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黎明未至

　　狮心谎言（上）

　　西弗勒斯·斯内普POV。
　　单视角，多人物，无情感交流。
　　“我的皮肤之下，心脏之上，全部都是谎言。”

　　那天小雨淅淅沥沥，整个伦敦城都被大雾笼罩。

　　他刚刚检查完新学期要用到魔药材料，清理了魔药教室中积灰一整个暑假的器材，正准备坐下来喝点茶享受开学前最后一点闲暇时光。可是邓布利多似乎存心不想让他休息，他派来一只守护神，告诉他某个圣芒戈病房的地址。

　　“是个新学生，你最好亲自去接一下，不然就赶不上分院仪式了。”

　　这是原话。

　　斯内普觉得这话不如邓布利多平时那么客气，有种刻意遮掩过的轻松自在——当然也可能只是他想多了。

　　抵达圣芒戈的时候雨还在下。

　　病房在第五楼，一个价格昂贵而且有严格保密协议的单间，门上贴了张卡片。

　　“患者名：莉莉安·贝克莱（？）
　　病情：不当的一忘皆空及其引起的并发症
　　目前状态：休息中。”

　　他到病房门前的时候，那个红色的“休息中”正好变成绿色的“苏醒”。

　　“睡美人醒了。”治疗师略带感慨地说，一边帮他解锁门上的魔咒，领着他进去。

　　这是一间大而空荡的病房，正中央放了张柔软的床，外面的阴郁雾气紧贴着窗户，整个房间都死气沉沉的。一个金发小姑娘正背靠在枕头上，侧头看向窗外，她看得那么专注，好像整个世界都通过那个黑漆漆的木框投射到她眼里。

　　斯内普也忍不住看了眼窗外。

　　外面是细密的，窒息的雨。

　　让人不快。

　　“贝克莱小姐，我想你应该已经看过我们寄来的信了。”

　　他收回目光，简洁地说道。

　　名字被圣芒戈医院写作“莉莉安·贝克莱”，后面还带个问号的姑娘动作迟缓地回过头看他。她的思想显然还在窗外的雨中流连。

　　“是的，先生。”她说话时细声细气。

　　斯内普注意到她的伦敦口音。如果她有家人，应该不难在这附近找到他们才是。

　　他不顾治疗师的反对，直接将莉莉安从圣芒戈带走，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怎么解决她身上这件病号服。一般来说在接新生这件事上他最反感的部分应该是跟忐忑不安的家长接触才对，幸运，莉莉安没有“家长”。

　　他牵着她走了很久，一直不敢放手。因为她的存在感薄弱，就像毫无特征的死物，只要一松手，她可能就会沉没在雾气中。

　　今年的入学晚宴气氛热烈。也许因为救世主波特的到来，邓布利多看起来比平时还更兴高采烈，每次分院帽把一名新生分进格兰芬多，他眼里就多一分欣慰。

　　那个被他从圣芒戈强行带回来的女孩进了斯莱特林——太荒谬了，分院帽连她的头都没碰到就喊出了学院名。

　　“贝克莱小姐肯定不属于斯莱特林。”他断言。

　　“无论如何，现在，她在她该呆的地方。”邓布利多笑着说。

　　那时候只是作为斯莱特林院长的一时气话和作为霍格沃茨校长的敷衍安慰，但后来想想，这些话里不知道带了多少陈年往事的嘲讽。

　　开学第一堂魔药课，莉莉安表现得很奇怪，可惜斯内普那时候几乎没空考虑她的事情。

　　他满脑子都想着莉莉的孩子——有詹姆斯·波特的面孔和莉莉·伊万斯的翡翠色眼睛的救世主。整整十一年，哈利·波特从麻瓜亲戚这儿回到了魔法界，黑魔王的阴影也随之一点点降临。

　　斯内普在那个电闪雷鸣的绝望夜晚对邓布利多做出的承诺才刚刚开始要兑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学期开始，斯内普觉得自己左臂的黑魔法标记越来越清晰了。他感觉到惶恐，不安，甚至是轻微的退缩，但是属于莉莉·伊万斯的翠色眼睛像荆棘似的布满他的退路，他只能向前，否则会被名为负罪感的怪物吞噬。

