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香花火

　　<慕柔>

　　究竟是大城市，总有看不完的灯红酒绿与川流不息。
　　在小城市呆久了，看见路上光鲜亮丽的学生有说有笑结伴回家，谈论着哪样东西可爱，隔壁又开了家新的甜品店。
　　然而我呢......
　　穿着还是母亲留下的毛呢大衣，头发上没有可爱的发卡，不爱吃甜食，不会讨别人开心，就算我能变得和她们一样又如何，手臂上那一道道伤痕总是提醒着我那些无法回避的故事。
　　没有什么重新开始这样一说吧。

　　我停下脚步，看向经过的公园。
　　“妈妈，快看我堆的城堡，好看吗好看吗？”小孩子还用沾满泥沙的小手拉着母亲的双手，极力想要得到母亲的赞赏。
　　“宝贝堆的城堡最高了，真了不起呢...你看你玩的满身汗的，真是...如果感冒了可怎么办？”母亲虽然语气上有些生气但脸上显然是满脸的宠溺。
　　孩子只顾着微笑，享受着母亲替她擦去汗水。
　　父亲从不远处小跑过来，“抱歉，这一带都没找到自动贩卖机...来，给妈妈买了热红茶，爸爸的是热咖啡，我们家宝贝是果汁。”
　　孩子欣喜的接过后哇哇大叫，“好耶，是果汁，是我最喜欢的果汁！”双手酱果汁捧的老高。
　　妈妈在一旁呵责，“小孩子不可以喝那么多果汁，昨天乘妈妈不注意又偷偷喝果汁了是吧，今天不准你再喝了，作为惩罚哦！”母亲伸出手要求孩子交出死死捂在胸口的果汁。
　　孩子两眼委屈的看着。
　　父亲见事就立马阻拦母亲，“算了算了，孩子喜欢就让他吧，以后少喝点就是了，是吧宝贝？”
　　父亲使了下眼色，孩子不明情况的乖乖点了点头。
　　父亲抱起孩子，“好咯，妈妈同意咯！”
　　孩子骑在父亲的肩膀上笑逐颜开。

　　夕阳西下，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温暖着这个城市，也温暖着他们。
　　他们身上像是镀了层金一般，让我也不禁想起来......

　　“慕柔，才给你买的橡皮擦就不见了，下次不再给你买橡皮擦了！”母亲那天十分生气。
　　“妈妈你这是干什么冲孩子生气，不就是一个橡皮擦擦吗，至于吗，孩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他当时还抱起我，说：“来，爸爸有好多橡皮擦，有草莓、葡萄，很多很多形状的，都给慕柔了，你要好好珍惜哦，别再惹妈妈生气了。”
　　那时候他是多么宠溺我。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橡皮擦是生气的母亲买回来的，父亲这么做只不过要教育我让我学会珍惜东西。
　　如今，我要珍惜什么呢，也没有什么可以珍惜的吧。

　　这时，有人突然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像是从无法挣脱的回忆中忽然抽回现实世界，那种感觉让我觉得摇摇欲坠，有一丝触电的感觉。

　　“你没事吧。”他问我，后来秋阿姨也上前问道：“怎么，是身体不舒服吗，我们回家吧，菜就让郑叔叔下班回来再买吧。”
　　我低头，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再望向公园，他们正准备要回家了，我回过头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秋阿姨腕着我的手走在路上，“要是不舒服要说出来，别憋坏了身体。”
　　秋阿姨发现一旁的人不见踪影，停下脚步看到他插着口袋正伫立在公园门口，正看着什么东西，非常入迷。
　　“时十，怎么了？”秋阿姨在远处问。
　　他这才回过神，眉目紧缩看的人不是秋阿姨而是我，或许他是知道我在看些什么又再想些什么吧！
　　他后来跟上我们，却什么也没对我说...

