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神话]慈悲

　　艳光闻言十分震惊。这美丽的女子猛地睁眼起身，满是汗水的柔荑紧紧抓住了丈夫的手臂：

　　“奎师那，你曾对我细说过坚战此人，明说了他不是良配啊！”艳光顾不得散乱而下的黑发，苦苦哀求道，“妙贤还太小了，性情又过于温顺，怎么能与心思多变的坚战王成婚？好人啊，她可是你最小的妹妹，还是再过两年，为她举办选婿大典，为她择取年貌相当的丈夫吧！”

　　“艳光，不要那么紧张。”奎师那的语调仍旧柔软，好似随时都会陷入迷蒙的梦乡中去，“坚战王只是不那么多愁善感而已。至少他算是不错的政客，在我手下未有败绩……妙贤嫁给了他，便是独属于他一人之妻，生下孩子，便当然比黑公主那些其父不明的孩子更得他心。”这睡觉也不曾摘下绿翎的美男子打了个呵欠，含糊道，“她会是尊贵的象城太后。对于刹帝利女子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好了，我睡了，你也睡吧。”这做丈夫的说着，半闭着眼把艳光重新拉到自己怀中，迅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艳光只得顺从。

　　她胸中颤起了阵阵刺痛，睡意从她眼角溜走，留下了些微湿意。

　　她那许久未见的哥哥宝光啊！尚未出嫁时，也曾明说雅度族奎师那心思多变，万物不在心中，并非良配，告诫她不要被甜言蜜语哄去，还是和性格直爽的童护成婚为好。

　　她这一生全部的勇气与反骨啊，便全用在那时候了：少女时天真纯粹，一颗心里全是激烈而奔放的情爱，喜欢那传言中俊美过人智慧无双的雅度人奎师那，便不顾父兄劝言私自去信给他，求他娶了自己，抛下家人与婚约，一心只知跟着心上人走。哥哥和她闹翻了，可就算这样，也还是拼死要把她追回来，只是没能成功，险些被取首级。父亲也十分伤心，直说孩子大了，管不到了，便权当没有这个女儿。

　　毗陀婆的公主艳光一度成了孤身一人。多门城女眷们难得同她说得来话，艳光便只有自得其乐，教儿子始光学习吠陀，偶尔帮着扶养妙贤；后来商波生母去世，她便又养了商波。只偶尔在同丈夫相互亲热的夜里，她会感到自己这飘摇的扁舟终于有了归处，安居在丈夫大海般无垠的心上。只是更多的时候，他与不同女子结缘的消息总会传入耳中，使她心中慌乱不已。

　　好在那沙特婆多智慧的首领能力果然了得：伟大的奎师那啊！他一路与妖连激战，建起了多门城，成了地方一霸，便自然成了不可小觑的势力；艳光作为他的妻，便被人们称为尊敬的王后……

　　至此，父兄终于与多门城恢复了往来，只是奎师那却也已同数万女子作了夫妻，而艳光不曾出言置以一词。

　　宝光为此曾讥笑她，自己找了个风流种子做丈夫，怪不得命。后又悄悄问她，要不要回来毗陀婆国，带着孩子在罐城修养散心？

　　她没答应。

　　艳光偶尔会恍惚地想：答应了，是不是就算输了？

　　第二日，奎师那叫来了可靠的使者，叫他悄悄去了象城，好向坚战王提起此事。

　　此事瞒过了大力罗摩，却瞒不过艳光。夜里的愁绪仍未散去，她担忧着妙贤的前程和多门城的未来，其中隐忧不能向任何人言说，便只得独自暗伤。那郁郁寡欢的模样叫奎师那另一位颇有地位的妻子真光看在眼里，正是可笑又可嫉妒的可恨事——

　　她可知道，黑天昨夜又去了艳光的宫殿！城墙上那么多吃了一肚子风的娇妻艳妾——包括她自己，可都心疼坏了被脂粉和臭汗弄脏的贵重纱丽，全给气炸了！

　　“姐姐，你在这没人的地方，垂头丧气坐着是干什么呀？”真光神气活现地晃晃自己宝光璀璨的耳坠，趾高气扬地抖了抖自己新作的金绿色纱丽，“没得看着晦气。让客人看到了，可得说我们多门城失利呢。难道是我们伟大的人主叫你不高兴了么？这可不该呀，你……”

　　“真光，我不想与你斗气。”艳光转身见是真光，便淡淡地道，“是重要的事情，关系到你以后是有漂亮裙子穿，还是得和你儿子轮着换块破布裹着出门。”

　　真光艳丽的面容一滞，红唇颤抖着磕巴了一下：“……胡扯！这种事怎么会发生？我可有着成山成谷的金银珠宝，你穿不上衣服也轮不到我变穷鬼……发生了什么？”这艳丽丰满的女子警惕地瞪圆了双眼，活像受惊的兔子，双耳微一煽动，洁白的贝齿咬紧，下唇咀嚼般蠕动了两下。

