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就算你不敬畏上帝，也该敬畏金属

　　九尾—X【擁有如黃金般閃閃發亮的體毛，以及九條長長的尾巴，據說牠可以活上一千年。】
　　Y【頭腦非常好，執念很深。據說，只要牠惡作劇似地使用尾巴的能力，就可以作祟一千年。】
　　始源蓝宝石【有着因9位持有神圣力量的仙人合体而诞生的传说。智力很高，可以理解人类的话。】
　　摘自神奇宝贝百科
　　《枷锁》
　　你有没有见过九尾呢？就是那种拥有九条长长尾巴的狐狸神奇宝贝。它们是一种智力很高，难以驯服的神奇宝贝。
　　“当看向它们的眼睛时，朱红色眼睛里的光芒能告诉人类它们在思考。”
　　十岁从常磐市出发旅行的桂木惠三今天即将满十八周岁了，是一名优秀的训练师。
　　就在刚才，桂木决定在生日宴会上显示自己最美丽的神奇宝贝。
　　那是一只九尾。
　　桂木的九尾被桂木保护得很好，几乎没有出战过，皮毛光滑柔顺，尾巴修长优雅。然而，只有桂木知道那只九尾的美丽，因为桂木将它保护得太好，不愿意让他出现在他人面前。
　　桂木最喜欢的神奇宝贝，就是他的九尾了。
　　[18：52p.m.]
　　桂木坐在比雕宽大的背上，飞往他的故乡常磐市。如果不是为了安抚突然暴躁起来的暴蝾螈，他现在早已在装饰华丽的会场内笑着迎接给他带来生日祝福的客人们了。
　　被桂木精心饲养的比雕背部宽厚，完全可以再坐下一只精灵，比如九尾。
　　可是桂木没有将它放出来，担心寒风吹得它感冒了。
　　然而桂木腰间的精灵球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就像桂木刚启程时那样。桂木拍了拍精灵球，试图让九尾安静下来。但效果不怎么明显。
　　“唰——”
　　属于精灵球的白光出现，落在比雕的背上，化成了一只金色的狐狸。
　　九尾静静蹲坐着，朱红色的双眼盯着桂木，头上柔顺的长毛随着风摇晃飘动着。
　　桂木看向九尾，他从它的眼中看到思考的光芒。
　　桂木知道他的九尾智力很高，这种思考对它来说不过是日常生活。
　　九尾忽然站了起来，比雕因为它的动作而颠簸了一下，抖动抖动翅膀才恢复平稳的飞行。
　　“九尾——怎么啦？”桂木开口，询问着他对面金色的小精灵，他看见它眼里困惑的光芒。
　　九尾向着桂木迈进了一步，没有像以往一样发出叫声回答桂木的问题。
　　九尾居高临下看着坐着的桂木。看着九尾美丽的朱红色眼睛，桂木突然想起了他与九尾相遇的场景。
　　九尾住在常磐森林的大树洞中，初出茅庐的桂木迷了路误入森林深处，看到了那只九尾。它趴在树下，抬头欣赏着大树神采奕奕、生机盎然的风采，嘴角若有若无地扬起，似乎在笑。春日温柔的阳光透过树丛照在它的皮毛上，也照向它朱红色的眼睛。桂木觉得它的皮毛在那一刻就是金子，流动着金色的光芒，而它的眼睛，是一双闪闪发光的红宝石。桂木一下子就被它的雍容和华美迷住了。
　　桂木想要拥有它，可是当时的桂木根本打不过它，桂木手上只有刚刚获得还磨合没多久的一只妙蛙种子，还有就是身为精英训练师的父亲送给他的丰缘地区的宝贝龙。虽然桂木很喜欢宝贝龙，可宝贝龙不喜欢他，更别提听话好好战斗了。
　　综上所述，桂木不可能得到那只九尾，可是桂木舍不得。
　　欲望是驱使人类不择手段的源动力。
　　在鬼祟地跟踪九尾几个月，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期间更是让手持的两只精灵都进化到二段后，桂木发现九尾似乎被常磐森林的其他居住者排斥，时常会被成群结队的精灵群起而攻之，遍体鳞伤。
　　有一次，九尾被大针蜂族群攻击了。远远的，桂木看见它一道道发紫的伤口。
　　大针蜂的领地离九尾的树洞很远，按理来说九尾应该不会招惹到大针蜂的，但为什么大针蜂会倾巢而出，攻击九尾呢？
　　桂木知道。
　　那天晚上，九尾睡得很不踏实，似乎是毒性发作了，它精神萎靡，看起来十分痛苦。
　　那天晚上，桂木得到了九尾。
　　回忆结束。
　　桂木的眼前，九尾静静地站着，嘴角似乎若有若无地弯起，是桂木最喜爱的、最想看到的狡黠的笑容。
　　“滴滴滴——”
　　桂木手腕上的手表指针指向七，响起了报时的声音。
　　九尾看着桂木，忽然低下头，撞了出去。
　　桂木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最爱的九尾，会将他撞下比雕的背。
　　[07：00a.m.]
