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千百年爱恋,只为一许诺。

这是一只梨树妖的痴,也是一段情的循环。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裘罗,沈配郎(千穆子) ┃ 配角:媚香儿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梨妖与书生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560   总书评数:0 当前被收藏数:2 文章积分:274,359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随笔
  • 作品视角: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7420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已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爱TA就炸TA霸王票]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梨本无心

作者:乱披风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 1 章


      更深夜静,皓月当空。裘罗便趴在那树中天地静静地看那挑灯夜读的沈配郎。
      千年梨树成精,明月当空却不修为。她轻叹一声,自知乃旧事难忘。为救己命,前世千穆子不敌贪婪赏金千两的道士,气咽形散,几千修为化烟尘。
      裘罗虚耗几百年修为,却只保得七魄,千穆子终是魂归天都,转轮回、受劫难、多行善,方得再修道。
      满月畔时的修道时光,尽是美好却不可再追忆。他们以天为凭,以地为证,若能双双位列仙班,必长相厮守。岂料横生枝节……
      她在仙家福地跪了七七四十九日,苦苦哀求,掌生仙君不堪叨扰,破格赏书一封。明亮双眸扫过,投生之地入目,天书字迹便已隐去。再得赐言一句:天机倘若泄露,沈配郎若但知得前世点滴抑或分毫,将受五雷轰顶致死。
      裘罗腾云驾雾,探得穷苦境地所在,不远千里,往满月畔拔了本命梨树,住进沈府庭院。正是寒冬腊月,绿树横生,梨花满枝,飘香满屋,配郎降生。
      日日守,夜夜熬,只盼配郎快长大。
      他时常咆嚎大哭,她微微施法,变幻各式市集上瞧得的好玩玩意予他玩乐;他蹒跚学步,东摇西晃,她隐身在侧,随时护他周全;他咿呀学语,词不达意,无人时,她便现身与他胡乱交谈,答非所问却趣味横生。
      配郎两岁,已有些许记忆。她知不可现身,藏于树中天地再不出来;三岁起,配郎识字习文,她便夜夜看他念书写字,见提笔握姿,总恍然觉是端坐盘腿修炼的千穆子。
      一晃十几年,树中天地非不见天日,却锁住执着等待的孤独。
      配郎长成翩翩公子,与前世的样貌分毫不差,他温柔内敛,与千穆子如出一辙的性情,怎不叫她心动!

      “唉!”沈配郎离开书房,往这庭院缓缓走来,哀叹连连。
      裘罗垂眸,他必是为媚香儿的事伤神。沈配郎那指腹为婚未过门的妻子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如今却因门第悬殊有了别意。人世十几载,她尚不明人性的天生贪恋。
      沈父年少得志,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天妒英才,配郎出生第四年他就患病过世,家道中落。而媚香儿的父亲则是步步高升现任翰林院。两家家境已经不同指腹为婚的十几年前了。媚府想悔婚,是任翰林院的媚父不敢直言,几年来以“男女有别,人言可畏”断绝两人往来。推脱之词,配郎又如何不知。只是儿女情长于他如一日三餐却不可缺。
      裘罗虽喜于媚府有意悔婚,也有感他的失意落寞。
      此时配郎在庭院踱步,披风也不见穿。以往能看到寅时的书籍,被随意搁在桌角,窗外时不时吹进的风把它吹落他也没有察觉。
      他走着走着已到梨树下,轻倚木栅,月色下清晰可见的紧皱眉宇,难掩青衫拂地的一身英气。裘罗盯着那好看的脸越发入神,聚力施展的结界,不觉间竟破开来。
      裘罗就那么从树上摔落在地,沈配郎眼见一抹淡黄眼前飘下,着实受惊不小。惊魂片刻,他连忙上前扶人:你是何人,因何深夜在我府上?
      不及闪躲,裘罗只得回他:公子不问身份怎就来扶我,不怕是污秽之物吗?
      她一回头,他惊为天人。惊鸿一瞥面带笑,人面桃花绝红尘。他大笑,很快收起,怕是惊扰他人,拉她进了书房,这才回答她:那写书之人编造之物,又怎会真的有!