　　艳光不禁笑了。奎师那喜欢眼前这女子的地方，对她来说也是一样的：太好逗了，实在是会上瘾。她幽雅地点点头，慈爱而温柔地看了丰腴的真光一眼，直看得她浑身发毛，“真光你啊，能这样快活地穿着漂亮裙子炫耀一天，就快活一天吧。”这气质令人忘俗的绝世美人啊！她挑挑眉，颇有丈夫神｜韵地促狭道，“这样简简单单的，不会多想什么，日子反倒过得快活些。”

　　什么？真光被震得一懵。等回过味来时，气得头发都飘了：这是在说她头脑简单了！

　　这位性情如火的夫人为此在花园里大发雷霆，见到商波便想起他那可恨的养母，想要寻些由头发作；小淘气鬼商波见势不好转身就溜，一路哇哇叫着冲向了父亲会见大臣的正殿，刚好跌在了兰诃露丝的膝头，把她撞了满怀：“好心的美人！可救救我罢！”

　　阿周那立刻就手把这小鬼拎了起来，他心里不快，便教这小东西沐浴着黑天带着杀气的笑眼。

　　“商波啊……我同你说过不能往这边来吧。”奎师那戳戳孩子肥软的肚子，趁他不备，就把这捣蛋鬼塞到了挟怒追来的妻子真光怀里，使得一大一小两个人都身体一僵，瞬间呆滞了，“真光吾爱，你就帮我把这小鬼带回艳光那里去，罚他这三天都不准吃炸糖球吧。”

　　“……是，遵命，夫君。”真光迟疑地应道，红着脸轻晃了一下脑袋，甩得沉重的耳坠叮当作响。商波这讨厌的孩子一蹬腿儿，她就被惊得一颤，像被一百条毒蛇爬了满背似的僵硬不已，丝毫不见在其他人面前的嚣张跋扈。

　　“不父亲，不嘛父亲！”商波又挣了一下，他咬着手指，期期艾艾道，“……要糖球……”一双浓黑的大眼眨巴着，像锅子里柔软娇嫩还会发颤的糖块儿。

　　身披繁花的黑天孩子似的对儿子做了鬼脸，可爱得惹人发笑；而一转瞬，又是这同一个人，迎风展颜成风情万种引人沉沦的曼陀罗花，含着莫测惑人的神性之美，在真光红唇上点下饱含情｜色的吻：“今日帮我把这小鬼看好，我便会回报你，我热情如火的真光啊。”

　　真光神魂颠倒。

　　“夫、夫君！”这美艳女子声音娇柔得让众人一颤，把怀中幼童滚远的肚腹勒成了两节肥嫩的莲藕。

　　商波知道不妙，顿时乖巧地噤声不动了，安静地埋在父亲这平日里非常凶恶的漂亮老婆丰满的胸前，好像还反而享受了起来。

　　这糖豆儿商波，可和他那美姿容的爹爹一样，是个自幼就熟稔于女色的小鬼了！

　　奎师那对此心知肚明，便给他在头顶来了一下，顺势又和身份高贵的真光夫人交流了一下感情，把商波夹在中间，动弹不得，教儿子充分地感受了什么叫男女之情如火，而他年纪太小。

　　倒霉孩子！大力罗摩心底咕哝了一声，一脸受不了地抬手摸了摸戴在头顶的华丽金冠，想要拭去难耐的汗意。只是兰诃露丝瞪大了眼的好奇模样实在使他尴尬，阿周那颇有深意的眼神也……

　　“真光嫂子臂力了得，真是女中豪杰。”普利塔之子顽皮起来，悄声对兰诃露丝这样说道。他得到了情人忍笑的点头。

　　坎哈，你哥哥我快没有脸了！大力罗摩很想逃跑，他听得要笑不笑，臊得简直快要背过气去。

　　片刻过后，黑天终于带着饷足的慵懒悠然归来，含着红润的唇色问兰诃露丝：

　　“聪慧可喜的女郎啊，你考虑得如何了？”

　　黑发素衣的清丽少女同他点点头，沉吟片刻，便诚恳地道：“哥文达啊，你知道我，我是闲云野鹤，不愿经受拘束的。我愿为多门城行个方便，为多门城与般度族增添一重姻亲关系，但我不会在此长留，也不会与胜财的兄弟同住……我们会在甘味林里另寻住处，择地而居。”

　　“如此大善！”奎师那立刻抚掌笑道，“那么，我多门城便与般度一族喜结良缘，亲上加亲了！”

　　这可比他担心的要好些！大力罗摩见奎师那竟然答应了，硬朗的眉目间顿时露出了真挚喜色；这便同此刻得知黑天之意的坚战王，反复品味过后，便见他强抑着心中狂喜，重金赏赐了黑天的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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