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的皇后

作者:彩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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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打杂的大妈煮好姜汤端了进来,见老板不在,就问景容:“小景,这姜汤要送进去吗?”
      景容想了想接过大妈手中的姜汤:“还是我送吧,你去忙好了。”
      大妈没有异议,转身出门就去忙自己的事了,景容看着热气腾腾的姜汤,叹了口气,不管事情如何,他始终还是要面对沐姑娘的...

      景容打开自己的房间的门,看到沐姑娘已经醒了,她正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长长的黑发批散在她的身后,她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像个木头人似的。
      景容缓步走了进去,走到她的床边,柔声问道:“沐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沐夕颜没有理他。
      景容也不在意,坐到了她的床边,将那碗冒着热气的姜汤递到她的面前:“沐姑娘,快把这碗姜汤喝了吧。”
      沐夕颜把脸撇道一边,赌气般地叫嚷道:“我不喝!”
      看到她这小女孩的样子,景容哑然失笑,只得好言劝道:“不要闹脾气了。”
      沐夕颜美丽的脸一下子红了,结结巴巴地反驳道:“谁、谁闹脾气了...”
      “来,快把姜汤喝了吧。”景容轻声诱哄着,用汤匙舀起一勺姜汤,送到沐夕颜嘴边。
      沐夕颜看了看景容的脸,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乖乖地张开嘴,把姜汤吞了下去。
      眼见沐夕颜把姜汤喝下去了,景容很高兴,温柔地唤道:“真乖。”
      沐夕颜真羞得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这种姑娘家难以启齿的事情被景容知道了,本来就够丢人饿了,现在还让这景容像哄小孩一样给自己喂药...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可是当景容的汤匙再次伸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乖乖地张口把姜汤咽了下去...
      一碗姜汤很快就喂完,景容放下空碗,关切地问道:“沐姑娘,现在感觉身体如何了?”
      “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景容微微笑道:“你再休息一会儿,我送你回相府。”
      说完,起身向门外走去。
      “等一下...”沐夕颜叫住正欲离开的景容。
      景容回过了头:“沐姑娘,你还有什么事吗?”
      “对、对不起...”沐夕颜纳纳地开口:“我刚刚不应该无理取闹的。”
      景容微笑:“沐姑娘不必把这件放在心上,我已经忘了。”
      沐夕颜吸了吸气,她的眼眶有些发红:“你、你什么时候回去?”
      闻言,景容低头沉吟片刻:“沐姑娘,我可能还要在京城留段时间。”
      “什么?”
      “我还会在京城留一段时间。”景容淡淡地说道:“我已经请教过大夫了,即使没有了千年龙舌草,可是几百年的龙舌草,尽管不如千年龙舌草,对炼制保命要也是有用的,所以我决定再在京城待一段时间,看看还能不能打听到其他龙舌草的下落。”
      这真是好消息,沐夕颜只觉得晕乎乎的:“你说,你会留下来吗?”
      景容点了点头,其实他本来就不打算走,就在前几天,他收到了师兄的信,师父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暂时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而且,景萱姑姑马上就要来京城了,即使他要回去,也要等景萱姑姑来京之后打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见到沐姑娘,他会说出那样的话?
      或许是因为自己太懦弱了,不敢面对自己心中的感情吧?
      沐夕颜清澈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显然是很开心的样子,可是仿佛却忽然想了了什么,美丽的脸又板了起来,她闷闷地问道:“那、你那个师妹呢?”
      “师妹?”景容有些奇怪,反问道:“沐姑娘,我师妹怎么了?”
      沐夕颜嘟了嘟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以后,不许再见那个师妹!”
      景容闻言真是哭笑不得:“沐姑娘,我师妹得罪你了吗?”
      “反正、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
      景容无奈,这沐姑娘平时看着挺稳重的,可是这个时候怎么这么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呢?不过沐姑娘如今还不满十五岁,又出身名门,又点小孩子脾气也是正常的。
      景容咳嗽了一下,说道:“沐姑娘,如果师妹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
      闻言,沐夕颜的脸色更不好了,不满地说:“你就这么在乎她?”
      “她是我的师妹,身为师兄,多照顾她一点也是应该的。”
      可是一听他这话,沐夕颜直接就炸了:“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想再看到她,如果你再继续与她来往,那、那我就再也不来了!”
      说完,她跑了出去,因为跑得太急,长长地裙摆还绊了她一下,她差点就摔倒了,景容看着她的跌跌撞撞背影,半天都回不过神。
      ...

