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神话]慈悲

　　“来妙贤，不要哭了。”奎师那伸开双臂，想要哄哄小姑娘，却被她一错身扭开了。娇小的女孩紧紧抱着大力罗摩的脖子不放手，却又忍不住手臂的瘙痒，抽抽噎噎地忍耐着，哭得更惨了。

　　“哎呀，我被心爱的妹妹讨厌了……这可不是小事。嗨，商波，看你干的好事！”高大俊美的雅度人奎师那把商波脑壳一拍，故作严肃地瞪着眼低头看自己的儿子，这小捣蛋鬼能把比自己大几岁的姑姑整哭成这样，也是本事了，“说吧，你要怎么做才能补救这事。”

　　于是商波不再机警地盯着大力罗摩看，而是讨好地朝父亲露出了天真懵懂的笑。

　　“什么？”他眨眨眼，无辜的神态与奎师那一模一样，然后这孩子突然欢呼了一声，“哦对了，父亲，我找到了好玩的！你看！”他把方才还抓着奎师那恰达的小手一摊，露出了掌心蛹动的硕大毛虫，“分你！”

　　因为好奇转过脸来看的妙贤哭声刚歇，又吓得从嗓子里挤出了小猫似的哭声。商波一听，便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妙贤怎么老哭？”

　　奎师那想要继续一本正经地训商波，却忍不住从眼睛里冒出了点笑意：他向来训不动商波，这孩子调皮可爱，和他小时候实在太像了——这次的坏事他以前也干过，可惹得年轻貌美的牧女们追在后面骂个不停呢！

　　大力罗摩见他如此，不由又气又好笑，他耐着性子拍了拍妙贤的背把小姑娘放下，然后大步走到商波身旁，按着他肉乎乎的小手就往那张委屈的小脸上拍去——

　　“哇——”这次是商波哭了起来：那毛茸茸的虫子被拍扁在了他的脸上，里头迸裂出的绿色汁液流他嘴里去了！

　　奎师那指了指大力罗摩，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兰诃露丝和阿周那沉默地看着雅度两兄弟颇为没心没肺地快活笑着，而商波仰着头，顶着一脸碎虫子和绿色的汁液，嚎啕着露出了一口细细的小奶牙，上面还有几个吃糖吃出来的豁口。

　　妙贤终于不哭了，她拽拽大力罗摩的衣角，指着张大嘴干嚎的商波，要大哥帮帮忙：“会痒的，帮他擦擦……”

　　“让他自己擦吧，”奎师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把一只手臂挂在阿周那肩上，笑盈盈地道，“商波啊，既然你能把比你大不少的妙贤惹哭，那可说明你是个比她还大的大孩子了，像你的父亲我小时候那样，自己惹了祸自己摆平吧。”

　　商波安静了一瞬，看着丝毫没打算施以安慰的大人们，泪水在眼窝里打了个转儿，干嚎得更大声了。

　　守在一边的侍女看在眼里，便在大力罗摩的默许下，轻声叫侍卫给这孩子的养母传个信。于是奎师那的第一个妻子艳光很快就出现在了花园尽头：为了走得更快些，这位美丽的夫人提着华贵的裙摆匆匆而来，她纤腰丰臀，妆容明艳，额头滚落的汗珠如同璀璨的珍宝，映得双目更明、肌肤更亮：即便是见惯了美人的兰诃露丝，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确实是人间少有的绝色。

　　这拉克希米女神为爱所化的美丽女郎啊！她稳了稳呼吸，温婉地同众人见了礼，黑眼睛充满爱意地与奎师那暗含深意的美眸相接。两人视线缠绵片刻，她便朝他嫣然一笑，优雅地蹲下身，用手帕和清水擦干净了养子的脸，成功地使这仰着头叫个不停的小喇叭闭了嘴。这令人赞叹的慈爱母亲呵！她伸开双手，淘气的小跳豆商波便乖巧而依恋地靠入了她怀里，将泪水擦在她朝霞般轻盈的纱丽上。

　　奎师那见到妻子美丽温婉的面容，眼神便落到了实处，变得温暖了起来。

　　“来，艳光，”这头戴孔雀翎的美男子擦擦方才眼角笑出来的泪，郑重地向自己最重要的妻子介绍了两位客人的身份，“这是我的好友阿周那，还有兰诃露丝，阿周那的情人。”

　　艳光眼神一定，想起了之前丈夫曾经同她说过，他有意使妙贤和眼前这位光彩照人的阿周那王子结婚一事。将这女郎特地介绍给自己，是说明她很受阿周那重视么？这位仪态万方的夫人略一思忖，得体而热情地同兰诃露丝交谈片刻，便要带着养子商波离开，以免这小捣蛋鬼坏了他老子的事。

