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要买鱼吗

　　阿光把最后一个鱼缸搬到老板指定的地方。
　　“行啦，阿光，你去歇着吧，来客人招待一下。”
　　阿光没读完高中就辍学打工了，那年他十八岁，父母却永远离他而去了。
　　阿光坐在小马扎上继续看昨天没看完的书，他打算去考个文凭，好找一份正经的工作。
　　老板默许了他工作之余读书的行为。
　　叮。
　　店里走进来一个年轻人，阿光抬头看了看他，放下手里的书，朝他走过去。
　　“老板，想买什么？”
　　走近才发现他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条很丑的鱼，是个挺稀有的品种。
　　不过人们大多喜欢那些色彩斑斓的热带鱼，玻璃鱼缸在墙上会映出五光十色的影子。
　　他给年轻人推荐了一只简单造型的鱼缸。
　　“老板，这只鱼缸造型，挺适合你的鱼。”
　　对方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
　　阿光摸了摸鼻子，他不过看他目光锁定了那只鱼缸而已。
　　“就它吧。”对方终于开口。
　　阿光热情的跟他说了起来，诸如购买鱼缸赠送鱼饲料还送货上门等优惠，欢迎下次光临。
　　他熟练地把鱼缸包好，还顺手多塞了点鱼饲料。
　　伸手交给年轻人。
　　对方没有伸手接。
　　他又想摸鼻子了。
　　“不是送货上门吗？”
　　阿光盯着手里小小的鱼缸，明明不需要的吧。
　　于是阿光抱着小鱼缸跟在年轻人身后。
　　路上阿光不忘介绍养鱼小tip，暗示对方下次光临。
　　“对了，老板怎么称呼？”
　　“我姓秦。”
　　“秦老板，叫我阿光就行。”阿光笑容灿烂。
　　秦风点了点头。
　　阿光见对方惜字如金的样子，也识相地保持了安静。
　　送到地方之后阿光主动帮他把那条鱼放了进去。
　　还跟他讲解养这种鱼的基本常识。
　　看着在水中自在游动的鱼，好丑。
　　阿光好奇地问秦风：“这条鱼有名字吗？”
　　秦风疑惑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起名字？”
　　“小丑鱼就有个名字叫尼莫啊，”阿光顺理成章的说，忽然，意识到他说出了这鱼很丑的事实，“老板我不是说它丑啊…”
　　气氛略尴尬，丑鱼儿无辜地吐了一个泡泡。

　　阿光兴致勃勃地送了鱼缸出门，有些低落地回到了店里。
　　老板还坐在他的老板椅上一摇一晃，音响里奏着周璇的《天涯歌女》。
　　“刚刚那个小哥长得很俊嘛。”
　　阿光没接话。
　　那人的家里就像他一样，简单干净。
　　嗯，是很俊。

　　秦风囧囧地看着鱼缸里的鱼。
　　他注意阿光很久了，干活很积极，对每人都那么热情。
　　就像光一样。
　　他今天突然心动，匆匆买了一条鱼，给自己一个去接近他的理由。
　　回家的路上一直努力向他介绍什么，他只注意到对方怀里抱着他挑的鱼缸，有一双好看的手。
　　鱼缸里那条鱼真的很丑。
　　嗯，听他的给你起个名字吧。
　　丑鱼。
　　丑鱼儿吐了个大大的泡泡。

　　秦风是在读研究生。
　　课题研究起来有时候几天想不起来喂丑鱼，有时候一口气喂许多。
　　他觉得大事不好了。
　　看着丑鱼安静吐泡泡的样子，他马上决定去找阿光。
　　他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出门了。临近店里他又有些犹豫，仿佛对喂养丑鱼不周有些愧疚。
　　怎么说也是给它起名字了的。
　　怎么跟阿光解释它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犹豫之间，阿光正搬着一盆盆栽走出来。老板最近打算增加鲜花业务，可苦了他又要养鱼又要养花。
　　阿光放下这盆发财树，抬起头正好看见秦风。
　　“秦老板！”
　　秦风扭头看他，表情由于纠结看起来有点凶。
　　秦风跟上次的衣服不同了，阿光仍是那一身地摊淘来的便宜货。
　　阿光朝秦风挥了挥手。发现俊美的青年向他走来。
　　他的小心脏不争气的漏跳了一拍。
　　“丑鱼不太好，你能帮我看看它吗？”
　　阿咧，丑鱼……秦老板一定是个起名废。
　　秦风看似冷静地看着阿光，热于助人的少年一定不会拒绝他……的吧。
　　阿光又一次跟着秦风去到他家里。
　　正在侍弄红玫瑰的老板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光这个月总是偷懒跟着这个俊小哥。午饭少给他一块红烧肉，就这么决定了。
　　路人甲举起一盆仙人球，“老板！这个怎么卖？”

