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总是在下雨

作者:未未不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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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4 章



      席延心一身疲倦崩溃,回家后洗了个澡就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恨不得睡到失忆。
      但实际上他根本睡不着。
      身体莫名冰冷,整个人都被无边的担心害怕浸透。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疲惫又清醒地在床上躺了多久,直到听到外面似乎是有人进来的声响,然后房间门被推开,是陆思汿的声音:“……席延心,你在家吗?”
      席延心这才从被窝里探出头:“……你怎么来了?”
      “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问室友他们说你今天也没去上课。想着你应该在家我就直接过来了,你一直睡到现在才醒吗?”
      陆思汿走到席延心床边,本来是想掀开他被子拉他起来的:“好了赶紧起来,再翘课期末都得挂干净了。”
      可他才拉到席延心的手,反而被席延心拉了过去。
      陆思汿被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席延心像小孩子一样不管不顾地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我完蛋了,我这次真的完蛋了!我肯定完蛋了!”
      陆思汿不知道他好端端的是怎么了,只好先安抚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席延心哭了就停不下来,抽抽噎噎地把事情跟陆思汿说了一遍,但是说的乱七八糟,逻辑混乱。
      陆思汿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毕竟席延心在他心里从来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好在后来将前后关系捋整齐了,他才明白过来席延心讲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做这种事情……我就只是很不开心,我就只是想进去喝两杯酒算了……我要是知道会这样打死我也不进去了……”席延心哭声凄惨,“……我都不知道他有没有戴套……我、我……万一他有病怎么办……万一把我给传染了我可怎么办?”
      这个信息量太大,再加上陆思汿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他哪里会有解决的办法。
      但他比席延心冷静太多,虽然心里攒着很多想骂席延心的话,此时此刻还是忍了下来,耐心地安慰他:“好了好了,你先别哭了,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席延心有些冷静不下来,他脑子里一团乱,他现在也特别恨自己,又特别后悔。
      哭是没用的。
      这种话陆思汿想席延心自己也清楚,只是这种情况下,他能选择的发泄途径大概只有这个了。
      “总之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陆思汿道。
      席延心还不敢:“万一……万一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这会怎么样真有该怎么治,但去医院检查一下总是没错的……”
      “……我一个人不敢去……”席延心已经完全怂到家了。
      陆思汿深呼吸一口气:“……我陪你去行吧?”

      发生这种事情又不能告诉别人,他们只好又翘了一天的课,陆思汿陪着席延心去了医院。
      好在医生对这种事情大概已经见怪不怪,并无任何多余的反应跟表情。只是诚恳地地告诉他们在窗口期内检测结果不太具有参考价值,最好等待六周后再做检查。
      于是陆思汿就见证了席延心为人最怂的六周。
      这一个月半来他几乎都不怎么跟别人开口交流,每天就是上课了出现一下,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一声不吭,下课了赶紧闪人。每天兢兢战战地做人做事,胆小如鼠,让陆思汿看了又生气又心疼的。
      生气是因为他看不惯席延心对自己的不爱惜。从他知道宋思瀚的事情开始他对席延心就有这样的看法了,直到这次,说真的,席延心要是他弟弟,他肯定把席延心的屎都打出来。只是看着席延心如今这么一副后悔到死,难过伤心的样子,他又觉得席延心应该自己也意识到错误了。
      席延心大概就这么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六周。
      抽血检查那天,陆思汿陪席延心在医院等检查结果出来,那三个小时慢得像是每秒如年,席延心脑子里面就跟有几千只蚊子一样嗡嗡嗡乱蹿着。
      好在检查结果是阴性。
      席延心发誓,看到这个结果的瞬间,绝对是他这辈子最感动的时候。
      他抱着陆思汿就在医院的大厅里叫出了声。

