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幻

　　彼时的司徒晔确实不能成为大患，但一晃三年多过去，到了天凯十一年初夏时，十七岁的司徒晔已然成了朝中不可忽视的存在。三年多时间，足够改变很多。西南的兵力已经不知不觉被忠顺王控制了，四王八公中，除荣国府外，都偷偷同忠顺王多了联系，庆阳长公主也搭上了忠顺王的线。履亲王、成亲王都收敛了动作，睿郡王终成了睿亲王，十六岁的顾烜也出宫建府了，封了齐郡王。前科状元东方柏成了如今的从三品光禄寺卿，更是暗地里成为了成亲王的座上宾。天凯十年的春闱，一甲三人皆是皇帝之人，同样是一路高升。一直外放的林如海终于收到了调令，六月初便可入京，而接替他的正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司徒晔。
　　司徒晔已经十七，却迟迟不订婚，旁人皆多猜疑，偏偏司徒老夫人只言“尚早”。顾芷芸起先还不知其意，这一二年也渐渐懂了。司徒家每年送来的三节两寿里，总掺和些小姑狼家的玩意，顾芷芸再如何也知不是给自个的。司徒晔又趁年节亲自拜访，言明曾见过黛玉一面，并无意冒犯。顾芷芸便将前因后果告知林如海，由他定夺。司徒老夫人亲自去信，欲替独孙定下亲事，林如海虽未一口应下，却也默认了，只说等黛玉再大些。这事顾芷芸心里有你，却只单单瞒着黛玉。无论是有心或是无意，顾芷芸总归让司徒晔成了她的盟友，便是为着这个，顾芷芸也更是多加照拂黛玉姐弟了。
　　贾府里头同样在变，凤姐新添了一个哥儿，加上大姐儿，也算是儿女双全了。贾兰、贾环、贾琮皆在读书，贾瑚觉着贾兰勤奋却不受重视，便素日里多有关照，又不顾贾母、贾赦的想法，单替他择了业师。至于贾环、贾琮，贾瑚只是同顾芷芸提过一嘴，道：“按例别薄待了。”几个姑娘里，元春如愿得了个名分，成了小小的贾贵人，也有打顾芷芸脸的意思。迎春大了，顾芷芸一早替她选好了人家，偏偏上头有旨今年官家小姐非得去选秀，不能花钱免了，顾芷芸只好待五月中旬选秀过后再替她订亲。探春仍是时常讨好王夫人，疏远生母赵姨娘和亲弟贾环。只希望有个好婚事，能脱离了庶出的身份。惜春一日日大了，许是被冷落惯了，小小年纪竟喜欢些佛理，时常说要去做姑子去。另有一个薛宝钗同迎春同岁，又无资格大选，便打定主意在宝玉身上。宝钗行事谨慎，又会打点下人，贾府里从上到下无一不言其好。偏偏贾母仍不喜她配宝玉，又瞧出林如海不欲结亲，便时常接了史湘云来住，一薛一史，隐隐就是贾母同王夫人在打擂台。而宝玉，仍是懵懵懂懂的，即不读书，又偷偷和大丫头袭人有了鱼水之欢，连黛玉都同他疏远了些。
　　谁同宝玉订亲都不干顾芷芸的事，她自个身边的丫头都大了，除白芷、红莲自个不肯嫁，梳了头做姑姑外，其它几个都嫁了人。夫婿要么是顾芷芸手底下的能人，要么是贾瑚身边的亲兵，皆是脱了奴籍了。顾芷芸又另选了一批丫头上来，青竹、橙禾、墨梅、紫荆、绿萝、蓝玫加上白芷、红莲，仍是八个人。
　　另有就是薛家之事，原是年前薛蟠犯了事，又牵出冯渊之死，刑部判了秋后问斩。宝钗为救薛蟠，拿出了先父同废太子勾结的证据求到了顾芷芸跟前。顾芷芸收了东西，便救了薛蟠一命，稍加运作改判了流放。借着宝钗给的东西，顾芷芸顺藤摸瓜，又翻出废太子不少旧部，皆偷偷透给了皇帝，借他之手除了干净。只不曾动宁国府和秦业家，倒不是因这两家同贾瑚是亲戚，只因一个秦可卿。这秦可卿本是废太子的外室所出，其母乃是青楼女子，故不曾进太子府。废太子心疼幼女，便让秦业家收养了，又订了亲给宁国府的嫡长孙贾蓉。起先废太子败了，宁国府便不欲再娶秦可卿，又忌惮废太子余部，便一直拖着。谁知一时太上皇想起顾煜了，宁国府便赶紧办了喜事。后来顾煜“死”了，废太子一脉再无后人，宁国府也就轻慢起秦可卿了。顾芷芸一来不欲牵连贾家，二来同是顾家女儿，她也未必非得逼死秦可卿，便不曾料理。偏偏秦可卿自个不珍重，竟和贾蓉之父贾珍、之弟贾蔷有了首尾，顾芷芸便觉不喜，吩咐暗卫不再报她的事。
　　话说顾芷芸夫妇成婚六年仍无子，眼看着贾瑚快至而立之年，仍是膝下空虚。贾母、邢夫人时不时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外头流言又多，也由不得顾芷芸不急。太医瞧过，徐俞也诊过，两人身子并无问题，也不曾避孕，偏偏不曾怀上。顾芷芸只当自己杀戮太多，损了阴德，便想着替贾瑚择妾。
