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修炼指南

　　火车在辽阔的成都平原上穿行，地势逐渐平缓，车窗外一片美丽的油菜花花海。火车过了成都往雅安方向来去，沿途横断山脉的雄姿渐露峥嵘，风光逐渐旖旎。

　　盘颖侧着身子躺在下铺看书，看久了，感觉眼睛酸痛，她放下书，支着下巴朝窗看。

　　她足不出户地呆在家里已经三天了，书桌上堆满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她废寝忘食地看，抽丝剥茧般一层层地去分析为什么进入深度昏迷后会屡次遇见红旗袍女人，被催眠者到底会不会被幻觉杀死。但是看到最后，她也没有找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现在知情者都死了，没办法证明张军是否跟这个案子有关，也找不到李疏桐的尸体，像是陷入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中，让她感到烦躁不安。盘颖只得把希望放在老黑身上。

　　火车在一个小站临时停车，盘颖看了一下表，中午十二点刚过十分，还有一个小时就到雅安了。

　　她这个铺位是靠近餐车的软卧，只有四个铺位，一道门把车厢和走廊隔开了。这个时候去雅安的人不多，所以两边上铺都没有人。

　　门开了，秦森捧着两个盒饭走了进来，在盘颖对面下铺坐下来，放了一盒在盘颖面前，说：“快到了，赶紧吃点东西吧。”

　　盘颖刚吃了两口，车子抖动一下，缓缓开动，窗外车站的小喧闹顿时沉寂下来。

　　车子开动后不久，窗外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雨下到车窗上有细密的声音。

　　车到终点站雅安的时候，雨越下越大，雨点横扫着，“唰唰唰”地在车窗上敲得乱响，雨水如帘挂满窗玻璃。

　　站在出站口，盘颖感觉天地都湿了，整个城市都泡在水里，大街上的行人迅速消遁，汽车飞驰而过，好像生怕一停顿就会被积水冲走。一些刚下火车的旅客，被堵在了火车站附近的饭店门口。

　　秦森站在出站口，拿起手机快速翻了个电话号码打起来。

　　不一会，一辆捷达车“吱”的一声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一位女司机摇下了玻璃，对秦森说：“森哥，等久了吧，上车。”

　　秦森回过头正想招呼盘颖上车，却只见盘颖抱着手臂，嘴唇冻得青紫，他怔了一下，冲进雨里，趴在车窗对女司机说：“小谭，带着外套吗？”

　　小谭瞥了一眼浑身湿透，眼都快睁不开的秦森，伸手从后座拿了件外套扔给秦森，又塞了把雨伞出来，说：“雨这么大，赶紧上车吧。”

　　秦森打开雨伞，把外套披在盘颖身上，两个人打着伞冲到车前。秦森打开车门，让盘颖进了后座，行李箱也放进去，他自己则上了副驾。

　　秦森刚一坐下发现椅子都湿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小谭说：“对不起，我身上湿透了。”

　　“瞧你，脸上都是水，赶紧擦擦。”

　　小谭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从身旁拿出条毛巾，替他拭擦脸上的雨水。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盘颖还在后面看着，秦森有些尴尬，连忙接过小谭手中的毛巾，自己擦脸和头发。

　　小谭朝后座努努嘴，说：“森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查命案的客人啊？”

　　“是啊，”秦森边擦头发边说：“她叫盘颖。”又回过头对盘颖介绍：“这是小谭，我的同行，也是老熟人，帮过我不少忙。”

　　盘颖淡淡地“嗯”了一声，朝小谭笑笑算是打个招呼了。

　　小谭打量了一下后视镜里的盘颖，发动汽车。汽车开了不久，拐了个弯，上了省道，冒着大雨往富锦县城开去。

　　车子到了富锦县城，雨小了许多，小谭开着车在小巷里七拐八弯的转。她边开车边向秦森和盘颖介绍富锦这个颇有点古风的县城，可惜窗外雨太大，盘颖根本看不到什么风景。

　　小谭载着秦森和盘颖到了一家酒店，秦森去前台办理了入住登记手续，小谭和盘颖坐在前台大厅的沙发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

　　盘颖头有些发沉，可能是淋了雨的缘故，身上披了件外套依然觉得冷嗖嗖，她很想快点回房休息。

　　可是小谭兴致很高，一直拉着她聊天，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应付。

　　“盘小姐……”

　　“叫我盘颖就可以了。”

　　“盘颖，你可别怪我多嘴，你这个命案为什么不找警察，要来找我们私家侦探呢？”

　　盘颖有点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不说好像又不礼貌，只得敷衍道：“我对警察调查的结果不太满意，我想自己去查。”

　　“你是死者的亲戚吗？”

　　“……”

　　“其实你了解我们私家侦探的规矩吗？虽然我们不能查客户的隐私，但是有些事情你不和我们说清楚，我们的调查就很难进行得下去。”

　　“……”

　　盘颖皱了皱眉头，她的问题似乎有点太多了，好在秦森已经办完手续走了过来，接过盘颖手里的行李箱说：“好了，我们上去吧。”

　　盘颖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拜托小谭了。虽然她为人爽朗热情，但话太多，让不善言辞的她有点吃不消，感觉自己都要虚脱了。

　　回屋放好行李，小谭跑去隔壁秦森那个房间玩。盘颖回自己的房洗了个热水澡，头开始有点隐隐的疼，她想可能是感冒了，在行李箱翻出些感冒药，吃完了她就躺床上休息。

　　刚躺下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盘颖吃力地起身子起来开门。

　　秦森和小谭站在门外，看见盘颖开了门，小谭先开口：“盘颖，今天我做东，订了家为你们接风洗尘。”

