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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小偷
【246】
我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弹了弹指甲上的耳屎:“对不起,耳屎太厚堵住了,刚才没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何必呢……”医生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虽然我们确实是可以采用很多现代先进的医疗手法,来延续病人的寿命。现在他多活一天,对他的病情来说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他的大脑已经彻底死亡,折磨的仅仅是那些活着的,爱他的人。年轻人,你应该深深地爱着他吧,所以你也一定不想看着他继续受苦对不对?”
我:“……有种你再说一遍?!”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不用否认了,我对同性恋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
我抓狂:“你不刚才还问我是不是他亲属的吗?!”
医生摇头:“你看这些天,病人有哪个家人来探望他?显然是已经选择了放弃。其实你完全不必如此讳疾忌医,现在很多西方的国家,安乐死已经完全合法化了,我们只是想给病人一个完全没有痛苦的离世方法,让他们在你们心中,留下最好的印象。你知道吗,安乐死的希腊读法是euthanasia,也就是‘美好’和‘死亡’。”
我:“……”
医生语重心长地说:“我明白你现在为什么而犹豫,但既然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要拒绝呢。想通了打这上面的电话,价钱好商量。”
他塞了一张名片到我的口袋里,然后又贴到我的耳边,很小声的补充一句:“放心,绝对查不出来的。”
我:“……”
等等!先别走!
你到底是谁啊!
绝对查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医生,你的话,细思甚恐啊!!!
【247】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同时,那个穿白大褂的陌生人表情如常地离开,笑眯眯的和经过的护士打招呼,护士诧异地看着他,白大褂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拐角处,然后十分敏捷的一闪,迅速消失在墙壁后。
我:“……”
我拉住那个护士:“刚才那个医生是谁?”
护士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啊……咦?我们医院有这个人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刚入职的大夫?”
我:“……卧槽!”
我追了过去,但已经完全看不到刚才那人的身影。
我忽然想起,一楼大厅的展示栏里,公布着医院所有在职医护人员的照片和姓名。
一路狂冲。
我跑到一楼侧厅,墙壁上果然高高挂着全院医生的照片。
我记得,刚才那个陌生白大褂,瞳孔泛绿,五官立体,鼻梁高耸,有点像个混血儿,而且长得也比周围的人高半个脑袋,还是挺好认出来的。
然而,我把医院的职工,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再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看了四五次,最后差不多都趴在照片上了,却还是没有发现相同的面孔。
所以…………
尼玛刚才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说他能够无声无息弄到毒.药,难不成是……
江湖黑郎中?
卖药贩子?
毒贩子?
开黑诊所的地下医生?
又或者……
我我我,我该不会是无意间碰到什么危险角色了吧?
【248】
我默默的想了一会儿,也说不出具体理由,大概是直觉吧,我脚步方向一转,又重新跑回住院大楼的16层。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我打开垃圾桶,把刚才那个被我冲动之下,一气撕成两半的名片,又给重新捞了出来。
直觉告诉我,这上面的电话号码,将来某一天或许会派上大用处。
但这个“将来”,到底是多久以后的“将来”,那我就不清楚了。
平心而论,我希望那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
【249】
我这一趟回来,除了名片之外,还有个意料外的额外收获。
我碰到了一个对诊断结果持怀疑态度的医生。
又或者说,是唯一一个面对强权,敢于提出相反意见的人?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是在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医生。因为他只是个刚读到大五的医学院学生而已,暑假期间到医院来实习。
名字叫乐瑞,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纪,也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南方人,个子不高细细瘦瘦,但却长了一张娃娃脸,声音软软糯糯感觉很秀气,样子也有些腼腆。
可一旦提起专业问题,这孩子给人的整个感觉都不同了,好像蒙尘的珠宝被擦亮,骤然迸射出让人无法直视的夺目光芒。
乔厉鸿本来并不在乐瑞导师的名下,所以,如果不是我上午那一闹,他也不会碰到这桩意外。而如果他没有阅读乔厉鸿的病例,没有参与今天的一系列繁琐检查过程的话,那么,他恐怕也不会对诊断结果提出质疑。
乐瑞叫住我,问了我一些相关的问题后,然后很坦然地告诉我:他怀疑其他医生都搞错了。
原因有千千万万,但说服我的最关键理由,却只需要一个:
从车祸发生至今,时间不过一个多月而已。但如果要判定病人处于“永久性”植物人状态的话,那么,时间至少需要半年。
换句话说,这里存在一个时间上的误差。
乐瑞说,乔厉鸿现在很可能处于一种最小意识状态,或者是闭锁症候群症状中,而不是像院长说的脑死状态。他的大脑也许并没有永久性受损,脑干功能也还没有彻底丧失。
即使以上可能性不成立,那么,一个月的时间,也仅够医院将病人判定为“持续性”植物人状态,而不足以确定变成“永久性”的植物人。
而且,还有一件事,也让乐瑞有些在意。
乐瑞说,在院长出现之前,大夫们的意见分成截然相反的两派,但是院长和他们短暂交流之后,所有人都站在了同一边,异口同声的表示:这个病人没救了,放弃治疗吧。
我好奇,到底院长和其他医生们说了什么?
