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烟花乱

作者:天行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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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柔嘉


      那之后玉言又去过温府几次,明面上只说教静宜练琴,真实的目的自然只有她自己知道。等到确定温飞衡对她上心之后,她便不再过去,直说是帮着大姐操办婚事,无暇他顾。

      这样做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她虽足不出户,却听得金珪说温家的三公子最近找他找得颇勤,便没事也来走个两三遭,令他觉得很奇怪:从前两人的交情倒没这么深的。

      玉言只是微笑,她自然清楚温飞衡的用意,无非是想找机会见她的面。她可不能轻易让他得逞,仍旧躲在闺中,偶尔不经意地出现一两回,在他眼前晃上两晃,使他心痒难耐。

      她虽然打定主意要捕获温飞衡这个猎物,却并不打算低声下气去哄骗他,而是要用一种更高级的方法,譬如毒蛛结网,等着敌人自己扑上绝路。到这个时候,青姨从前教她的本事就派上用场了,倚翠阁那段日子毕竟不是白待的。她曾经挨过的那许多鞭子,教会她如何去迷惑一个男人的心智。如何轻言细语,如何腼腆含笑,如何在娇羞中带上一点点风流的情致,这些都是有方法可依的,甚至有例可循——她见过阁中出色的姐妹是如何运用这些巧妙的手段的,她如今有样学样,纵不能炉火纯青,对付温飞衡这样的男人总不成问题——他毕竟不是圣人,或者说,他与圣人差得老远呢!

      青姨曾告诉她,阁里的姑娘分为三等:那最次的一等,靠的是肌肤之亲,只可得一夕之幸;第二等靠的是言语撩拨,可得数日之欢;而第一等靠的是眉目传情,借以招揽常客。然而最出色的姑娘——她们称之为花魁——用的却不止是这三样功夫,还有更重要的秘诀,那便是“若即若离”,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彼欲得之,我固拒之。不仅得其身,更可惑其心。归根结底在于分寸的掌握,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要,男人们就是这样贱。

      玉言如今对于温飞衡所施展的,便是这最出色的一套功夫。

      她看着温飞衡一天天为她神魂颠倒,心里却没有最初所预想的那样高兴。她离成功已经越来越接近了,心里的恐惧却一点点浮上来:假使她真进了温府,今后又该如何应对?她真要毁掉一生的幸福去报复吗?

      然而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好走了,她与温飞衡见面的次数越多,心底的恨意便越浓重,从前的记忆越来越频繁地浮现出来。温飞衡从前对她所讲的绵绵情话,每每想起都叫她一阵恶心,她得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能设法对他笑颜相向,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在这种扭曲的情境中已经有些变态了。

      伴随着这样矛盾的心绪,日子终是一天天过去。七月流火,暑气渐散,老夫人也比夏天显得有精神,玉言得空常去陪她说说话。毕竟梁氏与玉璃心思都放在嫁娶上,每日请安也不甚用心,多半草草了事。玉言看出这是个拉拢老夫人的机会,因而去得更勤,通过她们的疏懒来对比出自己的孝顺。

      这一日晚间,玉言陪着古氏叙了一回家常,又为她捶了一会背,正要告辞回去,忽听古氏懒懒道:“这几日我瞧着柔嘉那孩子越发消瘦了,竟比从前还要憔悴,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罗嬷嬷赔笑道:“许是前些日子天气暑热,进食没有胃口吧。”

      “虽是如此,咱们也该体恤着些,免得叫温家说咱薄待了她,”古氏想了想,道:“前儿睦国公府送来一盒阿胶,这东西补身是最好的,待会你拿到那边去吧。”

      罗嬷嬷忙道:“老夫人的吩咐奴婢自该遵从,只是那会夫人才来人请过,说是有几样嫁妆须得奴婢帮着参详,怕是分不开身。”

      “她自己从前又不是没经历过,何以还要你帮忙?”

      罗嬷嬷陪着笑脸道:“夫人说雍王府不比寻常官宦人家,天家威严,不可失了尊重,因奴婢从前在古府掌事,见过些世面,因此千呼万唤催我过去。”

      “罢了,她既这样说,你便去吧。”古氏面上看不出什么。

      玉言知机,忙道:“祖母,既然嬷嬷不得空,那盒阿胶不若由我带去给大伯母吧,反正离我的住处也不远。”

      古氏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文墨为她打着灯笼,两人一路来到温柔嘉所住的致远堂。屋内亮着灯火,两人正要过去,忽见一人朝这边直冲过来,几乎擦着她们的身子跑出去。文墨唬了一跳:“这是谁呀?这样莽莽撞撞的!”