　　“今天是一个很好的天气呢！”桂木洗漱完毕后，拉开了屋内的窗帘。天气晴朗。阳光普照，云朵雪白。
　　九尾醒得比桂木还早。
　　对九尾的喜爱让桂木没有舍得在晚上的时候把九尾收进精灵球里，而是让它在房间里睡觉。
　　此时，九尾坐在木质的地板上，抬着头看着桂木，眼神是冷静。
　　桂木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九尾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揉了揉眼睛，看见九尾朱红色的眼中又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看错了吧。
　　桂木想。他蹲下，轻轻拍了拍九尾的头，九尾低低叫了一声表示回应。
　　九尾很少叫的，它大多数时候都很安静。它总会默默蹲在墙角的阴影里，安静地思考，一下就是几个小时。
　　今天也不例外。
　　当桂木吃下他的早饭，招呼九尾出去外面溜达溜达时，九尾蹲在墙角，摇头，它头上金色的长毛随着头部的动作左右摆动。
　　桂木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九尾面前，蹲下，把他腰间所有的精灵球放在九尾面前：“那拜托你照顾他们哦，九尾。”
　　九尾轻轻点了点头。
　　桂木站起来，走到房间门口时忽然停下。他回头说：“九尾，我今天生日哦。”
　　九尾没有发出叫声，只是用朱红色的眼睛看着桂木。
　　桂木转头离开了。
　　桂木此时在丰缘地区的未白镇。这是一个很清新、绿化很好的小镇，大自然将自己的爱和温柔送给了这里，带来了小镇上人们的欢声笑语。
　　桂木走在小路上，刚结果的辣樱树为他遮挡阳光。
　　远处几个孩子围着一棵辣樱树讨论着什么，灵敏的桂木听见了“偷辣樱”、“小偷”之类的字眼，带着浓浓的不满的情绪。
　　桂木没有去管，依然往前走着。
　　忽然，一只土狼犬擦着桂木的裤管快速奔跑过去，吓得桂木一个踉跄。紧接着是满脸泪痕的小孩子从桂木身边跑过。
　　桂木回头看着，突然想起了他房间中的九尾。
　　它在干什么呢？应该没有再次逃跑吧？
　　是的，九尾，试图逃跑过。
　　被捕捉后，九尾一开始表现得非常体贴顺服，似乎已经完全接受自己有一个训练师主人的事实。它的“识时务”让桂木对它的看管很快就放松了，从那时起，桂木就很少把它收回精灵球。
　　然而，对自由的执念，让九尾在一个深夜偷走精灵球逃跑了。注意，是所有精灵球。
　　九尾知道没有精灵可以使用的桂木算不了什么，没有能力追回它。
　　桂木在第二天醒来时，发现房门开着，他深爱的九尾不见了，他放在桌上的精灵球全都不见了。
　　桂木当时急坏了。好在他还有一只比雕存放在大木博士那里。
　　当桂木骑着比雕落在已经逃到荒郊野外的九尾身边时，桂木少见地从那双沉静的朱红色眼中看到了惊慌。
　　“你不能走。”桂木依稀记得当时的自己颤抖着声音对那只九尾说了什么，他也记得当时九尾眼中流出的茫然的泪水。
　　比雕挥舞着翅膀，烈暴风卷起了呆滞着的九尾尾巴包裹着的精灵球。
　　收回九尾后，桂木把它关在精灵球里，一个月没有放出它。
　　“嗯？你是说桂木吗？他用爱的名义，把九尾牢牢锁在身边，不管它愿不愿意。”
　　想到这些的桂木心情有些沮丧，一直逛到了十一点，才回到了旅馆。
　　自始至终，桂木都没有发现九尾爪子上泥土的痕迹。
　　[15：20p.m.]