　　秋阿姨其实挺喜欢做料理的，一到商场就会扯着他商量着今晚做些什么菜色。
　　眼见并没有我插手的机会，就走到一旁看着售货员在往空的大花瓶里装上新鲜的花束。
　　那是母亲最爱的百合花。

　　百合花姿雅致，叶片青翠娟秀，茎干亭亭玉立。

　　还有家的时候，母亲早晨买菜回来总喜欢带上一束新鲜的百合，每天悉心照料，为它浇水、换水、晒太阳，乐此不疲，一天都没有落下。
　　房屋里每个角落都有清新雅致的百合香味。
　　母亲要是忘记买回家，父亲下班总会带回一束。

　　父亲说母亲好似百合花那样单纯天真，这就是父亲为何如此喜爱母亲的原因。
　　我问母亲为何如此喜爱百合。
　　母亲说：百合有百年好合、美好家庭、伟大的爱的含义，我希望我们这个家永远充满着爱。
　　她还抱着我，暖暖的。

　　谁也没料到之后会发生这种事情。

　　每一天我都会反复的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呢？

　　父亲疼爱着母亲，我也爱着他们。

　　错在了哪里呢？

　　“你很喜欢百合吗，这应该不是你这种年纪女生喜欢的吧。”有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们就站着静默无言，我观赏着百合，他想着他的事情。
　　秋阿姨突然喊到：买齐了，你们一块过来准备回家吧。
　　踏出第一步时我说：说不上喜欢，或许更多的是讨厌吧。
　　我抛下一句自己都不明白的话。

　　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忘记要从商场带些什么东西给同事又折返回了商场，我和秋阿姨先回家，帮她洗菜，摘菜叶子。
　　准备好后，他就回来了，身后还藏着什么，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便拉起袖子进去厨房帮忙，客厅只留下我独自一人。

　　我散开头发静坐在沙发上什么忙也帮不上，小心翼翼的泡了一壶热茶，握着热腾腾的水杯，看着冒起的雾气，渐渐觉得有些疲倦了。
　　看着桌上的桌布，想着也快要开饭，帮着擦擦桌子也好。

　　“坐着吧，我来做就好了。”他走出来手上还端着一盘饼干。
　　“吃点东西吧，饭菜还没那么快...看电视吧，平日喜欢看些什么，我帮你搜搜...我记得最近学生常说一个综艺节目挺有趣的...帮你找找看...”他打开电视机。
　　“那里没有电视，平日没有怎么看过。”我看着屏幕中移动的画面。
　　他看着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便关上了电视。

　　“那平日你喜欢玩什么游戏，我手机里有几款学生推荐给我的，解解闷吧。”他向我递过手机。
　　我抿了抿嘴巴摇头：我没有手机。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中，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
　　我早已是别人眼中的怪胎了，做了太多年了，我也就习惯了。
　　但我还是抬头认真的看着他说了声抱歉。

　　后来我躺在沙发上睡了会，郑叔叔回来我也不知道，直到饭桌上盛满美味可口的饭菜，郑叔叔才摇醒我，让我入座就餐。

　　今天郑叔叔很高兴，难得在家里与他喝起小酒来。
　　秋阿姨一直询问我爱吃些什么，这个味道可以吗，这个菜喜欢吗。
　　还不停的为我夹菜，饭碗上都是菜。
　　那时候，我曾经以拒食来惩罚自己，最后醒来发现手臂上插着一条管子，感受到冰冷的液体流进我的血液中混合一体，我坐起来，看到瓶子上注明着的是葡萄糖。

　　饭桌上郑叔叔说起学校的问题，我并没有要求些什么，一味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饭菜，一口一口的送进嘴巴里。

　　饭后郑叔叔和秋阿姨一同在厨房收拾碗筷，他在擦桌子，而我只能搬搬椅子。

　　“那个...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他放下桌布说。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走向另一旁的小方桌上把塑料袋拿过，打开。

　　“不是讨厌，是因为喜欢吧，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他把一小束百合递给我。
　　有这么一句话：记得，说明不能原谅。

　　最后我没有说上一句谢谢，他就离开了。

　　夜深香满屋，疑是酒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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