　　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回莉莉安身上，是在四楼走廊里。

　　奇洛刚把一只巨怪放进学校，所有学生都被疏散了，天知道莉莉安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还离三头犬只有一步之遥。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锁链飞来咒确实帮了他大忙。

　　从四楼返回后，斯内普立刻把情况汇报给了邓布利多，这个老巫师比想象中还更镇定。他又想起开学时邓布利多通知他去接莉莉安的口吻——那种刻意掩饰过的轻松自在。

　　“哦，是吗？她在四楼，有没有受伤？”

　　“你难道不觉得应该问问她为什么会在那只三头犬背后吗？”

　　“正常，这个年纪的孩子们都喜欢冒险。”

　　“她是个斯莱特林！”斯内普怀疑地看着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闪烁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又换上那种轻松的口气：“别担心，我会留意的。”

　　斯内普猜测邓布利多和莉莉安·贝克莱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不久后发生的独角兽事件证实了这点。

　　那晚他看见莉莉安嘴角沾着银蓝色血液从天文台下来的时候，觉得浑身的血都冻结了。到底怎么样邪恶偏激的人才会用这种方法玷污纯洁的独角兽，让受诅咒的血流入自己身体？

　　他近乎暴怒地把莉莉安拽去办公室，邓布利多那种伪装完美的平静终于崩断了。老巫师眼里的忧虑几乎要化作实质，最后的处理办法却过分温和。

　　永恒药剂？谁会费神为半死不活的人做这玩意儿？

　　只有魔药大师可以完成它，而且费时一个月左右，花费数不尽的珍贵材料。它的作用极为微小，只能稍稍缓和诅咒带来的痛苦，不能真正破除诅咒，甚至可以说，保护受诅咒者的永恒药剂正是用来维系这种诅咒的。

　　邓布利多不同意开除莉莉安·贝克莱，口气与开学时一样坚定，斯内普只能放弃劝说。

　　他把莉莉安送回斯莱特林地牢的时候，其实心里一直暗暗希望她说点什么，否则他们一路上只能被迫聆听自己的呼吸心跳了。但是当莉莉安真正开口讨论生死的时候，他又希望一切归于沉默。

　　生死之间的东西太过庞然，太过恐怖。由莉莉安这么一个面貌年轻的女生谈起，又显得这个恐怖的问题无法回避。

　　“我害怕那些衰老的，逐渐走向死亡的东西。”

　　也难怪她在第一节课上对“阻止死亡”表现出不正常的兴趣，因为她一直徘徊于生命轻失的巨大恐惧中。

　　卢修斯的信给斯内普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莉莉安是黑魔王的“遗物”。

　　十一年前黑魔王消失的时候她陷入沉睡，十一年后黑魔王重归的时候她再度苏醒，还有什么可说的？她无非就是黑魔王留给自己的后路。

　　邓布利多一意孤行地将她留在学校里，甚至操控分院帽将她分入斯莱特林。斯内普对这点尤其想不明白，邓布利多自己都不习惯“莉莉安是个斯莱特林”这个事实——天知道他在说这话时迟疑过多少次。

　　后来，斯内普渐渐想通了一点。

　　邓布利多无非就是想看着莉莉安从一年级开始读起，制造点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自欺欺人的安慰感。但是他又不能让自己完全沉迷于这种假象，所以将她分入斯莱特林，为假象制造一个明显的瑕疵。

　　其实他内心也害怕，一旦把莉莉安放出学校，她就会立即回归黑魔王的怀抱，走上从前的老路。

　　邓布利多的考虑是对的。

　　莉莉安跟黑魔王实在是太像了，他们之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应与默契。

　　这种默契让莉莉安即便失去记忆，被邓布利多有意引上与之前不同的轨道，依然逐渐往黑暗靠拢。

　　从重生药剂，再到与摄魂怪的交涉，她从醒过来那一刻起就在一步步给黑魔王铺设回归的路。

　　一开始斯内普觉得这种付出是双向的。

　　但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等。黑魔王让她承受独角兽的诅咒，让她承受被哈利接触的致命痛苦，甚至让她承受魂器消失的毁灭性伤害。魂器被毁也就是灵魂的一部分消失，斯内普想不到有什么样的痛苦可以与之相比，于他而言这大概就相当于莉莉·伊万斯死去的那晚。

