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的魔法

　　我站在她病房门口的时候楼道里钟突然响了起来。
　　我看了看手表，午后两点。
　　推门进去，女孩子不在。
　　被褥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一边。
　　这样整洁雪白的床让我感到心惊肉跳——似乎床上本来鲜活的生命被这种白色轻易地淹没了，整个房间因此没有了一点女孩子留下的气息。
　　床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件橙色的毛衣，同样是叠得工工整整。午后的一点点阳光把橙色的毛衣变的更加灿烂光亮——灿烂地简直让我有一种错觉，一种这件衣服将要蹦蹦跳跳地扑进我怀里的错觉。
　　橙色的毛衣在阳光里显得多么可爱，毛衣的主人却不知所踪了。
　　“啊。。。。。。”我突然背后有人惊讶地叫了一声。
　　回过头，一位矮小纤弱的护士站在我面前，张大了嘴巴。
　　我们就这样对视了两分钟。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拉住我朝楼下走：“应该还来得及。”
　　我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任由她拉着，飞快地朝楼下走。
　　到了重病房门口，她停了下来：“她在里面呢，恐怕还来得及见上一面。”
　　我推开门走进去，就象平时走入她的病房。
　　一时之间我有一种空间的错乱感觉——这间病房，一样的摆设，一样的雪白，床上躺着一样的女孩，让我觉得无所适从。
　　除了那件橙色的毛衣，一切都是老样子。
　　即使是在这样的病房里，阳光还是毫不吝啬地从窗口斜进来，虽然显得有些苍白。
　　我走近一些，看到女孩子躺在床上，自说自话地闭着眼睛。
　　她的脸上没有一点颜色。
　　我感到一点眩晕。
　　她的明亮和灿烂仿佛都被那件橙色的毛衣上面，留在了那个没有她也没有我的空间。
　　“澍。”我轻轻地叫了一声。
　　通常这个时候女孩子会羞涩地摸摸耳垂，然后朝我笑。
　　可是她还是自说自话地躺着。
　　“澍。”我又轻轻地叫了一声。
　　通常这个时候女孩子会拉过我的手，把它放在她温热的心口，让我感受那种粘粘的东西，然后告诉我这种东西叫“爱”。
　　可是她还是自说自话地躺着。
　　“澍。”我还是轻轻地叫。
　　通常这个时候她会吵吵闹闹地让我讲这一天里无关紧要的事情，然后说真无聊啊，你。
　　可是她还是自说自话地躺着。
　　我不再说什么。
　　那一刻我就象是轻轻扣着女孩子房门的小男孩，在确认女孩子不在家之后却又依依不舍地流连，久久不肯归去。
　　我不再说什么，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褪色的脸。
　　平时很少有机会这样凝视她，她总是左顾右盼，不安分地对我指手画脚。
　　现在的她却如同她自己所说的，“象一台电池用尽的随身听”，好好地躺在这里。
　　眼角眉梢流淌着的快乐或者一点点忧郁都已经干涸，调皮的嘴角终于变得安稳。
　　手，也是好好地放在床沿上。
　　那枚便宜的玻璃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右手的无名指挪到了左手的无名指上。细小的指环在她纤长的手指上居然显得突兀而巨大。第一次我觉得这个女孩子是这样的小，小的就快要从这个世界消失。
　　想到这儿，我禁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我简直不敢相信，阳光是那么的好，她的手指却没有一点温度。
　　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然后微微张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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