　　这日趁着用膳，顾芷芸搁下筷子，道：“我替你选了几个良家女子，替你聘了进来……可好？”贾瑚微愣，笑道：“说什么玩笑话，这也是胡说地的。”顾芷芸一抿嘴，勉强笑着道：“你年纪也不小了，琏二都儿女双全了，你这做兄长的，也该……”贾瑚道：“有你便够了，贾家子孙多，不需要我传宗接代。”顾芷芸接过白芷手上的茶，递给贾瑚，笑道：“哪有这样说的，我杀戮重，只怕生养不得。替你娶个良妾，好歹留下子嗣，百年后好歹也有人摔盆捧灵。再说，世人三妻四妾也正常，便是驸马、郡马也是个个有通房的，免得叫人笑话你。”贾瑚听罢，当下便恼她成婚多年还这般不信任自个，顺手便把茶杯摔在了地上。沉声道：“殿下当真贤惠，可惜臣受不起。”说罢便起身往外走，顾芷芸拉住他衣袖，急急道：“我也是为你好。”贾瑚道：“我说过多少次，这辈子有你便够了，其它皆不必理。你在乎外头的流言，那在不在乎我的心情，你长公主殿下是不是只要天下人的赞颂了？”说完便甩开她的手，顾芷芸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好低头扶住了桌子。贾瑚见她要倒便欲去扶，后又见她稳住身形了，便干脆甩手而去。
　　顾芷芸本意是为这贾瑚能有子嗣，也免总被笑惧内，谁料贾瑚误解她是为着贤惠的名声，反骂了她一顿。顾芷芸头一回被人当面斥责了，偏又心里泛甜，也不生气，却想着怎么哄他。
　　一连几日，贾瑚皆不理她。宣召便说病了，她只好亲自去他书房，他却无视她，只干自个的事。她一时恼了，问：“本宫要宣召，驸马不是病了吗？”贾瑚也不辩解，面无表情地跪下，“奴才该死，请殿下治罪。”顾芷芸拿他没法子，只好叫他起来，偏偏他左性犯了，跪着不动，直接道：“奴才恭送殿下。”顾芷芸来了气，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东西便朝他掷过去，待东西砸到他肩上，“嘭”地碎成两半，顾芷芸才看清扔的是一块还未用过的砚台，可见砸得不轻。顾芷芸也不摆架子了，连忙跑到他跟前查看，他人跪着又要躲，顾芷芸无法，只好在他身旁跪下，急道：“我无心的，你……你好歹让我看一眼。”贾瑚自然不会由着她跪着，道：“你先起来。”说着自个先起身，又一只手托着顾芷芸的腰。顾芷芸非要查看，他也懒得争论，坐在榻上由着她脱了自个的上衣，又小心翼翼地替他抹药。刚刚抹玩，顾芷芸放下药瓶，贾瑚便道：“你可以走了。”顾芷芸硬抱住他，道：“不走，你赶我我都不走。你不回沁春苑，我就赖在你书房不走了。”贾瑚本就爱她，哪有真不理的，这会子听到她半撒娇似的话，也气不起来了，却故意道：“哟，长公主殿下这话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还是带兵的呢。小女孩子似的。”顾芷芸听语气觉得他没那么生气了，便干脆跪坐在他□□，笑道：“美得你，我什么情态不都是为着你，除了你还有谁能看了去。”贾瑚笑笑，道：“那些话，不准再提了。”顾芷芸把他扑倒，整个人压在他身上，笑道：“不生气了？”贾瑚收了笑，板着脸道：“生气。”顾芷芸轻轻吻向他的耳垂，故意在他耳边呼气，道：“驸马爷要再生气，本宫也没办法了。驸马爷不要本宫了，本宫养面首去。”说罢便要起身，贾瑚哪里肯依，翻过身来将她压在身下，调笑道：“面首哪有奴才强，奴才今日好好伺候伺候殿下。”顾芷芸笑道：“好啊，你这奴才要伺候不好，本宫的鞭子可不留情的。”贾瑚手刚解开顾芷芸的衣带，顾芷芸便抬手运力，将他推开，塌上空间狭小，贾瑚一个不慎便掉下了地。顾芷芸自个坐了起来，冲着他哈哈大笑，贾瑚站起身，咬牙切齿道：“顾……芷……芸……”顾芷芸笑道：“本宫刚刚想起来了癸水，这可不怪我。”贾瑚坐到榻边上，揽住她，道：“拿你没办法。我这还有军务，晚上过去陪你用膳。”顾芷芸笑道：“还要看本宫宣不宣呢。”贾瑚笑而不语，替她整理好衣裙，又亲自送她到沁春苑方回书房处理城防营的事。如此二人便是和好了，夫妻俩个和好后愈加恩爱，往后再不提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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