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拜师
大梁 御剑炉
又是一年春风度,日头起的倒是早,不过却早不过崖后的那两位仙子佳郎。端是崖间“喝、哈....”的练剑声连绵不断,却也未扰了两旁桃树上幼虫的清修。
也是,如此一月有余,日日如此,便是那虫子听了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剑,国之重器也,而御剑炉,则是大梁神剑者的起源之地。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那着白衣的仙子率先收了剑式,抬起素手轻拭额头香珠,一双美瞳却始终未离那抹依旧如飞燕掠空的青衫。眼神明亮却少了点清澈,七分是情三分是怨。
未几,青衫初定,手中桃木剑轻插入土,却是刻意躲过同伴的眼神,只是抬头看了眼日头,心中算好了时辰,淡淡的说了句:“回吧。”
大梁御剑炉,若说不是闻名天下的兵家圣地怕是连他国的江湖英豪听了都不会答应。但其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剑炉弟子,每代不过三两人,到了如今的这代传承,便是那对璧人了。
三百年前,太祖师真清大师剑术大成,于大梁南山开宗立派,创建御剑炉,二代弟子只收了寥寥五人,却能传承三百载,虽说离不开运势,不过却也足见御剑炉弟子剑法着实高超。
否则,御剑炉弟子又岂会被江湖上赞为神剑者呢!
剑炉剑炉,实质上确实是座草庐,那练剑崖本在南山最顶,比之御剑炉还要高上三百七十丈。
这间一方山道上,晨间在剑崖练剑的那对师兄妹并行走着,各有各的心事,一时半刻未见有过言语。初始在崖上剑影重重,身形翻飞不能得见真容,如今二人同行山间却真真的像对画在画上的神仙眷侣了。
单不说这世间的美词粉语能否配的上修饰此对璧人的容颜,就是两人的气质,便是万中也再难找得一人与之相匹敌。
绝世二字,其可当之。
更何况,观其二人表象,不过十五六岁,若是再大一些,啧啧.......
山间有林,林中有鸟,有鸟自然便会听得鸟鸣声,若是三两只尚且能觉得悦耳,可俗语有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数万只种类不同的鸟儿叽叽喳喳一齐胡乱的叫着,总不能算是什么好听的声音了。
好在鸟声渐亮处也是离御剑炉越近的地方,就在那白衣仙子渐渐皱起柳眉时,剑炉便已经出现在眼前。
此时,一位尽白头的素衣老者正站在剑炉前,手中的泽萝醒梦茶正冒着白烟,全身上下透露的莫不是大师风采。
眼见老人已经起了,青衫少年剑客脚步微顿,剑眉之下,九天龙睛浅浅的扫了一眼身旁人,那白衣仙子本是见了老者微微有所怔住,却又突然感受到那冤家看了她一眼,白如玉脂的俏脸倏的一红,步子上较之他就快上了几步。
“弟子溪饶月给师父问安。”
“弟子楚铭炎给师父问安。”
明了,仙子本名溪饶月,少年叫做楚铭炎。
“恩......”白发老人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二人免礼,晨起的睡意早已消去了大半,此时见了两位勤勉的爱徒,布满皱纹的脸上不免多了些自得,不过,忽又记起二人间的身世纠葛,又是在心中默默一叹。
溪饶月见自家师尊老僧入定,便自顾上前又行了个弟子礼:“弟子不肖,今晨算错了时辰,让师父受累,这时便去为师父和师兄准备早饭。”
“不过是在这山间换了几口浊气,怎会受累?也不知是你影响了他还是他带坏的你,你两的这脾性啊,哎...”
话虽这般说着,不过眼中尽是怜爱之意,抬手挥了挥,示意女徒儿去做其事,又对着楚铭炎言道:“几层了?”
这句话是有语病的,掐头去尾算不得是说清楚,不过楚铭炎自是听得明白,再行了个弟子礼,缓缓言道:“心法全背熟了,不过弟子愚钝,剑理只能悟到第三层,至于剑法,勉强比师妹高出半分,出云剑第十六式覆雨翻云已有小成。”
“咳咳.....”这边师父刚听得一般便觉得喉咙冒火,待得他说完,不自觉老脸一红,心中暗自思忖着“愚钝???这是什么狗屁笑话,上山一个月就能将御剑炉最高深的出云剑悟到第三层,剑法招式更是练到了第十六式,要知道师祖们进门三月连心法都背不全的大有人在,这还算愚钝?那御剑炉历代先辈们岂不都是猪脑子,打娘胎里就是个傻缺了?”
“咳咳咳...”