      那人已经跑远了,玉言盯着他的背影,却出了神。方才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她隐约瞧见那人的面目,竟觉得有些眼熟,与她在温府遇见的一个仆役十分相似。但,温家的仆役为何会出现在金府,且是在致远堂?

      文墨在她眼前招了招手,“小姐,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玉言醒过神来,“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玉言努了努嘴,文墨便上前叩门。屋里传来一个柔和的妇人声音:“谁呀?”随即听到衣裙窸窣声。

      不一会儿,温柔嘉推门出来,一见她们两个,不觉愣住:“你是?”文墨从前是侍奉老夫人的,她自然见过,因而这一声疑问却是向玉言发出的。

      文墨脆生生的开口:“大夫人,这位是府里的三小姐,五姨娘之女,我们是奉老夫人之命给您送些补品。”

      “哦,这样,你们快进来坐吧。”温柔嘉的愕然只是一刹那,随即发出礼节性的邀请。

      玉言也不客气,跟着她进去。她留神看着,这屋里的布置总以暗色调为主,暗红的桌椅,暗红的橱柜,连纱棂上糊的窗纸也是暗红的,倒是很合寡妇的身份。唯独在最里间的旮旯处,却摆着一只白底勾青的花瓶,里头插着一束清凌凌的鲜花,像是新摘的,还带着两片鲜嫩的绿叶,为这屋子增添了唯一的一抹亮色。

      这样不起眼的地方平素是没人注意的,无奈玉言一向最喜在细微之处寻找玄机,因此独独向那一角看去。

      温柔嘉莫名地有些不自在,忙搬了两张锦杌来,一面有意无意地将她的视线挡住。玉言也不介怀,仍旧笑着:“这些事怎么劳累大娘亲自动手,屋里的丫头呢,都躲懒去了吗?”

      “我屋里事情少,用不着什么人,再也冷清,没得耽误了她们,因此早两年我就回了老太太,把她们都调到热闹地方去了,省得在我这里耗着。”

      文墨伶俐,早泡了两杯香茶来,一面也道:“大夫人是个慈善人,可是老夫人时常叹念,说您也太简朴了,差不多的事都自己动手,哪里有一点大户人家的架子,让人见了岂不笑话!”

      温柔嘉叹道:“我一个人过惯了,反倒自在,哪里还讲哪些虚礼性!况且谁有心思管这个,我这样寡妇人家,别人躲着还来不及呢!”一面轻轻以帕拭泪。

      玉言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又是晚辈,便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胡乱安慰道:“大娘您也放宽心,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正经,也免得老夫人心疼。”

      “我这样人了,还有什么好指望的,也唯有为了老夫人竭力保重罢了。”她的声音幽寂得像深夜里的鬼叹。

      玉言和文墨听着都觉得不忍。

      从致远堂出来后,文墨便叹道:“大夫人真是可怜,丈夫早早地去了,儿子也离了人世,如今就剩她孤零零一个人,往后还有那么久的日子要熬,我看她跟个活死人没两样了。”

      她是可怜,倒也未必有文墨说的那样凄惨,玉言暗道。方才文墨说起她的身份,温柔嘉并没显出惊讶,可见她对府里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若她心里果真是一团死灰,怎么还有心思顾及这些呢?还有那束鲜花,显然是新摘不久,那花瓶也光洁如新,可见是日日擦拭的,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位温夫人至少还有一丝活人气。

      但这些疑点,她并不打算向文墨说明,文墨嘴快,指不定哪天就泄露出去,那恐怕会对温柔嘉不利。玉言虽然觉得温柔嘉并不一定十分光明磊落,至少总不会是个坏人——出于一种直觉。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也许时间真的能抚平一切伤痛,经历了最初的消沉后,玉璃渐渐也振作起来了,她甚至可以笑着谈论她的婚事——唯独少了一份新娘子应有的娇羞。众人虽然觉得有些突兀,但想起玉璃素来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也是端庄持重,态度大方,因而也不以为怪,只当她是个不拘小节的奇女子。

      从来女儿出嫁,最操心的便是母亲。梁氏疼惜女儿,恨不得把金府里所有值钱的物什都打包给她做嫁妆,惹得二姨娘等人焦心不已。还是老太太看不过眼,派了几个年老得力的嬷嬷过去,名为辅佐,实为监管,又拿金昀晖的话压她,梁氏这才收敛了少许。虽是如此,她仍是极尽搜刮之能事,铁了心要使玉璃像个公主似的出嫁。

      如此乱了数月,至九月初,一切终于都安顿好了,只等着男方来迎亲。秋高气爽的日子,一双鸿雁打天上飞过,玉璃从窗口望了望,便懒懒地背过头去,梁氏在她身后,笑得如花一般,这些日子她总是如此——也许她真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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