      裘罗掩面而笑,这世为人果然忘了前尘往事,又不免伤感,他怎就忘了曾是那仙风道骨的前身乃是柳树精呢?沈配郎不知她内心忧愁,又重问:你是怎到这庭院来的?
      裘罗多年前本就顽皮,早已跑去翻沈配郎平日里的书籍,尽管半字不识。她心不在焉:夫家待我不好,老是打我,便了出来,路过你家庭院就爬上,家仆追不进这来的吧!
      瞧她一脸稚气未脱,灵气逼人,犹如天上仙子,他怎会信她已然成亲?且不论此,一身华丽衣裳,一双白皙纤纤玉手,一副娇羞可怜之状,又有谁肯舍得打她?却不追问:你今后怎么打算?
      她道:回去也是挨打就不回了,又不能给娘家添麻烦,天地之大总有容身之处吧!
      那抹淡笑,深藏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沉。他居然不忍去看。裘罗明知故问:夜深露重,公子又因何在庭院徘徊?
      他言:穷苦儿郎,不过为几分儿女情长罢了……
      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谈的书论的天地讲的世道,裘罗不甚懂,她频频浅笑,让配郎诉尽平生苦闷。家贫如洗,故无玩伴,青梅竹马心喜之人,如今有了变数。慈母每每提及婚事,他总无言以对,不道心中所爱,不说另觅贤妻。他蹙眉,如此拖延亦不是良策。
      她细语轻声,何不另觅良缘?或就此不问情事?他说她年纪尚幼,又遇粗暴夫郎,自是不谙男女相爱难以割舍之理。
      那话云淡风轻,却带着多少幽幽郎心啊!裘罗手拿古书,背他而立,思不及的前情,而今触不到的思慕,以及不可说的独自等待……顿时满目盈泪。今生他对未过门的妻子已用情颇深了!
      天方亮,裘罗即顶着冬霜与沈配郎相辞,不言再会。
      不几日,媚府差人来传沈配郎,华贵高堂之上,媚父允他,三年内得以中榜,媒婆上门提亲,即刻成婚。配郎喜出望外,回府报了母亲,顿时斗志昂扬,日夜攻读诗书。此情此景,裘罗站树中天地,又悲又喜。
      那日石禅寺中媚香儿,一颦一笑皆倾城。裘罗信步轻移,却突地跪下许愿:今生只愿与那才气不凡的沈配郎琴瑟和鸣,若不果,愿伴青灯古佛。
      心高气傲富家女,信手拈来贵娇心。媚香儿回府哭啼吵闹,终使得百般怜爱的父亲依了她。三年之期,媚父初让步。

      春去秋来,夏走冬至。三年春闱均落榜,配郎郁郁寡欢。
      这一日乌云遍布,落雨顷刻。沈母来催,儿已二十,既不中榜早日成家立业也可。配郎久默,求母亲请个媒人上媚府。难耐情深,慈母顺依。
      媒人回话,媚府不待见,约定不果,请君另择良缘。配郎心寒,修书一封求见媚香儿,女闺阁楼柳庭下,她姗姗来迟,字字斟酌,唯恐伤了他心。媚父相得小官,已然下聘。他不信,声嘶力竭。媚父使人来,轰他不走,仗责双腿。言他知约不履,竟妄想攀枝。媚香儿亦不相劝。
      沈配郎浑身鲜血到府前,却不敢入。沈母来迎,老泪纵横,我儿何苦!气急攻心,竟一病不起。他浑身是伤,也无力照料,顿觉祸不单行,苍天待人有薄!
      静掩之门,有人来敲,配郎放下手中为母擦拭的湿布,艰难挪步去开。
      外头淡黄长裙的女子,语笑嫣然。裘罗一脸素雅,说,公子可否收留?