师父这般暗骂,楚铭炎自是猜不到师尊在想什么,正身一直站着,气质出尘又不失礼数。
“恩,如此也算不错,比你师妹确实要强上半分,不过我昨日考校你师妹的功法,亦是难得,若你有所懈怠,说不得她数天就能追上你了。你也去罢。”
“是,师父。”
再施一礼,楚铭炎也转身进了剑炉。虽然他自入御剑炉不论是练剑还是聚气都是和师妹一起,不过每次师父询问考校修炼进度,却都会将其二人分开,虽然心有疑惑,不过毕竟师父是前辈高人,想来他此番举动自有道理,不是弟子能够揣测的。
两个徒弟都离开了,白发老人却仍旧站在剑炉外,听着嘈杂的鸟鸣声,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月前的情景仿佛如活物般再次映入眼帘。
亦是这般清晨,亦是这方天地,一男一女两个年少跪在自己的面前,虽然身上满是风尘,衣衫不净,手指因爬越这南山而十指染血,不过二人的眼神却坚定似铁,像是即使万道天雷加身,也决计改变不了他们的意志。
“上山为何?”
“拜师学剑!”
“学剑为何?”
“杀人!”
少年郎答曰。
“学剑为何?”
“救人!”
女孩儿答曰。
...............................................
南山的夜着实有些漂亮的过分,若说夜临时,大梁哪里最可先看得到月亮且看到的月亮最圆最亮非南山莫属。
御剑炉后院腾云阁下,有一方不大不小的山池,池中夏荷朵朵,也不知是因为这南山水土有别他处还是因为灵气浓郁的原因,竟使得这一池荷花开的粉嫩欲滴,宛如初嫁的江南少女,纯洁又不失娇羞,较之常理,却是早了几月。
那腾云阁中,楚铭炎斜靠在红柱旁,眼睛凝视着圆月,幽幽的吹着紫檀木笛,看不出他此时的思量。离他不远处,白衣仙子坐于亭中,就着月光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不知名的茶,眼睛却不离楚铭炎半分,眸子中除了幽怨与思愁再容不下半分感情,若这情丝能化为实质,怕是早把那少年郎整个吞了,不是溪饶月还能有谁?
“都说赌月思人,可人明明就在你的面前,为何还要每夜来这里自扰,也扰了她人的心思?”
笛声忽的停了,再没有响起。溪饶月话中有话,不过她既这般的说了,自是因为当局那人懂得她的心思。
“你知道,我思的是谁。”
平淡,没有感情,一如白日里。
溪饶月看着他,手中的茶盏不知何时又放在了原处,三步化为两步,如仙子腾云般走近楚铭炎,缓缓从他手中接过紫檀笛,一如六年前她送他时一般。
似试探,又带着些许期望,溪饶月将长笛靠近嘴边假意欲吹,其实是在观察那冤家的心思,小心道:“哦?我怎么知道我们两想的是不是,.......”话未说完,就见楚铭炎突然正色道:“你心中自然清楚我此生唯惜你一人,何必再使小聪明绕到莫须有的人上去!”
溪饶月见自己的心思被心上人一语拆穿,脸上一阵潮红,羞恼的将紫檀笛又摔回到楚铭炎手中,想着目的未达到还被他扣上顶小家子气的帽子,不免觉得委屈,一切感情迸发出来,就成了女子的凄吼:“你口口声声的说惜我爱我,可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放弃那个执念,哪怕就是现在,炎哥哥,我求求你,我们下山吧好不好,不论去哪里月儿都愿意陪着你......”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言语不算是冷血,一如往日他不肯伤害她那般,不过就算他尽量克制又能如何?这八个字本就是世间最锋利的刀最迅猛的剑,杀人心魄,却不见血。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呵呵呵....是了,可笑我早就清楚他的脾性,明知道心中妄想皆为徒劳,又何必再让这冤家伤心劳神,也一次次扎碎自己的心房。
不劝,亦无力再劝,溪饶月的灵魂像被抽了一半,苦笑着再次坐会亭中,两人均是无言。楚铭炎终究将疼惜表现在了脸上,心中有万般想冲上亭中将溪饶月抱入怀中,不过脑海里却一直是父亲临死的画面,就这么生生忍住了。
茶凉了,月入中稍,按着御剑炉的规矩,弟子当入室就寝,楚铭炎念着自己是男儿身,该是提醒师妹莫要太过入情,该说的话,该尝试过的可能,在一月前他们皆都试过了,何必再要涂添痛苦,却不料溪饶月自己站起了身来,背对着他抬眼看了看天上了月亮。
“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你说。”
“两年后,待你我学成出山,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若我胜了你,陪我在这南山御剑炉幽居十载,就当是报答师父他老人家,十年后,你若是还是想去杀那人,我便不再拦你。若是你胜了我,我也不再阻你,不管千年万载,我在这里等你平安回来...”
良久,楚铭炎转身离去,踏出十步,抬头如溪饶月那般盯着月亮。
“好,我答应你。”
亭外,笛声再起,亭中,两道清泪。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