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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签意
太傅被西陵山庄的人一直押到陵山脚下的一个茶水摊子,经陵山往来于陵城和洋河两州的人,经常在山下的茶水摊子里歇脚,喝点儿小酒、吃点儿小菜,稍解旅途疲惫饥饿之感,顺便给马匹添添草料,然后继续赶路。
离茶水摊子不远,有一座热闹寺院。往来之人大多愿意多走几步,到寺里求个签,以保旅途平安。所以这里虽然不适合清修,但香火很盛,也有不少修为高深的大师。
顾镇晔来到这里之后,也带着太傅进去求签。何小玩伪装成一个寻常的香客,进寺之前和门口扫地的小和尚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小和尚摸着光溜溜的脑袋,满脸的不明所以。
进了大殿,顾镇晔在佛像前献了三炷香,然后就有老和尚过来,让他抽了支签。
“大师,签上怎么说?”
何小玩站在太傅旁边,微微偏头看他。此时太傅闭着眼睛,对着佛像双手合十,神情肃穆。他在求什么,何小玩不知道。
老和尚说,顾镇晔最近会有一个大劫,弄不好还会失去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东西——何小玩在一边想,不就是丢命吗?大师又说,但如果成功渡过这一劫,以后定会大富大贵,享尽人间福乐。
顾镇晔这个人,作恶不少,若他以后真如这签上所说富贵无忧,那老天爷待他可真是不薄。
“李公子……要不要也求一签?”
顾镇晔往这边望过来,正好和何小玩目光撞上。何小玩脸不红心不跳,对他一笑,然后淡淡撇开眼去。就听到太傅说:“不用了。我自己的命数,自己早已经知道,不用求诸神佛。”
顾镇晔轻笑了一下,说:“那好,我们这就走吧。”说完,何小玩觉得他不着痕迹地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何小玩心思一动,在他们转身出门的时候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拉住李承欢。顾镇晔的眼神立刻变得不善起来,随行的人更是十分警惕,不过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
何小玩嘿嘿一笑,转到太傅前面来,说:“这位公子,在下和公子一见如故,想和公子交个朋友,可否请公子留下姓名?”
太傅还没有说话,顾镇晔就拨开了他的手,不客气地说:“佛门圣地,岂容小子放浪形骸?”
“你这人说话我就不爱听了啊,谁是‘小子’?我不过仰慕这位公子的风采,想跟公子认识一下,怎么就放浪形骸了?哎——别走啊,你说清楚啊——”一柄剑“唰”地一声挡在他面前,何小玩吞了吞口水,干巴巴地笑了笑,然后就目送他们走远了。
“这位公子,在下今日一见公子风姿,就心生仰慕,可否请公子……留下姓名?”花嶙说,“我们第一次见面,顾镇晔就是这样说的。”
这是在千鸿一派的地牢里,花嶙于三日前,和给西陵山庄送东西上山来的大盛荣一行人,一起被抓到了这里。这一行人之中,就有大盛荣的二小姐商华。
大盛荣是东南地区最大的商号,主要从事的是商船运输。作为一个江湖门派,西陵山庄在市面上做生意大都要转托大盛荣。一来他们是正经商家,方便和官府打交道,而西陵山庄行事却多有不便。二来,两家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不管是在明面上还是在江湖中,都吃得开。如此,西陵山庄通过大盛荣,渐渐成为东南地区财力最雄厚的门派,大盛荣也借由西陵山庄不断扩大经营规模,最终成为大夏数一数二的大商号。
商华是大盛荣的二小姐,这次送货上山,不料却被千鸿一派所劫。两个人可没有李承欢在西陵山庄的待遇,这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鼠虫横行,已经让他们不堪其扰了。
花嶙一直以为顾镇晔其实喜欢商华,所以此时就像是宣示所有权一样跟这个女人讲起他和顾镇晔的相遇、相识,以及现在的相守、相爱。
商华一边听在耳中,一边为地上的蚂蚁挪了个地儿。她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觉得好笑。
顾镇晔在庄里养了这么个漂亮小公子,这是她早就知道的。西陵山庄的庄主花名在外,在身边养个人并不足为奇,只是,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花嶙。
花嶙以为,顾镇晔是喜欢她,虽然顾镇晔确实对她很好。而且,若是她想嫁给他,她敢说,顾镇晔一定会娶。
世人皆知西陵山庄和大盛荣交好,却不知道,西陵山庄的庄主顾镇晔和大盛荣的大公子商夏少时便相识,而顾镇晔对她好,仅仅是因为她大哥而已。
花嶙还没说完,商华就出言打断他:“我有个哥哥。”
“啊?”
商华说:“我大哥名叫商夏,比我大两岁。哥哥从小好礼崇文、文质彬彬,见过他的人都说,哥哥本应是皇族贵胄,只可惜来世上投错了胎,生在商人之家。这个,你听说过吗?”
花嶙挥了挥手,赶开一直在他脑袋周围嗡嗡叫的蚊子,语气收敛下来,说:“不曾。”
商夏站起身走过来,坐到他身边。花嶙警惕地看着她,商华却一笑,说:“那你肯定不知道,顾大哥和我大哥商夏,少年相识,两小无猜。”
“你想说什么?”
“你喜欢顾大哥,我也喜欢,”商华说,“所以说,我们是一样的。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花嶙立刻站起身来走开:“你知道又怎样?反正顾镇晔……是喜欢我的。”
“但我若是要顾大哥娶我,你说,他会不会答应?”
花嶙猛然间回过头来,对她怒目而视。然而商华的脸上并没有他所以为的洋洋自得、自以为是,她只是笑着,对他说:“你知道顾大哥为什么这么迁就我吗?”
“我不知道!”花嶙说完,又没有底气地补了一句,“也不想知道。”可惜商夏并没有管他在想什么。
“因为我大哥——”她的语气一瞬间变得刻板而平淡,像是在努力掩饰什么,“因他而死。六年前,西陵山庄内乱,同门相残,我大哥……替他挡了一剑。”
商夏张张嘴,但没有说出话来。商华故作轻松地说:“所以你不用担心,他对我好,不是因为喜欢我,而只是出于……对大哥的愧疚。”
花嶙原本一直以为顾镇晔喜欢商华,现在却知道了,他心里其实另有他人。他可以和商华一争,却永远没有办法跟一个死人去比,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因顾镇晔而死。归根到底,自己只不过是他众多红颜蓝颜知己之中的一个。有的时候,其实就连顾镇晔到底喜不喜欢自己花嶙都没有任何把握。他在人前的种种炫耀,不过都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商华看向他,说:“我怎么觉得,我说的这话……反而适得其反了呢?”
花嶙就如同泄了气一般,眼里不再有光彩,颓然靠着墙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拨弄地上铺的稀稀拉拉的干草。
良久的沉默之后,商华突然说了一句:“你想不想要……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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