      她什么都肯做,分文不取,但求有个安身之所。他沉思良久,不想她直接入内,径自留了下来。晨起为母亲洗漱擦身梳发,午时替他置换纱布擦拭血水包扎伤口,一日三餐,素菜好味。
      沈母甚是喜欢,问她因何。她堂而皇之说,卖给夫家做妾,平日里挨打受饿,怕了逃了,而今就想安安静静度日,给口饭吃就好。沈母倒是同情,又怕她那夫家来寻。她谎称夫家待她不过如牲口,不会特意来找,便在沈府安身下来。
      前程令母担忧,婚姻之事也让其操心,如今母子二人又烦裘罗照应,配郎心愧,终日不欢颜。
      这日他斜卧床,裘罗来扶,与他一道去了庭院落座。问他因何不再读书?他不作答,独望苍穹。裘罗一并看去,天上无什色彩,哪里好看。移目细看,心思沈配郎千穆子啊,这俩人眼睫都如出一辙美过佳人啊!
      望得出神的眼,凑得贴近的脸,配郎低头吓了一跳,问,你做什么?
      她笑,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他被逗乐,因何寻我开心!
      她说,你的事,我略有耳闻,满心抱负,经不得失意?
      他苦笑,如今官场腐败,我哪贪图那一官半职!
      这一句甚了然。不为官职,即是美人。她美目带情不敢直望,略有感伤,道,翩翩少年郎,为情失志气?
      他苦笑,官高权重尤仗势欺人,我是恼人从中作梗,扰乱科场,多少才情横溢之人郁郁不得志……
      她说,没有功名不敢嫁于你,媚小姐也是十分孝顺……
      那闪烁光芒的勤劳女子,长着我见犹怜模样,说话却不带分毫难听的讽刺,她分明说媚香儿用情不深啊!
      配郎伸手摘了片嫩绿叶子,说,这梨树长得越来越好,枝繁叶茂的,倒是从来不结果子。
      她笑,那般不实用,不如砍了吧!
      他低语,世间万物存在总有它的价值,又不碍着我们,何必去伤它。
      她愣神。虽已投胎转世,这话倒跟前世说的一模一样,再加上那张分毫不差的俊脸。她不忍看,别开眼神,生怕落泪。心有不甘,如今的他们,为何相见却不能相认?如果不是那个贪婪的道士,他们怎会相对却不可相依!她又怨不起来,是千穆子教她的——凡事放下才是修道根本。
      为何他自己却守不了这句呢?

      数日后,沈母病好,配郎的脚伤因几日阴雨阵阵而恢复得不是很好,右脚着地不敢使力显得有些瘸状。
      裘罗精心照料着他们,空了便做些衣裳拿出去卖。其实她哪里会做,不过是去市集看了别人的样式回来偷偷变的。
      不知何时起的念头,有日配郎带沈母和她一起去市集走了一圈,三个人又一道在外头客店吃了顿饭。回府后,他郑重地说要弄个摊子卖些字画,娘亲年纪大了,他总是要做些事的。
      沈母同意了,她说虽然不能金榜题名,为娘还是深以为傲,我儿顺孝。裘罗不关切这些,不声不响地吃那可口的饭菜。想起跟千穆子第一次去凡间吃东西,把她馋得吃一肚子圆滚滚就好好笑。抬头,两双眼莫名其妙地盯着她。
      沈配郎在市集摆摊卖字画。字虽写得好看,却是连秀才都没考上的书生,平常不出门又怎懂与人寒暄。一日下来卖了两副。
      他这才知道挣钱不易。回了府,裘罗早已做了一桌虽不丰盛却好吃的饭菜和沈母等他。饭才端起,眼眶已噙泪。
      夜里裘罗送来洗净飘香的被褥,出门要回房,庭院里的沈配郎叫住了她。他说,裘罗,做一件衣裳要多久,能卖几个钱?
      她懵懂不解,你问那做什么?
      他说,我今日上街,方知挣钱不易,过去多年娘辛苦的……
      她浅笑,人生在世,波折总有,明日我与你一道去!