      这回席延心是真的吃一堑长一智了。
      他再也不敢去酒吧了,再也不敢为了其他人伤害自己了。不经历过这样的炼狱不知道,经历过后,才觉得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要爱惜自己。
      他还得好好感谢一下陆思汿,感谢这段时间陆思汿一直陪着自己做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就算在知道他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没有嫌弃他抛弃他,而是肯留在他身边帮他。
      也好像,跟这件事情相比,与宋思瀚的那些纠葛,都成了无关痛痒的小事。
      为庆祝自己重获新生,席延心说要请陆思汿去吃饭,只不过被陆思汿拒绝了。
      那晚他们在席延心家过夜,席延心准备了一箩筐感恩感激的话想对陆思汿说,结果被陆思汿一顿狂骂吓傻了。
      “现在知道你没事,我也就不用忍着对你那么客气了。”
      席延心:“……哈?”
      “我也不说这段时间我陪你多久了,你要是有点良心你就自己该记着。你想想有多少次,你难过了不高兴了我就过来陪你。只要你一通电话,只要你一拖着嗓子跟我叫唤,我但凡没其他大事,我就来找你,有时为了陪你,也推了不少其他事情。”陆思汿这是准备算总账的节奏,“我也不说你跟姓宋的那家伙做的什么鬼事了,因为我知道的时候,你们俩的事情都已经到那地步,我也救不回你。但你自己说,这次这件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好没有出事,要是真出事了,你打算怎么办?你连对方联系方式都没有,连去哪里找他都不知道,做的时候你有想过后果吗?”
      “……我也是……我也不知道啊……那晚我真的喝醉了……”
      “那你为什么要去酒吧?别跟我说你这么一个成年人去酒吧没关系,真没关系会发生后面那些事情吗?那天你还开着车你知道吗?要是没喝醉你打算怎么样?打算酒驾吗?万一酒驾也出意外呢?你有想过吗?”
      “…………”
      “我知道你为了那个什么宋的事情难过,但是你这样下去不行。不是我不肯帮你,是我感觉自己已经没法帮你了。不管我为了你做了什么,只要你一不高兴,你做的事情就是不经大脑思考不跟我说的,我没法帮了。”陆思汿把这段时间积累的话都一口气说了出来,“但至少现在我还相信,经历了这件事情,你会有所改变。如果你还是跟之前一样,也别用心里难过做借口,你爱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爱去找谁就找谁,傻子才理你!”
      陆思汿怎么会不知道其实这件事硬要说的话席延心也是受害者。
      可一方面陆思汿又觉得席延心会受害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难过就一定要去酒吧喝酒才能痛快吗?买点酒回家喝不好吗?而且席延心一定要喝酒才行吗?一定要做有害健康的事情才能让自己舒服吗?不能选择回家解高数题吗?回家多读几本书也好啊!
      看着席延心一言不法眨巴着眼睛看向自己的模样,陆思汿还出言道:“怎么,被我这么说了,感觉很不爽吗?”
      席延心哪里敢,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倒不如说席延心觉得还挺感动的,好像从来都没有一个人会像陆思汿这样出于真心地对自己说什么。太多事情,他都必须吃亏后才能得出经验——关键是他有时还犯糊涂,吃亏了都不自知。如果身边早有一个像陆思汿这样的朋友,也许他能早点懂得一些后知后觉才体会到的道理?
      这么想着,席延心又有些眼眶发热:“我发誓,我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进酒吧了……”就差三指对天,“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个正直上进的大学生……”
      “……”
      “而且这次我真的特别感谢你。其实一开始我还犹豫着能不能跟你说,因为我心里特别怕你会嫌弃我……怕你觉得我太不可救药连朋友都不肯跟我做了……”席延心说得很诚恳,“可这段时间你一直陪着我,其实从之前开始,你就一直陪着我了。从来没有一个朋友会像你这样为我做这么多,我真的特别特别感谢你,谢谢你在这种时候没有抛弃我,不然我一个人是绝对走不出来的……真的谢谢你……”
      席延心这么说了吧,陆思汿又感觉对他所有不争气的怒气值都消散了。毕竟人无完人,每个人会犯错会钻牛角尖会死心眼,但只要能意识到,最后能纠正过来就好了。对待朋友,陆思汿愿意有这样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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