　　莉莉安完全是将自己的灵魂绑上了一条破船，除了用生命去堵各种大大小小的漏洞之外，还要承担暗礁的伤害；黑魔王只需要操控前进的方向，一路破浪而行，抵达胜利彼岸。

　　到最后，如果黑魔王输了，莉莉安还要陪他一起沉没。

　　他觉得莉莉安从性格上来说，不是能为别人掏心掏肺付出一切的人。

　　所以，也许是真的爱过吧。

　　就如邓布利多所说，他们相爱过。

　　让黑魔王坐拥莉莉安这样的武器实在是太过危险，理智上来说凤凰社应该及早把她处理掉了，可邓布利多对她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心。

　　当然，这是邓布利多固有的毛病，他总是喜欢原谅那些犯错的人。

　　邓布利多对莉莉安又不是对他或者对劫盗者们这样的宽恕纵容。他是打从一开始就相信，莉莉安不管在黑暗的道路上走多远，最终都能回归光明。

　　斯内普不能理解这种信任，更不愿跟邓布利多争论人性最终是善还是恶，他只能顺从邓布利多，继续等，继续看。

　　【番外正文完】

　　其实我特意写过很多斯内普和莉莉安对手戏的小段子，他们俩的人设都是那种一张嘴能把人噎死的。我怕写剧情的时候我临时编不上来这种应变机巧的对话，所以提前写过很多素材。
　　然而不是每个素材都能用得上，这里选取了一些没能用上的发出来。
　　不用特意去套某个剧情，这都是按照两个人角色设定去写，但是没能用上的。

　　1、
　　“你看起来就像贝拉。”

　　“她，看起来像我，斯内普教授。这也是为什么她疯成这样还能被黑魔王留在身边的理由，她一直很像我，虐待狂、神经质、暴躁、不正常的迷恋，那就是我。”

　　2、

　　“你之所以有足够的幸福来形成守护神是因为你对幸福的需求很低，一点点与那个泥巴种一起度过的时光就够了……”莉莉安嘶嘶地嘲讽，斯内普甚至不觉得生气，因为她看起就像垂死挣扎的野兽。

　　他轻描淡写地说：“而你连这样微小的幸福都满足不了，毕竟对于你来说任何与幸福有关的记忆都来自黑魔王，而这些记忆现在比不幸更加不幸。”

　　莉莉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那眼神让斯内普明白自己说对了，她看上去愤怒至极。

　　3、

　　“我们可以坐车过去，你知道汽车吗？”

　　“我知道，贝克莱小姐，我在麻瓜世界长大。”

　　“我毫不怀疑你知道。”莉莉安抱怨了一声，“没准你还在自己抽屉里藏了驾照呢。”

　　4、

　　“你还需要一个避孕咒。”

　　“我不明白，你在暗示你突然对我产生了无可救药的迷恋，然后接下来三十分钟我们会在你床上渡过吗？”

　　“丰富的想象力，贝克莱小姐。”

　　5、

　　“贝克莱，你疯了吗？芬里尔是个危险的狼人……”

　　“所有女性都会在每月的某几天变成危险野兽，我不认为芬里尔的身份有任何特殊之处。”

　　6、

　　“世界上最肮脏的人，有最纯洁的爱。”

　　“这句话对你也都适用，贝克莱小姐。”

　　7、

　　“你的阿格玛尼斯应该是只秃鹫或者乌鸦，总之是丑陋的食腐动物。”

　　“你呢，贝克莱小姐？”

　　“我不想练习变身阿格玛尼斯。”

　　“为什么？”

　　“我不喜欢变形术。”

　　这明明是她以前最喜欢的课，邓布利多是这门课的老师。

　　“我不喜欢变形术。”莉莉安轻声对自己重复了一遍，“一点也不。”

　　8、

　　“贝克莱，你能变成阿格玛尼斯什么的吗？这样我才方便带你走。”

　　“聪明如你居然没考虑过我的阿格玛尼斯是条鲸鱼的可能性。”

　　“什么？”

　　“你信了？”这样危急的关头，莉莉安却没忍住笑出声来。

　　9、

　　“贝克莱，你用什么美好回忆创造守护神？”

　　莉莉安冷冷地说：“纳威的博格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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