　　盘颖昏昏欲睡，婉拒了：“我有点累，想睡会，你们去吧。”

　　小谭没说话，倒是秦森说：“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盘颖摇头：“不用，小感冒而已。”

　　“那就一起去吃饭吧，吃了饭早点回来休息。”

　　“是啊，”小谭也附和：“一起去吧。”

　　小谭都这样说，盘颖也不好再说什么。小谭是个很爽朗很热情的女孩子，但不知为什么盘颖对她就是喜欢不起来，尤其是秦森跟她说话时，小谭看过来的那个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但在人家的地盘，怎么都要给东道主一点薄面，何况人家也没对她怎样。盘颖把不适压在心底。

　　小谭在豪情大酒店订了个包房，刚落座，她叫服务员拿来酒水单，开始点菜。不一会，酒菜齐备。

　　小谭和秦森在一旁说起他们同行间的一些趣事，说到兴奋处两个人哈哈大笑，包房气氛马上变得很融洽。

　　盘颖则坐在旁边变成了一具空壳，面前的饭菜她一口都没吃，头疼欲裂，昏昏欲睡，恨不得赶快回房睡觉。

　　秦森终于察觉她的不对劲，提出回酒店休息。

　　盘颖本以为她得的只是普通的感冒，没想到接连三天，她都高烧不退，躺在床上满脸通红，骨头作痛，但意识还保持着清醒。

　　秦森要送她去医院，她坚持不去，她觉得这点病她能扛得住，她没那么弱。

　　高烧第二天夜里，她双目赤痛，睁不开眼，整整两天没有吃饭，也没有喝过一口水，但她一点都不觉得饿和渴，仿佛身体里充满了坚硬的空气。

　　最后秦森是架着她去的医院，她没有反抗，也没力气反抗。

　　点滴一下去，盘颖的烧立马就退了。但是医生说她得的是流感，因为延误治疗，转成了肺炎，还需要再吊几天水。她开始为自己当初的固执后悔，如果早点来吊水，何苦受这份罪啊。

　　病是好多了，但盘颖是再也不能在外面转了，除了去医院吊水，就是躺在酒店里休息。

　　秦森和小谭则每天在县城里到处跑，打听老黑的消息。

　　秦森尽管一天都在外面跑，但一到下午四点他准时到医院看望正在吊水的盘颖。

　　小谭就站在他们旁边，目光从秦森的脸庞缓缓地挪到盘颖的脸上，看得盘颖好不自在，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得发慌。

　　但是这一天秦森一反常态地让小谭去打听，自己则陪着盘颖吊了一天水。

　　盘颖皱紧眉头，用闲着的那只手戳一下秦森胳膊，说：“怎么？我一生病你就准备偷懒不干啦？”

　　“哪有？”秦森捻灭手头的烟，沉吟了片刻，低声说：“其实我这几天出去，老感觉有人在我们车旁边转悠。我以为是我多心了，直到昨天我看了车上的行车记录仪，终于看清了这家伙的样子，就是那个公安部A级通缉犯袁祈福，他也跟着我们来到富锦县了。”

　　盘颖一惊，随即低下了头，原来他一直陪着自己是担心袁祈福会过来找麻烦。末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抬头说：“你让小谭一个女孩子去查，万一她出事了怎么办？”

　　“小谭那边我找了另一个同行陪着她，她是这里的地头蛇，熟悉这里的环境。另外我还给刑侦大队的李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袁祈福可能在这边。我最担心的是你，你这边需要一个人保护。”

　　看着秦森清澈的目光，盘颖心底涌起一股暖意，低下头轻轻说了声“谢谢！”

　　秦森笑了笑：“谢什么？这是应该的……”

　　话音未落，攥在手里的手机响了，他连忙接通手机：“是老陆吗？我妈怎么样了？让她听一下电话。”

　　手机里传来老陆的大嗓门：“睡着啦，别吵醒她了。医生刚查完房，说她术后恢复得挺好的，刚刚她还在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快了，等我办完这边的事，就赶最近的一趟航班回去，好好照顾我妈。”

　　看着他挂断电话，盘颖一脸歉意地说：“秦森，不好意思，因为我的事让你不能回去照顾你住院的妈妈。”

　　“没事，我不还是看着她做完手术才坐车过来的么，现在有老陆照顾她，我不是很担心。倒是这边，如果不尽快找到老陆，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嗯。”盘颖点点头，说：“也不知道小谭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说曹操曹操到，秦森的手机又响了，是小谭打来的，她在电话里兴奋地说：“我找到老黑啦，他就在富锦县城郊外的一个工地里，据说那边要开一个度假山庄，他在那边盖房子。森哥，我们现在就在这个工地里，你说我要进去找他吗？”

　　秦森看了看手表，指针正指向下午五点半，他对着话筒说：“今天就算了，太晚了，你赶紧回来，别打草惊蛇，我们明天再去找他。”

　　秦森收好手机，回转身，正好看见护士过来给盘颖拔针。

　　盘颖按紧压在针眼上的棉花，对着秦森说：“我的针水打完了，明天不用再来了。”

　　秦森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帮她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挎包。

　　“所以明天我也可以一起去找老黑了。”盘颖接着说。

　　“不行。”秦森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说：“你明天必须呆在酒店里休息。”

　　“我一个人呆在酒店，万一袁祈福又来找我怎么办？还不如跟你们呆在一起安全一些。”

　　“呃，这个……”秦森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就这么定了。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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