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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见过他
你有没有见过他
CP:远山美纱→迹部景吾
BGM:不才《你有没有见过他》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1】
远山美纱走出写字楼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又是平淡得好像死水般的一天,没有奇迹出现的任何可能。她从提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日程安排,此刻距离父母安排的相亲晚餐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意料之中的事情。面前的男人据说是某个规模不小的会计师事务所的顶梁柱,在她看来却是十二分的小家子气。他在餐间絮絮叨叨谈些他自以为的关于婚姻十分独到的见解,并且对于现代女性不再以家庭为全部生活中心大加抨击。远山美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面对侍应生送来的账单磨磨蹭蹭,把信用卡递出去结了帐,扔下一句“以后没钱就别打肿脸充胖子请高档餐厅”,拎包起身一去不回头。
以一句“对方还行只是不太适合我”搪塞过母亲的询问电话,她懒得费力气去描述那究竟是个多么糟糕的人。回想都仿佛是自我折磨,没有眼缘是个万能的借口。入夜后的银座灯火辉煌歌舞升平,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这条珠光宝气的繁华大街上,直到天空中一个响雷打断游离天外的思绪。
瓢泼大雨在她匆匆避进一家店铺的屋檐之后几秒就倾泻而下。远山美纱又往里面站了站,免得雨水飞溅进来弄湿才买不久的皮鞋。后背抵上了什么坚硬又冰凉的东西,她转过身,雪色的裙幅在玻璃橱窗之后云朵般蓬开。
身侧的门被推开,她下意识地侧过脸看去,却在认出来人的一瞬间僵立在了当场。
十年的时间或许还不够漫长,但是已经足以抹平关于很多东西的记忆。时至今日远山美纱已经想不起太多关于高中时代的细节,不管是作为迹部景吾在交谊舞课上的伴侣,还是作为可以大大方方向他讨教数学难题的邻座,好像真的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啊。他第一次向她邀舞是个什么样的天气天空飘着什么形状的云她都忘了。只记得那个瞬间她觉得自己花光了一生所有的运气,即使只是课程要求也依旧幸福得快要昏过去。三面落地的镜子映出她绯色的面颊和他唇角浅淡的微笑,站在舞蹈房中心遥遥望去他们也竟像一对璧人。
她喜欢他,毫无疑问。她也不是没有过期盼的,期盼有某一天那个少年能够站出来大声对那些传播五彩斑斓故事的人说本大爷的确喜欢她,可是始终也没有等到。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2】
只一曲《Por Una Cabeza》,就几乎打碎了冰帝大部分少女的玻璃心——不管是迹部景吾和绪方千代的合奏还是忍足侑士和源纯的共舞,都美好得宛若童话里才能看到的画面。远山美纱远远地仰起脸看着舞台中间那一对男女,尽管嫉妒又不甘,却不得不承认绪方千代和迹部景吾才是更适合用“璧人”这一词来形容的。
二十七岁的远山美纱站在回忆的尽头,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十年前的自己卖力地演着一出独角戏。什么共舞什么特例什么恋人未满,统统都是她自己臆想出的幻觉。迹部景吾的舞伴可以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是能够握住他的手走向婚姻殿堂的人只有绪方千代。
只有绪方千代。
“你是……远山?”
光阴对于这个男人是多么优待啊。在他俊朗的脸上找不到任何被岁月摧残过的痕迹,反而增添了成熟内敛的气韵。他的声音比以前更低沉一些,像是经过了窖藏的红酒,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远山美纱近乎贪婪地看着迹部景吾,嘴唇动了几下,终于在眼泪掉落之前拉扯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
“好久不见,迹部君。”
少女时代对这个人的恋慕在这个瞬间再一次潮水般席卷而来将她吞没。她悲哀地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爱着他——尽管一直以来她都将他的名字深深埋藏在心底。她想和他叙叙旧,问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纷繁的话语堵在喉头,他们中间横亘着大块大块空白的时间空间,她不知道该从何填补而起。她甚至想追问他当年有没有喜欢过她哪怕只有一瞬——这听起来疯狂至极可是她都已经不在乎了。其实不用多思考她都知道绪方千代一定也在这家婚纱店里,眉目如画妆容精致,穿戴华丽繁复的白色裙袍。媒体笔下商界巨子和小提琴新星之间的故事,听起来仿佛一个梦幻又遥远的童话。
她爱的人已有了爱人,她爱的人不是她的爱人。【3】
远山美纱感到自己的笑容苦涩如黄连。她理了理头发,在迹部景吾礼节性地回应“好久不见”以后接道:“最近你和绪方桑还好吗?听说你们快要结婚了,真是恭喜啊。”
再自然不过了。就好像询问他有没有用过晚餐或者要不要喝水,十年前她把试卷递到他面前问他这道题有没有简单一些的解法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语气。她抬起头,迎上迹部景吾的目光。
迹部景吾却是并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他微微点头,远山美纱注意到他的唇角牵起了柔和的弧度。他似乎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温婉女声所打断:
“可不是下大雨了么景吾,这样糟糕的天气。”
绪方千代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简简单单的白衬衫配牛仔裤的打扮,黑缎般的长发披散下来落了满肩,依稀还是旧时模样,只是眉宇间曾经深藏的阴郁已经被平和所取代。她和迹部景吾一样,纵使时光如剪美丽也不损分毫。
“你怎么出来了?下着大雨冷了不少,想感冒么?”