乐瑞也很好奇,因为最关键的这一场会议,他并没有参加。
他导师把他赶出来了。
他导师为什么不让他参加会议?
医院院长到底讲了什么,让一半的医生改变态度?
我和乐瑞都觉得,如果要找到一个能够撬动事实的杠杆的话,那么,这些原本持相反态度的医生,或许,会成为整件事的突破口。
我拉着乐瑞的手,想要和他一起去找主治大夫。
但是乐瑞却满脸涨红地拒绝了。
他说他只是个实习医生,几乎没有任何实际的从医经验,以上观点,也仅仅是他很粗浅的看法而已。他认为,既然其他医生一致认为乔厉鸿是永久性植物人,那么,自然有他们这么下这个结论的依据。
乐瑞哀求我,请不要让他失去这次宝贵的实习机会。他不想因为刚进医院,就贸贸然反驳导师,从而引起大纠纷。那样的话,他很有可能会被震怒的院方人员辞退。
他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而且,乐瑞的话,确实很有几分道理。
就算真的要向院方摊牌,至少也多给他一点时间,让他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在说。不然到时候找到主治大夫,空口无凭,手上什么证据都没有,你拿什么质问别人?
我对医学一窍不通,这种事情,也只能拜托专业人员了。
乐瑞主动表示,会想尽办法密切跟踪乔厉鸿的治疗过程。
我和乐瑞交换了微信和电话,约定好了有状况随时联系。
我俩约定,在一个星期后的周六碰头。
有护士过来叫乐瑞,说是他的导师找他,让他赶紧过去。
于是,我就和他暂时分别了。
虽然这个大学生给我的第一印象就跟小绵羊似得,但现在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信任,所以我只能暂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会是个突破口吧。
哎……
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和乔厉鸿最亲近的家人撒手不管,反倒是我,这个本该是他仇人的家伙,却一直在为他忙前忙后瞎操心。
难怪古人都说“君子欺之以方”。
诶?!不对啊,我什么时候变成君子了?
呸!呸!呸!
都是乔人渣的错!
【250】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回去之前,顺路又去了一趟乔厉鸿的病房。
不过没进去,我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兜,肩膀靠着门槛,就这么站在大门口,远远地看着他。
乔厉鸿还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表情平静,似乎只是很正常的睡着了。
我看着他的睡颜,脑海里却充满了乱七八糟的问题。
他会醒来吗?
还是就这么永远的一直睡下去?
我上午明明看到他动了,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幻觉?还是事实?他到底醒没醒过?
乐瑞会救醒他吗?
为什么晋科长断定他必死无疑?
秦院长怎么一回事?
那个问我要不要安乐死的白大褂又是谁?
他的家人为什么不来看望他?
可恶!
我这厢愁的晚上做噩梦,乔厉鸿倒好,躺床上呼呼大睡不知道有多舒服。
我越看越烦躁,脑袋里乱成一团,最后甚至不得不点了一根烟,借助烟草的作用,才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
忽然想起我哥很久以前跟我说的话。
少年不识愁滋味。
品得出烟的好处,往往也就意味着长大了。
所以……如果按照我哥那一套逻辑来理解的话……乔厉鸿让我长大了?
那他教会了我啥?
操!
屁都没有!
个死人渣!
净把我往浑水里拖!
我叼着烟,在护士小姐赶人之前,愤怒的走了。
【251】
回到乔厉鸿的半山别墅,是下午四点半。
平常,这个时间我都在公司。但由于昨晚那场噩梦,导致我又请了一天的假。
哎……总觉得再这么继续旷工下去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被炒鱿鱼的。
刚想到这里,就赶紧自己掌自己的嘴。
呸呸呸!
乌鸦嘴!
怎么又随便乱立flag了。
过两天如果真的被扫地出门的话,那就有你好看了!
【252】
我把车停进车库,然后拿钥匙开门。
刚进屋没多久就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我太敏感吗?
怎么总觉得空气中飘着一股陌生人的气息。
刚这么想着,头顶地板就传来有人走过的声音。
虽然声音非常轻巧,但我是谁啊,你许爷爷我从小打遍天下无敌手,道上混出来的,耳朵那自然是顶呱呱的牛逼啊!
我眼睛一亮,顿时整个人就精神起来了!
艹!
幸好今天提早回来了,不然家里进贼了都不知道!
我无声无息地拎起门后的球棒,在手里掂量了下分量,心里有些嫌弃。早知道就提前备一截铁管子了,那个打人才叫狠准快!痛的你在地上叫爹爹!