      可是连景容自己也想不到,明明知道沐夕颜是无理的要求,可是在她说了若他再和季馨师妹来往的话她就不来的话之后,他竟然真的没有再把师妹带到画铺中。
      沐姑娘对他做法显得特别满意,还特意问他:“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吗?”
      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景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自然不想让沐姑娘不高兴,可是这些天师妹没有出现,真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那天之后,师妹竟然又被家人关了起来...
      虽然这样想很不好,可是他竟然真的些庆幸师妹被家人关起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说沐夕颜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了,和景容之间的那一层纸捅破了,他们的关系可以说突飞猛进,情意绵绵,恨不得日日都能粘在一起,可是他们的身份,就注定这条情路不平坦,别的不说,光就是姐姐那一关,就难过了。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沐夕瑶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常,起先几天,沐夕颜还找借口敷衍过去,后来实在瞒不过去了,干脆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沐夕瑶闻言大惊失色,从各个方面摆事实讲道理,总之就一个意思,景容配不上她,他们的感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还是快点分手吧。
      沐夕颜心里完全不认同姐姐的话,可是她也不想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起冲突,只能含糊地敷衍过去,自己还是能找到机会出去就去和景容相会。
      ...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就到了她及笄的日子。
      她的亲娘不在了,及笄礼自然是由视她如己出二娘来为她完成的。
      父亲依然没有回来,沐夕颜知道,他如今正在西北,辅佐皇上治军,父亲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很看重皇上的,这些年他尽心地培养他,听说他在军中出了点问题就不顾身体微恙赶到西北去助他,在父亲的心里,大概已经把皇上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吧。
      礼物堆满了屋子,全是那些想要讨好父亲的人送来的,金银玉器,凌罗绸缎,各种名贵的首饰应有尽有,沐夕颜却兴致缺缺,她吩咐人把这东西全买了,相府的地方算不上大,这些东西摆着也是白占地方,还是换点银子比较实惠。
      可是姐姐却阻止了她。
      “你先别急嘛阿颜。”沐夕瑶柔声说道:“先看看再说,说不定有你喜欢的首饰呢?”
      沐夕颜本来不想看的,可是姐姐这样提了,她也不忍心拂她的意,看看就看看呗。
      她就随便翻了几下,也没到什么中意的东西,倒是沐夕瑶从一大堆礼盒中抽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捧到她的面前:“阿颜,看看吧。”
      沐夕颜有些奇怪,姐姐怎么从这么一大堆东西中挑中这个盒子?
      她疑惑地看了姐姐一眼,接过盒子轻轻打开,盒内是一条白玉项链,玉的质地极佳,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这本也没有什么稀奇的,玉虽然名贵,可她沐夕颜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难得的是那花型的坠子用朱砂镶嵌了一个“颜”字,显示是特意精心为沐夕颜打造的。
      沐夕瑶小声问道:“阿颜,你喜欢吗?”
      沐夕颜伸手挑起项链,看了看点头说道:“嗯,这条项链不错,就留下来吧。”
      沐夕瑶面露微笑,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你喜欢就好。”
      收起项链,沐夕颜又对姐姐说:“姐姐,这些首饰,你也挑几样喜欢的吧。”
      面对妹妹的好意,沐夕瑶摇头拒绝了:“不用了,挑了首饰我也戴不了。”
      沐夕颜看姐姐一身男装,虽然不如寻常女子般娇弱可人,却自有一番潇洒利落的气度,沐夕颜看了相当羡慕,她也曾尝试着学穿男装,可惜她的身段娇小,又长得太过细皮嫩肉,完全撑不起了男人的衣物,那些男装穿在她身上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样,一眼就被人看穿了,真是让她气闷不已。