还没有等远山美纱开口,迹部景吾已经皱起了眉。他走上前脱下外套披在了绪方千代肩上,示意她看向远山美纱的方向:“那是远山。”
“我哪里有那么脆弱了。”绪方千代的语气里有淡淡的不满,却伸手将那件外套拉得紧些。在看到远山美纱的时候她的目光有片刻的迟疑:“远山……美纱?真是好久不见了。”
她向远山美纱伸出手,笑容温和优雅如同盛开的白色玫瑰。
“是没有带雨伞吗?嗯……要不要进来先避一下?”
绪方千代转头看向迹部景吾,而后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将她落下来的一缕碎发别至耳后。她的身后传来提琴的悠扬旋律,有个温柔的男声在吟唱:
“So as long as I live I love you.Will heaven and hold you.You look so beautiful in white……”【3】
世界仿佛在歌声里融化又重建,这首当年她对他笑言是最适合在结婚时放的歌。恍惚间她看见绪方千代身上的衬衫幻化成了一袭纯白华裳,迹部景吾的风衣也变为剪裁得体的西装。他们在上帝和亲友面前起誓,此生与对方倾心相爱相守白头,直到死亡将他们分离。
远山美纱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泪水,她转身冲进大雨之中,把一脸错愕的绪方千代和神情淡漠的迹部景吾都抛在了身后。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只留下了卡农缱绻缠绵的旋律在反反复复回响,天生痴人是勤奋也不可得,何况她曾经拥有的种种都是侥幸。【4】这些年来无望的坚持和等待,仿佛就是她这一生所能给他的全部的爱。【5】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职业套装,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她停住脚步,用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刘海凌乱地覆在额前,视线也是模糊的,她冷得打战,喉咙里溢出的歌都变了调,可是她依旧固执地唱着:
“And with this dream I say to the world……You're my every reason you're all that I believe in……With all my heart I mean every world……”【6】
早就该承认的,从绪方千代站在迹部景吾身侧的那一刻起,远山美纱的青春就落了幕。
“说起来,远山小姐是冰帝的学生?真巧啊,我也是冰帝毕业的。”
又是一场相亲。坐在对面的男人似乎是姓青木吧?他的左眼角下也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笑容有些腼腆却是温暖如阳光。远山美纱听着他絮絮地讲学生时代的往事,校庆远足还有文化祭。她低下头喝了一口饮料,柠檬红茶微酸的味道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
“啊呀,想当年我可是喜欢了绪方同学很久。只是她前些日子都已经结婚了,我却还在相亲。”青木和树搅了搅咖啡,语气颇是自嘲,“不知道远山小姐那个时候有没有偷偷喜欢的人呢?”
“有啊。”
远山美纱转头看向窗外,神情飘忽。十二月的东京,阴沉天空下飘着细碎的雪花。她却无端想起那个遥远的下午,该是个晴天吧,笑容张扬的少年向她躬身行礼后伸出手扶上她的肩膀:
“你舞跳得还不赖嘛,啊嗯?”
“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一个男孩……”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注视着青木和树,轻声开口。
“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
Fin.
【1】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2】茨威格《断头皇后》
【3】改编自陈小春《我爱的人》
【3】Shane Filan《Beautiful in white》:“所以啊,我爱你,至死不渝。我将会无微不至地呵护你。你身着白色婚纱,甚是动人。”
【4】《Beautiful in white》的前奏是卡农的旋律,“天生痴人是勤奋也不可得”出自不才《你有没有见过他》
【5】来自知乎/微博:“我逐渐明白,那些无望的坚持与等待,仿佛就是我这一生能给你的全部的爱。”
【6】Shane Filan《Beautiful in white》:“我要向世界大声宣布,你是我奋不顾身的理由,你是我毋须原因的信仰。这一字一句,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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