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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萍之末【上】
我姓夏,名芜城,是个高一学生,朋友很少,爱好是看看书,特长是看看书,讨厌一切体育项目。九岁的时候,跟随从事考古的父兄南下,后者相继北上,留我在彼求学。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自从今年重阳节,我朋友洛枳,在巷子里哭着捡回了一个奇怪的男子开始,我的生活翻天覆地。先是被拉着莫名其妙地穿越,莫名其妙地被安上一个什么祭酒的头衔,然后被告知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一天中两次差点死掉,见到每个人都凶神恶煞,像是失控的猛兽。
西陵位于长江上游,即使到了初秋,树木仍然郁郁葱葱,才收割完的麦田里,秸秆参差不齐,斑鸠停息在芦苇上,悠闲得意。
楚国疆域辽阔,几乎占据中原半壁江山,虽物产丰饶,却地广人稀,就算连续大旱三年,也路无饿殍。
“醒醒,小夏,我们到了。”萧闲摇醒我,我浑身酸疼不堪,皱眉问道:“这……便是西陵?”
他眼神略微一游离,笑:“马跑得快些,不过半日功夫。”
有花瓣簌簌飘落在面颊上,我仰望,一株参天的海棠树,枝干延伸地无边无际,似乎这树冠就是天,天底下就是全部的世界,粉雕玉琢的花在枝头颤动,轻盈若蝶翅。就算初秋的边塞温暖如斯,海棠花也断断不可能开放啊。这不合时宜的盛开,是祥瑞,还是大凶之兆?
军营于树下星罗棋布,花瓣就顺着白色的帐子落到地上,足底踏上去,柔软而踏实。远处的山坳里,传来士兵操练的喊声。
每个军营前面,都有两名士兵守卫,戒备森严,排列有序,马厩在不远处,数百匹毛色光亮的马,警觉地瞪大眼睛。不远处的西陵城烽火台上,燃着熊熊烈火。两军对垒之势分明可见。可这场景到了海棠树下,就满是诗情画意。
萧闲,萧闲……?花瓣亲吻着他的眉毛,他眸中倒映着那些深深浅浅的落英,侧颜美丽却悲伤。这个男子看着海棠花的眼神,让人感到无法自拔的沉沦,如同自愿溺亡的人,委身于花的海洋,与那位宋子渊一模一样。
我一时看痴了,竟不知他何时离开。
“程婴尚不忍戕害他人之子,以己子代赵氏孤儿瞒天过海,你怎能做出如此龌龊事来。”树正下方一座军营里,传来宋子渊淡淡的低声。
“唰—唰—”抹布抹过金属,有人在擦拭长剑。不晓得谁弯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弹剑作歌。
军营里沉寂了一会儿:“你待叫我如何,子渊兄?若我豁出去,大军便得以喘息,我便可一举击败秦国狗贼!”望舒的声音里已经藏不住怒气,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舒弟,愚兄拙见,扬子有云:一毛不拔以利天下。若割你一条胳膊,给你一个国家你要么?若割下你的脑袋,给你天下你愿意么?你必定不愿意,旁人肯定如你所想一般。况且你要他的脑袋,却什么好处也给不了他,此乃不仁不义。”
又是一片死寂。宋玉不像是容易动怒的人,何以那天仅仅因为一句话就要动手杀我?定是我戳到了他的痛处。
“宋玉!你到底是不是楚人!?舍他一个,千千万万百姓得以存活!本将心意已决,传令下去,若有再议者,军法处置!”望舒显然动怒。
“你望舒,看似是严守礼法的正人君子,实则你会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折磨别人,更折磨你自己。若你死了,大家也不得好过。”
半晌,宋子渊无声从帐子里退了出来。他看见我,便道:“夏姬已等许久了罢。随在下来,在下为你授课。”
我怔住,随即笑逐颜开:“好啊,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不是说西陵战事吃紧么?怎么还有功夫教我东西?
我随他到了一间营帐里,他冷冷指着桌上一把琴道:“你弹。”我不明就里,只好动手去拨那琴弦,只听“铮”一声,弦挨个被我扫了一遍。
“唔。“宋子渊脸色惨白,唇角溢出鲜红的血,努力撑着琴案才能稳住身形。“你怎么了?”我上前扶住他,他皱眉,袖子一挥,我方才把全部的力气都用来扶他,这样一来,踉跄着磕到桌角上。:“轮不着夏姬来操心我的事情。”
他拂袖,屈膝跪下。“我就弹一遍,你听好。”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我听见惊涛澎湃,把栏杆拍遍。我看见巍峨的山,高四万八千丈,千岩万壑,迷花倚石。
柔婉处则如烟柳拂水,漾出一圈圈涟漪。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游走,袖子里灌满了金秋的风,宛若谪仙。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与萧闲格外相像。
一曲终了,他问我:“听懂了么?”
“高山流水。”我答道。
“可惜……在下无法教你学会这首曲子了。望舒这种人,或着只会让大家不痛快,他要是死了,我们会更过不踏实。”他眉心微微颤动,突然一把拉过我,道:“失礼了。”手指在我肋上迅速点了几下,巨大的疼痛席卷了我,我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身上软绵绵地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要做什么……?”我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问道。他玄色的裙裾移到我身前,俯下身子,端详着我,道:“夏姬,让你受苦了,不过很快就会过去。”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身体就忽地离开地面,悬在半空。腰背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那只手臂想尽力不靠上我的身体,僵硬极了。
我的脑袋只能倚着他的胸膛,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你放我下来……”在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变了脸色:“宋子渊,你给我解释……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他不搭话,只是一个劲儿念叨:“在下失礼了。”
宋子渊就这么抱着我出了营帐,行了百米后,捂住我的眼睛,约莫在马上颠簸半个时辰,下来的时候,眼前仍是白色军营,我甚至怀疑从未离开过。
不过士兵的装束早已更改,营帐上绘了两只翩翩起舞的玄色燕子。
他把我扔下来,推搡着我,进了中间的白色营帐。
望舒和一位身材高大,目光炯炯,留着小胡子的将军相对跪坐。我觉得自己像掉入狼群的羔羊,四周全是豺狼虎豹,无处可逃。
他到底要用我做什么?难道仅仅因为我可以打开那个不找边际的玄牝之门,就可以用来交换城池?跟萧闲来西陵,本来是为了提醒望舒小心奸人暗算,结果自己反而被算了一把。
“宋子渊……救我好不好?”我拉住宋玉的衣角,希望他可以带我出去。人家凭什么……你能换一座城池呢!耳边一个声音在笑。
他蹲下来,一点点掰开我的手指,琥珀色的眼睛看不出悲喜。他说:“对不住。”然后转身,绝裾而去。
我感觉尊严像棉絮一样被一点点撕碎,让眼前这些男人踩在脚底。
“卜尹,有周王室的人,要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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