　　“稍等，艳光，也把妙贤带回她的宫殿吧！”奎师那朗声叫住了妻子，在她询问的眼神里点了点头，“她年纪太小了，这会儿已经哭累了要睡呢。”

　　娇小可爱的妙贤公主用力摇了摇头，她用了眨了眨眼角还湿着的大眼睛，双手怯怯地捏着裙角，难得地没有顺从哥哥的意思：“奎师那哥哥，我不累，没有困……”这小公主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索性就把脸埋在了大力罗摩的身后，“我不要和商波一起回去——”

　　商波假装没有听到，奎师那也假装没有听到：他们极有默契地对艳光眨了眨眼睛，撒娇一样作出了孩童般可爱的笑脸。这两父子在这一点上是共通的：对自己不利的事，只要假装不知道能带来好处，他们便会通达坦荡地露出一无所知的无辜模样，百般耍赖，能骗就骗，先糊弄过去，事后再一论长短。

　　艳光无奈地把这一大一小都责怪地瞪了一眼，有些尴尬地对目目相觑的远来之客一笑，便把圆脸的商波从怀里放下，转而轻轻抱起妙贤，温柔地哄着要离开了。于是她那过于早慧的养子就咬着手指紧跟在母亲和小姑姑身后，亦步亦趋地抬头看着妙贤备受呵护的模样，时不时伸手要拽小姑娘那缀着银片闪闪发光的裙子，却苦于个子太小，得要跳着才能碰到点边角。

　　“跳高点儿！跳高点儿！”黑天见此大乐，他顶着大力罗摩哭笑不得的视线，小声地给自己累得气喘吁吁不想动的儿子打气，“不要停！不要停！”受到激励骑虎难下的商波脸一红，就一路蹦着跟在艳光后面，到了后来根本就累得挪不动脚步，倒在侍女怀里了。

　　哎，这都什么事儿啊。坎哈这爱捉弄人的性子一上来，连淘气鬼商波都得甘拜下风！

　　大力罗摩头疼地按按脑袋，对阿周那和兰诃露丝道：“让你们见笑了。”

　　“你们是很可爱的一家呀，”兰诃露丝笑道，“艳光夫人美丽贤惠，商波聪明，妙贤善良，大力罗摩是好哥哥，我们的好朋友奎师那么……是个调皮的大孩子。”

　　奎师那立马鼓起了脸，真的作起了调皮的孩子样，满嘴的孩子话：“这话我可不认同，坎哈我可是大人了！”于是众人一起笑了起来，说笑着往平时召见大臣们的正殿中移去了。

　　与象城的金碧辉煌不同，多门城的宫殿是更优雅而富有情调的：刷成纯白的柱子描绘着金色的神像，有梵天赐福生主达刹，湿婆执叉怒奔荒野，毗湿奴沉湎无尽乳海。然后杏色的轻纱垂曳而下，重重蒙上了这些吉祥的图案，使得它们如同夜里的繁星，微芒点点，若隐若现。

　　——就连此刻仍带着生动笑意的奎师那，也被这妙不可言的柔光所晕染，精致得非人的轮廓一瞬褪去了生气，宛如凡人凝作了一尊神像。

　　众人落座后，人间烟火便重新回到了美发的雅度人黑天身上。

　　“阿周那，不瞒你说，我曾给你哥哥坚战去信，希望你在未来可以同妙贤成婚。”

　　他收敛了欢快的笑意，在垂挂落地的轻纱前严肃道：“般度族的状况不容乐观，即便有了象城一半国土，甘味林毕竟是未经驯服之地——以蛇为图腾的蛮族生活其中，世代而居，在他们眼中，般度一族是外来的侵入者。那些蛮族对环境十分熟悉，即便你的兄弟们养着许多身强体健的武士，然而仅凭如此，仍是无法完全拿下甘味林的。坚战同意了。”

　　大力罗摩听到“同妙贤成婚”，脸色一变，下意识便想跳起来同弟弟问个清楚，反被奎师那紧紧按住；听到了般度族的不利状况，便明白了奎师那的意思，反倒平静了下来，不作声了。

　　阿周那面色平静道：“甘味林难以把控确有其事，我们数起冲突，也曾有蛇女来同我说情，让我去求坚战兄长不要对他们动手。不过坚战并未告诉我这联姻一事，而我也已答应了兰诃露丝的婚誓，不会另行再娶。那么奎师那，我的好友啊。你的意思是？”

　　奎师那微微一笑：“我原以为你和这位祭火之女缘分已尽，便作出了那样的建议。但既然你们又走到了一起，我便有了另一个想法……”这位雅度族的首领目光如炬，胸有成竹的模样十分有压迫感，“兰诃露丝，智慧的女郎啊，做我多门城的公主，如何？即便木柱王心有不甘，他也无法阻止我雅度族的公主进入象城，占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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