      裘罗走回房去,她心花怒放,配郎终不再为情深陷。殊不知,他站在梨花树下仰望天上那一轮弯月,眼睛涩得难受。
      摊上有裘罗帮衬,生意着实好些,虽不尽意还需她卖的衣裳换粮,配郎却乐在其中,白天夜里都写写画画。
      就这般过了一年多,闻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字画卖得很好,裘罗却不再跟他出去。有时配郎邀她与沈母一道去郊外或去吃些外食,也不怎么去了。
      闲言碎语传入沈母耳中,到底裘罗没名没分地一直住沈府,又跟沈配郎出入相随。裘罗不在乎,外人的攻击伤她不了,实不想配郎受人指点,亦不奢望成双成对,倘若这世的他知道她是妖,还会待她那般温柔吗?
      夜里,沈母见裘罗屋里灭了灯,便找儿问去了。若不是媚香儿的事,以配郎的年纪也早该成家了。她曾见忙完杂活的裘罗在庭院的长椅小睡,配郎经常取了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上,那般爱怜的眼神及担心惊醒沉睡人儿的小心翼翼,她尽收眼底。时常撞见这番场景,有时倒想儿若娶这女子也好,虽说予人做过妾但品行却不错。
      沈配郎久坐而沉默,几番欲言又止。沈母不悦,我儿为何如此优柔寡断?
      他站起来,轻声说,我知道娘的意思,裘罗但凡好,却不会是沈府之人。
      沈母盛怒,迂腐我儿,做过他人妾室又如何。
      他转身望月,说,我与她此生断无可能。
      低头瞅,长衫下尽看无碍却残缺不全的右腿。
      树中天地裘罗泪,风寒入骨,不曾奢望再续前缘,却也不堪忧伤满地。墙外风,梨花落,人之习性尽染,竟妄贪图那片刻柔情。
      第二日,沈母未见一早勤力的裘罗,缓慢梳理出门去寻。房里未见,厨房没有,心惊会否昨夜里与儿争吵让她听见。书房外,庭院椅上人影只。这风大,又是什么没盖,额头烧如火炉,必已受凉。扶她回房,取了热水,关怀备至。
      天渐黑,配郎晚归,他手提一笼包子,给娘亲与裘罗。沈母告知,他丢下东西,急奔闺房。
      药房请医去,均以入夜已深为由婉拒,嘱多擦身子便好。寒冬腊月,房内厨间往返,烧水敷额擦手暖脚,如此重复。天快亮,额头温度稍减,方敢坐下歇息。
      这一看,暖床佳人在卧,高烧绯红的双颊,他变得羞涩。盼着烧退,一晚上顾着擦拭,没注意到她头一回安然样,如花如画。那一次初见,恍若隔世的惊艳,这可人的女孩,他总不相信夫家怎会不要,谁舍得伤她!明明很想亲近,却总有股气息阻挡着,好似说着不行不行离她远点!
      他终是站起,坐在床沿,那长长眼睫下的双眸,流露出数不尽的柔情。缓缓弯腰,轻轻触碰有点发白显热的薄唇,又被心中急速跳动的慌张吓得赶紧跳离,不明那般熟悉又陌生的悸动因何而来。
      本非肉骨凡胎,裘罗病愈奇快。配郎却日日夜归,成天难见。树中天地,等不来他提笔,守不见他书画。
      沈母打听,媚父收受贿赂,抄家丢命,仆婢遣散,媚母一夜白头,无处容身,小官怕被牵连慌忙休妻,媚香儿尚且孝顺,市集乞讨为生。配郎不忍,常去帮衬,挑水劈材,送米油盐接济。
      沈母震怒,配郎不以为意。裘罗进言,不妨接进府来,人多相照应。配郎既无意,她无求,何以让年迈老人为己操心。自此,却与配郎少有言语,仿佛相隔千山万水。
      媚香儿与母搬进沈府,配郎收字摊,租铺一间,裘罗应沈母求前去帮衬。人多话少,用膳氛围怪异。如今家境渐好,府中反倒冷清,沈母老泪纵横。
      裘罗与沈配郎如影相随,除却字铺扫尘搬物,不与配郎过多言语,偶在柜台走神,看一眼里间写字的他,温情依旧。她不识字,也不打算识。沈配郎有时也抬眼看她,她的双眸太明亮,好看得让人不敢直视。虽不怎么说话,一起出门一道回府那样静静的时光异常美好。
      一日,裘罗突然说,公子不再考取功名吗?