　　桂木拦住了拿着辣樱想要给暴蝾螈喂食的男孩儿，看着男孩子诧异的眼神，桂木笑着解释道：“暴蝾螈不喜欢吃辣樱，辣樱的味道会让他发狂的。”
　　小孩子恍然大悟，带着失望的神色转身离开。九尾坐在大树下，静静看着桂木的一举一动，它看到桂木阻止了男孩之后，向着它走来。
　　九尾的目光闪了闪，低下头舔着它的爪子。
　　“九尾。”桂木走到九尾面前，低声叫着，“我想和你讨论件事。”
　　九尾舔干净了爪子上的泥土污渍，抬起头静静看着桂木。
　　桂木正要开口，他想要尽快说完，好启程回乡。
　　然而午睡着的暴蝾螈却在这时候发出了一阵咕噜声，紧接着它咆哮了起来。
　　暴蝾螈金色的龙眼里闪烁着暴躁的光芒，它站了起来，壮硕的四肢用力地踩着大地，似乎让大地震动了起来。
　　九尾站了起来，朱红色的眼睛看着暴动的暴蝾螈。它张开的九条尾巴将桂木守护在身后。它犹如一个金色的骑士，强硬地挡在桂木身前。它眼中思绪的光芒并没有熄灭，看样子是在思考着如何安抚暴蝾螈的暴动。
　　桂木手忙脚乱地拿出了暴蝾螈的精灵球，但当精灵球的红光射出时，暴蝾螈振动翅膀，飞了起来，躲过了红光。
　　暴蝾螈又一次大声咆哮了起来，但九尾却丝毫没有畏惧，长长的火线随着它的一跃而起喷出。桂木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它就自作主张地使用了喷射火焰。
　　桂木心中腾起一团火焰——他在气愤九尾的不听话，但他也在担心。自从得到九尾之后，桂木总是极其小心地、周到地照顾九尾，很多时候，九尾不是在比赛场上喷吐火焰，而是把头枕在桂木腿上，让桂木抚摸着自己蓬松的尾巴和毛发。
　　桂木又想到的小田卷博士的话，眼神不悦起来。
　　然而活了数百年的九尾没有让桂木失望，它借着嘴中喷出的火焰的后坐力，飞到了暴蝾螈的背上，火焰和撕咬一起落在暴蝾螈的身上，伴随着暴蝾螈的悲鸣，大字火将暴蝾螈打到地上。
　　桂木手疾眼快，将暴蝾螈收进球里。
　　早在放出大字火时，九尾就跃了起来，安稳落在地上。他头上的毛发有些凌乱，神态却带着胜者的高傲和优雅。
　　九尾的目光依然是镇静的，像是一个波澜不惊的智者，睿智的目光像轻柔的手抚慰着桂木因暴蝾螈而惊魂未定的心。
　　然后，桂木才反应过来，拿着暴蝾螈的精灵球走向精灵中心。
　　治疗暴蝾螈花了些的时间，好在九尾的手下留情，否则桂木的行程非得耽误到明天。虽然如此，但暴蝾螈身上缠满绷带，不能飞了。
　　桂木不得已地取出了那只比雕。
　　下午四点，桂木骑上比雕，告别了小田卷博士，飞向常磐市。
　　[11：25a.m.]
　　桂木回到旅馆，花了点时间收拾了他的东西，点清行李后，桂木招呼九尾出去吃午饭，他打算吃完午饭后拜访小田卷博士，便启程回乡。
　　桂木的午餐是蓝橘果味的蛋糕，味道很好。
　　饱腹感让桂木的心情又一次开朗了起来。他哼着小曲，带着九尾，推开了小田卷博士研究所的门。
　　小田卷博士一如既往地把自己埋在几叠厚厚的资料中。听见开门的声音，小田卷博士抬起头来。
　　“桂木，你要回去了吗？”小田卷博士显然是知道桂木的来意的，他毫不避讳地开口，没有避开离别将会带来的感伤。
　　桂木看着小田卷博士，笑着点头，他的右手正在帮九尾梳理它头上的毛发。
　　看到这一幕，小田卷博士的眉毛深深地纠结了起来。他开口道：“桂木，你和我出来一下。”
　　“好的。”桂木这么说着，将小田卷博士递过来暴蝾螈的精灵球接过，交给九尾。
　　他这么对九尾说：“麻烦帮我照顾一下暴蝾螈。”他这么笑着说着，九尾看着桂木，点了点头。
　　桂木便跟随着小田卷博士的脚步来到了后院。
　　小田卷博士研究所的后院里，有许多为新人准备的初学者神奇宝贝在玩耍，分别是木守宫、水跃鱼和火稚鸡。小家伙们扎堆玩耍着，你挠挠我，我拍拍你，一派和谐，生机盎然。
　　桂木带着温柔的微笑看着活泼的小家伙们，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想起了那只华贵的九尾。
　　“桂木。”小田卷博士叫住了刚要蹲下逗弄小家伙的桂木。