      在为自己完成及笄礼后,二娘又回到她的佛堂,偌大府中,只剩下他们姐妹两人,以前没觉得什么,今日是自己及笄的日子,可是父亲却还是没能来,沐夕颜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想到姐姐也是刚从西北回来的,沐夕颜便问道:“姐姐,皇上和爹爹...在西北的情况怎么样了?”
      沐夕瑶闻言睨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原来你还记得他啊,我还以为你现在的心全被那个景容占满了,连皇上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呢!”
      沐夕颜只能尴尬地笑笑:“姐姐,皇上没事吧?”
      “没事,有爹在,他能有什么事。”沐夕瑶没好气地回。
      沐夕颜舒了口气,淡淡地说:“那就好,虽然我会再嫁他了,可也希望他一切安好。”
      听妹妹这么说,沐夕瑶却皱起了眉:“阿颜,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真的决定要放弃皇上和那个景容在一起了?”
      沐夕颜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行,我绝对不允许!”
      面对姐姐激烈的反对,沐夕颜闭了闭眼睛,唇微微扬起:“姐姐,我现在终于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那个时候和皇上提出和姐姐共嫁一夫,现在想来愚蠢至极!”
      沐夕瑶怔住了,好一会儿才呐呐地说道:“阿颜,你...你真的爱上那个景容了?”
      “是的。”沐夕颜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
      沐夕瑶一怔,她依然不愿意不死心,继续问道:“那...你爱他爱到什么程度了?”
      沉吟了片刻,沐夕颜低低地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沐夕瑶倒吸一口冷气,这些天看阿颜总是往那间画铺跑,她就预感到事情不妙,不过那个时候她的心里还有侥幸,总觉得阿颜年纪还小,她对景容喜欢可能只是一时迷恋而已,那个景容就算再好,又哪能与皇上相比,等这新鲜劲一过,她还是会回心转意的...
      不过如今看来,妹妹这“新鲜劲”,可能永远都过不了了。
      尽管心里明白这事恐怕是难以挽回了,可是沐夕瑶依然不甘心,自家天仙般的妹妹,怎么就被那么一个小白脸勾走了呢?,她犀利地问道:“阿颜,那个景容有什么好,你为什么喜欢他?”
      “姐姐,皇上有什么好,你为什么喜欢他?”沐夕颜淡淡地反问她。
      “这...”妹妹的这个问题,还真把沐夕瑶问住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沐夕颜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姐姐想不到爱皇上的原因,我也是一样的。”
      说这话的时候,沐夕颜莫名想起那天在船上和皇上的对话,那个时候她还嘲笑皇上竟然连一个喜欢自己的理由都想不到,如今看来真是相当打脸,除此之外,还有隐隐地愧疚,想来皇上对她肯定是真心的,多年来他对自己呵护备至,可是自己却注定要辜负他了。
      沐夕瑶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得说道:“阿颜,你拿皇上和景容,不觉得很隔应吗?”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颜,你觉得那个景容,有什么地方可以和阿倾相比的?”
      沐夕瑶在称呼皇上的时候用了“阿倾”,显然是情至所至,大概所有的女子都是一样,在她们的眼中,只有自己爱的男人才是全天下最优秀的,旁人根本无法与至相比。
      沐夕颜也不甘示弱地回道:“阿容怎么就比不上皇上了?就因为身份的差距?”
      “那你就说说,他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
      沐夕颜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淡淡地说:“至少阿容的的画技,皇上就比不上。”
      这话让沐夕瑶一下子怔住了,因为沐夕颜说的是事实,顾倾小的时候野惯了,基本的功课都没怎么学,虽然他依着自己的天资聪明,很快就把那些功课补上了,可是有些东西,不是光靠天赋就能弥补的,比如书法。虽然如今他的字写得还算端正,可是画却根本无法看,这在朝堂可以说是公开的秘密了。
      就算妹妹说得有道理,可沐夕瑶还是不愿意认输,她又反驳道:“那又如何,皇上确实不会附庸风雅,可还不是这天下之主,那景容画技再精湛,还不是连自己都养不活!”
      沐夕颜亦回道:“阿容他现在在画铺里当画师,已经可以养活自己了。”
      “那又如何,阿颜,你难道真的要嫁给穷画师吗?”
      “什么穷画师,姐姐你说这话是不是看不起阿容啊!”
      面对妹妹的质问,沐夕瑶却相当爽快地承认了:“没错,我是看不起他,那又如何?”
      “你...”没想到姐姐竟然爽快地承认了她对阿容的偏见,这让沐夕颜十分气闷,她常年生活在相府内,很少出门,因此也没什么朋友,从小到大只有和姐姐最亲近,可是现在姐姐却这么贬低她喜欢的,这使她的心里非常难受。
      “阿颜,我知道你喜欢景容的皮相...”眼见妹妹还一幅不服气的样子,沐夕瑶又语重心长地劝道:“我能理解,长得好看的男人谁不喜欢,可是男人不是光长得好看就可以了,最重要的还是强大,能保护你才行,可是你看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把你交给他,我不放心。”
      这话摆明了看不起景容,明了暗里说他就是个无能的男人,不能让她依靠,沐夕颜听了之后真是气得不行,不满地说道:“姐姐,你真是太过分!”
      两姐妹都是生性倔强的人,不愿意服输,想到自己好言相劝,可是妹妹却一点也不领情,沐夕瑶也恼了,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沐夕颜大声叫道:“好啊,你这个丫头既然翅膀硬了不需要我这个姐姐的话了,那以后有事也别了找我!”
      “不找就不找,以后有事我沐夕颜一个人解决,绝对不来麻烦你!”
      ...

       两姐妹不欢而散,这大概是她们姐妹此生唯一一次争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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