      他抬眼,不了,如今这般极好。
      她说,媚香儿锐气已消,让其来此可更为合宜?
      他不语,起笔力重,却没下字。隔日,沈母听了裘罗言语,媚香儿的确有所改变,家务皆勤女红也学,已非跋扈娇娇女,允她去字铺,裘罗则留府邸与她为伴。
      沈配郎不反对,唯有一丝阴沉。那日回来,晚饭不用,直接回房。不过第二日,倒乐于让媚香儿挽手出府。裘罗立在沈母身侧,目光相送,视线有些模糊,手轻轻一擦,自己的决定不得矫情。
      几月后,前有婚约如今出入相随的沈配郎与媚香儿情意相投,遂向沈母提及婚事。裘罗庭中浇花,水不曾漏半滴。再面对时,只剩微微一笑轻颔首错身而过如不识。
      府里新请丫头,裘罗与她一道筹备成亲之事,细致入微毫无松懈。
      良辰吉日,冬霜飘至,新房外头,偌大庭院中,梨树迎面皎洁月光。
      俗世那语可是月满人团圆?皓月千里。难得如此美景,前世他们相识时,也是这样的月色呢!那夜千穆子正在打坐修炼,她为追可爱小兔撞上一棵绿柳,本命树遭受撞击的他不耐烦一挥手就将她擒,正欲凶狠瞧见那调皮可人的笑容就把她放了。第二晚,她就把自己的本命树连根拔起地挪到满月畔,说是要跟他一起修炼。那哪是什么修炼!她不是缠着他讲凡事的趣闻,就是到处追小动物取乐,如此不安分却修得人形,千穆子百思不解。
      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下来,虽然她调皮性情不变,但在他影响下有时也会一整晚都乖乖静坐修炼,反倒那样千穆子百般不适,果然喜欢活力欢乐的她啊!
      终于在一轮新月升起时,他忍不住一亲芳泽,许下永生永世的誓言。
      回忆往事,裘罗不禁笑中含泪。如今的孤寂,唯有的记忆也不能填满。辗转二十来年,他已是凡世的沈配郎,有着他的道要走。寒霜一夜,她也曾不甘,若没有遇到那个爱钱财的道士,她与千穆子怎会如此陌路,如今看他与别的女子洞房花烛!
      新房内坐沈配郎,双眼未合看新装。朵朵梨花,胜似冬雪,洁白如她。
      裘罗离开沈府了。那个深夜,她站在梨树下,手捧他的披风舍不得放,上面依留淡淡的书香气息。这许久未曾过多言语,却在双目间了然于心。沈配郎与千穆子,又哪里相同!而她心境,居然不同以往不再交叠了。她有点想念满月畔了,却没再想着把他带回去,只愿看他此生平安健康而已。嘴念咒语,手起芳华,那一道道光芒注入婚房,进到配郎骨髓。

      配郎的腿好了,走路不再瘸,而身旁伫立娉婷娇妻,如玉春风却难掩一抹愁思。
      五年后,麟儿降生。同年,慈母病逝。悲喜交叠,亦不见面色有改。贤妻掌家,岳母教儿,亦不见心境略宽。树中天地,裘罗日不沐光,夜勤修炼,道渐有成。
      那日,见那小童无人看管摔落在地,她现身急扶,不知来者惊愕。媚母悄声告知媚香儿,时隔多年芳容不改,非仙即妖。媚香儿恍然大悟,郁郁寡欢之夫,心中郁结在此。
      仙君造访,不日仙册列名,时机已成。裘罗长跪不起,唯愿凡世再见一人。
      雪一夜,旭阳升。裘裘罗随配郎慢行至市集,字铺简朴依旧,店内丫头忙擦桌,他仍直奔里屋。层层叠叠草纸下,取一美人图置桌。图上题字:君若有悔,子焉返否。
      她半丁不识,其意难懂,图中倩影入眼,一阵心酸,那不正是裘罗么?那夜,以为斩情丝断俗念,心若止水清修苦练。再见他,方知再多隐忍,亦难释那百年爱恋。
      偎椅旁,情泪落,沾湿字画,惊了观者。他举目,不见故人。她踱步,意踌躇,可否现身。
      孰料府中迎旧人,二十多载憾事重来。鲜血喷落染画卷,惊得配郎连忙把纸抱。他声嘶力竭,喊裘罗裘罗,可是你?
