家庄，亦或者更多的无名小镇，这儿四处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店面甚至还比街上的小摊多，而且四处都有官兵在巡逻着，街上是不是能见到一盏官老爷的大抬轿或者大马车。
　　“如妆，我们上街上来干甚么？”我问道。
　　她哈哈地笑了两声，说道：“上街上来，又不是指定说得买甚么做甚么，看见甚么，喜欢甚么，便再买。”
　　我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倒与逛街有些相似。
　　前面有一家叫“春若人”的店铺，如妆一见着便匆匆敛裙跑了过去，转头喘气对我说道：“莲辞你快跟上，我先进去了哈。”
　　我摇了摇头，往前走去。
　　整条街上人声熙攘，一穿着不凡，气宇昂扬的人正摇着扇子往前走着，身旁跟了两个家仆，一个矮小瘦弱，双手提满了东西，一个高大壮硕，却两手空空。
　　那男子见到前面身着兰色花裳，月色水墨裙的女子，突然瞪大了眼睛，眼睑颤动着，盯着地面犹豫了一下疾步走了起来，扬起了街面的许些灰尘，身后的两个家仆相觑着，思而不解。
　　“兰！兰兮！”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却又莫名有些熟识的声音。随后我的胳膊被一个人用力地拽住了。我皱眉转头，入目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可却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人见我一副莫名其妙又觉得困扰的神情，失控地喊着：“兰兮！是我！是我呀！”他双手抓住我的胳膊，用力地晃着，我被他晃得生疼，挣扎开作势去捏他的另一只手腕。他身后那高大壮硕的家仆见状立马钳住我的手，那男子立马生气吼道：“放开！谁让你这么做的！放开兰兮！”那家仆看了看我，似乎有所震惊，随后便放开我的手。
　　如妆从“春若人”走了出来，见状赶紧走过来，拼命拨着那男子抓住我胳膊的手，怒道：“你们这是做甚么！”
　　那男子愤怒的转头，看了看如妆，神情却稍稍安定了下来：“如妆姑娘？”
　　如妆惊讶地看了看他，掩着嘴，喜逢故人一般道：“沈少爷。”
　　那男子看了看如妆，又看了看我，发起呆来，如妆见状赶紧拨开他抓在我胳膊上的手，说道：“沈少爷，真是巧呀。”
　　那男子置若罔闻，有些懵然，依旧作势向我伸过手来，嘴里喃喃着：“兰兮，兰兮。”
　　我抿了抿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生气，皱了皱眉，往如转身后躲去。
　　如妆笑着将我拉了过来，说道：“沈少爷，这是月下新招来的笛客。”
　　那男子依旧懵然,，问道：“甚么笛客？”
　　如妆指了指我，说道：“就是她呀，叫莲辞，怎样，生的标致罢？”我因为刚刚的不快，有些烦心，怒目冷然看着他。
　　那男子定定地细看我，过了一会儿，大梦初醒一般瞪大眼睛，随后喃喃道：“兰兮？莲辞，莲辞。”
　　如妆对他稍稍欠身，说道：“沈少爷，我们先回去了。”随后拉着我匆匆走了。
　　如妆一边走一边生气道：“甚么东西！是个少爷就能做这种不伦不类的事情么？！”
　　我笑了笑，说道：“我都没你那么生气呢。”
　　她转眼凝视我，问道：“你和这个沈少爷可有甚么过节？”
　　我皱了皱眉，冥思了会儿，道：“没有，我半点儿都不识得他。”随后，我问道：“他是谁？”
　　“他是沈梓呀，沈府的少爷，你不晓得？”如妆说道。
　　沈梓？！对了，他刚刚一直在喊我“兰兮”，莫非他就是兰兮要找的那个人，我握紧拳头，稍稍镇定了下来，对着如妆摇了摇头。
　　如妆笑道：“不认得也没事，他经常来月下，不过近来不经常就是了，你倒是可以认识认识。”
　　我心里笑着，想道：他这种恶毒的人，早该身首异处，我恨不得当下了结了他，还哪来的认识，正好，我不去找他，他反倒自投罗网。
　　如妆见我不说话，推了推我，我笑道：“晓得了。”
　　“像我们这种已卖艺营生的女子呀，甚么人都交识一些，算不上坏的。”她说道。
　　我点了点头，任她挽着手走回去了。
　　远处，沈梓仍伫立在原地痴痴地看着那身着月色水墨裙的女子离去的背影，他身旁的瘦小家仆耸了耸肩，说道：“少爷，兰兮姑娘已经被你……”他话语未完，便一惊扇了自己一巴掌，掩嘴说道：“已经死，不是，已经不在了。”那高大壮硕的家仆瞪了那瘦小的家仆一眼，随后说道：“少爷，回去罢？”沈梓无视了他们俩，兀自跌跌撞撞地走了。
　　他依旧痴心想着，兰兮若没死，可那个跟兰兮样貌一模一样的女子又给了他一个警醒，兰兮死了，兰兮生性温婉，眼里似总含着一汪柔情，而那女子，似乎带着一种冷冰冰的凛然，一举一动都跟兰兮大有不同。可他又痴想着，会不会她就是兰兮？那怎么解释这些事情？失忆？
　　他自嘲地笑了笑，遣散了两个家仆，跌跌撞撞地走回沈府。
　　离儿迎了上来，问道：“梓，你怎么了？”
　　他将离儿推开，说道：“走开，今天你先去睡罢。”
　　离儿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却也没有前进半步。
　　沈梓一人越过后院，到了一片空旷的林地，又过了一个小桥，到一条河边，痴痴地看着静静流淌着的河水，脑子里晃出一个旧时的景象：一个少女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一个少年正蹲在她身边，少女在他手上写着字，她让那少年唱出来。
　　“燕儿飞，燕儿鸣，昨日落花落流水，今日流水含落花……”沈梓轻哼着，两行泪断断续续地从他双颊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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