　　桂木抬起头，看见小田卷博士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他的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但他仍然笑着开口发问：“小田卷博士，怎么啦？”
　　小田卷博士也毫不避讳，直切主题：“那只九尾已经活了九百年了，你知道吗？”
　　桂木点了点头。
　　“你觉得，活了那么久的它，真的那么容易屈服吗？”小田卷博士反问。
　　不等桂木开口，他又紧接着说：“九尾是一种智力很高的神奇宝贝，难以驯服。我知道，它曾经逃跑过。”
　　“你难道没有发现什么吗？”
　　小田卷博士反问道。他的问句让桂木沉默了。
　　桂木发现了，因为那只九尾准确地扼住了他的弱点。
　　没有神奇宝贝，桂木算得了什么呢？
　　“你不知道，它对自由的执念有多深。”
　　“我知道。”
　　桂木终于开口辩驳了。
　　“我爱它，我相信它也爱我。”
　　桂木看着小田卷博士的眼睛，笃定地说着。
　　“爱？”小田卷博士的声音突然拔高了起来，他嗤笑了起来，眼睛里的怜悯桂木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语气是讽刺的、不屑的，“你还好意思说爱？”
　　小田卷博士看着桂木，他用同样笃定的语气反驳桂木：“你不爱它。”
　　“你不过是享受那种‘支配一个美丽强大的生物高高在上的感觉’罢了！”
　　小田卷博士洪亮的声音像是一把大锤重击在桂木的心中。桂木简直不可置信，呆滞地开口道：“怎么会……”
　　“我是真的爱它啊！”
　　桂木尖叫了起来，他的声音震痛小田卷博士的耳膜。
　　“真可怜。”小田卷博士不顾桂木的面子，吐出了这么三个字，“你不配提‘爱’这个字。”
　　“如果你爱它，你为什么不让它去战斗？”
　　“我只是想要保护它……”
　　桂木的声音弱了下来。
　　“它不需要！”
　　小田卷博士暴躁地打断了桂木的话，愤怒使他的话接二连三地轰炸着桂木惠三。
　　“你根本不知道它有多渴望上场去战斗！连我都看到了，你每次战斗时，它的眼中闪烁的渴望的光芒！”
　　“保护，并不是枷锁。”
　　“你的过度控制欲，成为了它前进的枷锁。”
　　“不要拿着爱的借口去剥夺一只精灵战斗的权利。”
　　“它不是观赏用的宠物，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娇贵大小姐。”
　　“它是战士！”
　　“千年九尾，就应当有它存在的意义。”
　　“神奇宝贝的生命，不是作为笼中的金丝雀度过的，而应当发光发热，为它想要保护的事物撑起坚定的屏障。”
　　“它有自由的权利。”
　　小田卷博士越说越激动，它看着桂木，吐出了最后一句话：“你爱它，就应当实现它的愿望，给它自由。”
　　桂木低下头，笑容再也挂不住了。他沉默着，最后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了小田卷博士的叹息声。
　　走到研究所前，桂木看见安静坐着的九尾，朱红色的眼睛告诉桂木它一如既往在思考着，而暴蝾螈被放了出来，正午睡着。
　　他的视线落在九尾身上，随后又看到不远处小男孩拿着辣樱想要靠近。
　　他没有注意到九尾的一条尾巴拂去了暴蝾螈嘴角辣樱颜色的果汁。
　　……
　　被撞出去的那一刻，桂木想起了被他放进九尾树洞的铁壳昆。
　　桂木看到了九尾站在比雕背上，狐狸眼笑得眯了起来，眼角挑出狐媚子特有的弧度，嘴角高高扬起。
　　他从没见过它那么灿烂的笑容。
　　下落的过程中，他惊慌地想要拿出暴蝾螈的精灵球，却猛然想起负伤的暴蝾螈不可能背负着他飞行。
　　这个高度摔下去，桂木必死无疑。
　　桂木知道，如同九尾的第一次逃脱一样，它断了他的后路。
　　九尾牢牢扼住了桂木的喉咙。
　　它知道没了精灵桂木惠三什么也不是。
　　这是九尾最后一次挣脱枷锁。
　　以爱的名义强行禁锢的枷锁。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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