      急奔回府,庭院梨树,道符围绕,红血四溅。
      一道道咒语念开,裘罗但觉天旋地转浑身滚烫,疼痛嗷叫惊煞旁人,那梨树中央怎有人形隐约可见。一声声哀啼犹如千万刀割落在配郎心口,他推开年老道士,冲去抱起一身鲜血裘罗,已虚弱如婴儿般无法出声。
      道士见他,惊恐十分,满月畔边,梨倒柳残,她可是那千年梨树精?
      他怒目圆睁,裘罗心善,不曾叨扰百姓,好事做尽,谁许你随意杀戮?
      那梨树动摇西摆,千万梨花飞天而下,顷刻间沾染那一树鲜血。裘罗低语,我的……千穆子呢……浑身皆血,红得刺眼。他触目惊心那刻,头疼欲裂,前尘往事尽归。当他双眼含泪再回神,一把木剑刺在梨树中心,顿起烟火。
      道士肆意大笑,前世是你,今生是她,贫道与你们也是缘。
      他满目疮痍,提油浇灌,无人敢拦。道士不及躲闪,火苗窜身。
      奄奄一息的裘罗,口念咒手施法,用尽全力,灭那火星。配郎紧握纤纤玉手,满是爱怜自责。裘罗陪笑,凡事放下……乃……
      她再出不得声,倩丽身影若隐若现,梨枝树干尽烧毁。
      他泣不成声,接言,乃修道之根本……
      他前世就知,自己是她最后一个劫,冥冥中助她得道升仙的念想使得这世推开她展开的怀。他温和的目光盛进大红焰火,为何为那触碰不到的执着轻易冷漠!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誓言,又怎会自毁其言……
      裘罗笑容满面,想起仙君那日所言,千穆子吗,他此生劫难已有,寿终正寝可成……她着迷地看向沈配郎,这二十多年的仰望已是上苍恩赐。我的千穆子啊,前世不可成眷恋,注定你我情深缘浅,我亦浅薄,如何修炼成形都不知,又怎能上仙成道?
      身形消散,枝残树倒。
      沈配郎两瞳出血,昏倒不起。
      他大病几日,只觉气数将近。一夜幻境,梦中白发老翁与他说,这世劫难受够善事积多,可列仙班,走是不走。
      他冷笑,谁贪恋那不分是非的虚名!
      再醒来,已是春日,鸟语花香。他令丫环在书房备了床褥,再不与妻儿言语。每日晨起,必跑庭院,大喊一声,我来了!那棵枯萎腐烂的梨树,花不再开,叶不再绿,连树干都不见有存。他不管,天天浇灌,从不忘却。春去秋来,数十年后,竟冒新芽!
      他轻摸小苗,好似在抚摸裘罗的脸。他对她轻声细语,这世换我等你,我们不回满月畔不修道,就只游山玩水,不过不能让我等太久,要快……
      他好似听到她盈盈笑,说,糟老头,走不动我背你……
    插入书签 

    ←上一篇  下一篇→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2796409/0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炸TA霸王票
    地雷(100点)
    手榴弹(×5)
    火箭炮(×10)
    浅水炸弹(×50)
    深水鱼雷(×100)
    个深水鱼雷(自行填写数量)
    灌溉营养液
    1瓶营养液
    瓶营养液
    全部营养液都贡献给大大(当前共0瓶)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更多动态>>
    爱TA就炸TA霸王票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