我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脱鞋关门进屋,尾随头顶天花板传来的脚步声,在对方停止后静立原地,竖起耳朵分辨了一下方向,然后蹑手蹑脚地朝二楼书房潜去。
虽然对方身份不明,但我知道,放在乔厉鸿书房里的肯定是很重要的公司文件。如果对方只是纯粹为钱而来,或许还没什么,怕就怕是他的生意对手想要趁火打劫,故意想要趁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偷走资料然后在商场上展开报复打击行为,那样可就糟糕了。
虽然我平常总诅咒乔人渣赶紧公司破产,但如果他有朝一日醒来,发现自己的公司真的破产了,而罪魁祸首是我……呃……那我就难辞其咎了。
我想象自己成了一只轻盈的猫,动作缓慢但十分安静地前进,成功地在没有引起小偷注意的情况下,顺利抵达了二楼。
一路无事,眼看就要靠近书房大门,可是……
该死的!
为什么看似平坦的陶木地板下,会有那么一大块被白蚁蛀朽了?!
我毫无防备踩上去,地板倒是没塌,但却骤然发出尖叫。
“什么人?!”厉声质问的声音,是个男人。
我浑身僵硬地愣在原地。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踹门而入的时候,书房里传来了第二个男人的声音。
“喂!你别吓我!这个时间点,家里应该没有人啊。”
靠!居然还是团体作案!
我还来不及惊讶,紧跟着第三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钢镚儿,你是不是听错了?动手之前,我们可是足足蹲点蹲了两个月啊,这家主人可从来都没在这个时间点回来过。”
“人算不如天算,你怎么肯定,今天不会是个意外呢?”
“操!你的意思是,老子之前白喂了两个月的蚊子?!你麻痹的,听错了就听错了,整天疑神疑鬼的……我说,你是不是把胆子掉在牢里忘记带出来了?你当局里真有那么多便衣吗?一天到晚盯着你,你当你是什么大人物……”
“灰老鼠你给我闭嘴!”书房里竟然响起了第四个男人的声音!“钢镚儿,你继续开你的保险柜,其他人给我保持绝对安静,别影响他听密码锁机关的声音。钢镚儿,我相信你的手艺,但你速度也快点,我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四点五十之前必须全部撤退。”
“狗哥,刚才我听到走廊有声音……”
“行了,你就甭再废话了!赶紧集中注意力开锁吧,老大难得亲自来接应我们,咱兄弟可别让他失望。至于外头那个……灰老鼠,你出去……算了,黑啤!你出去看看,看看外头到底是猫还是人。猫就不用管了,人就一枪崩掉。”
“好的,狗哥。”
卧槽!不会真的有枪吧?!
我顿时感觉大事不妙,眼珠焦急地环视一圈,发现五米外的客房门开着,而与此同时,书房的门把手也已经开始向下旋转。
情况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啤拉开书房门的同一时间,我以生平所能使出的最快速度,迅速闪入隔壁客房里,一个敏捷的旋转,侧身躲在半掩的门后。
有人走了出来,听声音就知道不好对付,我感觉他每走一步,整个地板也跟着随之一震,所有的灰尘同时向上腾起。
一步,一步,绰号黑啤的强盗慢慢地朝我逼近,我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胸口了,那感觉,简直就像是临终前等待死神的到来一样。
汗滴溢出额头,心跳瞬间飙升,噗通噗通,我感觉自己在剧烈喘息,于是赶紧用手捂住嘴巴,生怕发出任何声响,引起对方的注意。
所有神经高度警惕,大约十几秒后,房间的地板上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
我透过门扉与墙壁之间的狭窄细缝看出去,只见走廊上,站着个一米八戴着面具的黑衣壮汉。我的天!那家伙的胳膊竟然比我的腿还要粗!再瞧瞧那惊人的肌肉量,我毫不怀疑,这人能够轻轻松松拗断一个成年人的脖子。
操!这群家伙该不会是个高级雇佣兵吧?!那身衣服,简直就跟特种兵差不多,不过颜色却是全黑的,而且衣服上也没有任何队徽,难道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故意这么做的吗?
而且,他手里拿着的是消音手.枪吧?!啊!那黑黑的恐怖玩意儿,前面还额外加了一截长管的玩意儿,是枪吧?!尼玛他手上居然真的有枪啊!!!
卧槽!这伙贼人到底什么来历?!
我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而更恐怖的是,那个危险分子竟然猛的转过头来,纹丝不动地盯着我藏身的房间。
滑稽的喜洋洋面具后,那双由无尽鲜血和杀戮淬炼出来的眼睛,冷冰冰的注视着我。
我吓得心脏骤然一停,刹那间整个人都木掉了。
虽然脑海里的红色警灯在不停的尖叫,但我却完全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力气,只能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傻呆呆地僵在门后,眼睁睁的对方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
他警惕的举起枪,摆出一个随时都能够射击的姿势,然后慢慢地跨过门槛,走进漆黑的客房来。
我浑身大汗地站在门后,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我已经没办法透过门缝看到他,但耳朵却能够灵敏的捕捉到军靴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一步。
一步。
他猛地九十度旋转,我的视野被门挡住了,但门扉的边缘,却远远地出现了一小截枪管。
唉呀妈呀!
吾命休矣!
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静静地等待下一秒,那粒冷冰冰的子弹射穿我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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