　　“它就是吃撑了而已。”阿光盯着丑鱼。
　　“它不能自己控制吃多少吗，丢多少鱼食就吃多少？”秦风盯着阿光。
　　它要是这么聪明就好啦。阿光腹诽。
　　“公园池塘里面养的鱼不也长得很大吗？”
　　“秦老板你要记得按时喂它啊。”
　　“我尽量吧。”秦风有些犹豫。
　　“不要叫我秦老板了，我叫秦风。”
　　“秦风……叫我阿光就行。”
　　阿光路过书房的时候看到书架上面一排排书，心里很是羡慕。

　　事实证明，丑鱼真的会长大。
　　后来秦风看着明显大了许多圈的丑鱼，兴高采烈的去给它买大鱼缸了。
　　阿光考试在即，跟老板请了一周的假专心复习。
　　老板一个人忙的团团转。
　　秦风不高兴的挑了一只大鱼缸，老板跟他说写个地址晚上关门后送过去。
　　阿光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对一道题目百思不得其解，老板说忙不过来让他帮忙送一个鱼缸。
　　阿光穿上外套就出门了。
　　店里正放着《何日君再来》，老板忙里偷闲的抽着烟。
　　阿光发现地址正是秦风家，扛着鱼缸送到了地方。
　　叮咚。
　　秦风打开门，发现却是阿光送来了鱼缸。
　　嘴角忍不住上扬。
　　两个人互相协助把丑鱼安顿进大鱼缸。
　　阿光看着光秃秃的大鱼缸里面只有水跟丑鱼。忍不住说：“你要不要加点装饰进去？”
　　秦风跟着阿光回到了店里。
　　老板正在教一对母女怎么养花。那盆花是海棠，女儿要高考了，取个好意头。
　　阿光带着秦风挑啊挑啊，选中了几样做丑鱼的“家具”。
　　丑鱼很新鲜，比平时游得欢快了许多。

　　阿光的努力没有白费，他被本市的C大录取了。巧的是这学校离花鸟市场很近。有不少学生在附近租房住，算了算住宿费跟房租，阿光决定去住宿舍。他自己攒的钱加上父母留给他的，足够他读大学的费用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老板很高兴，要请他吃顿大餐，还让他请几个朋友。
　　过去上学时候的朋友几乎没什么联系了，他脑海里闪过了秦风的脸。
　　这样的好事情也该跟他分享的。
　　可是阿光在秦风家楼底下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秦风。于是只好带着小小的失落回去了。
　　老板在隔了两条街的茶餐厅摆了一桌，都是平时熟悉的街坊邻居。大家看到阿光考上了大学都很开心，心想着这小子有出息了。席间灌了阿光不少酒，白的啤的。阿光从前还没喝过这么多酒，但是看这些叔叔大爷这么开心，也就一一喝下了。
　　然后阿光就醉了。
　　散席之后各自离去，老板也是醉的不行，老板的媳妇，也就是老板娘，一边数落着他一边搀着老板回去了。临走之前问阿光：“阿光啊，能自己回去吗？”
　　阿光迷迷糊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而老板娘已经走远了。

　　秦风从实验室忙了一天总算是能回家休息了，从茶餐厅走过。瞥见了坐在马路牙子上“发呆”的阿光。
　　“阿光？”他试着喊了喊。
　　就着夜色，秦风不用问也看的出来阿光喝了不少酒。
　　“秦先生！”阿光突然叫他。
　　“嗯，是我。”秦风琢磨着是不是要把他带回家。
　　“我考上C大了。”
　　秦风是C大的研究生。正好，我们可以做校友了。室友也可以。
　　秦风把阿光架起来，朝自己家走去，阿光摇摇晃晃，秦风干脆把他背在了背上。
　　阿光喝醉了以后很老实也很安静，趴在秦风的背上睡着了。
　　秦风尽量轻柔的把阿光放在卧室的大床上。
　　阿光还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了。
　　他摸了摸阿光的额头，“难受吗？”
　　阿光这次知道点头了。秦风伸手在他的太阳穴处按摩着。
　　“嗯……”阿光舒服的□□。
　　秦先生心里有点痒痒的。心猿意马的给阿光按头。
　　秦风走到浴室开始放热水。阿光翻了个身，滚进了被子里。
　　还没洗澡，不能这么睡，秦先生一脸正直地把阿光从被子里拖出来，扒光了。
　　阿光不自觉地缩了一下。朝热源靠近，比如秦先生(→_→)
　　秦风把人抗到浴室丢浴缸里了。
　　阿光呛了一口洗澡水，清醒了许多。
　　然后他就害羞了(/▽＼=)
　　“秦风啊啊啊啊啊啊——”
　　秦先生意思意思敲了敲玻璃，走进来。
　　“你叫我？”
　　“没没没没有！”阿光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遮哪呢，重点不对吧……
　　“洗好了叫我，给你拿衣服。”秦风退了出去。
　　……
　　一天没吃饭的丑鱼悲愤的吐着泡泡，秦老板可以先喂好宠物再喂自己吗！
　　秦风失眠了。
　　一大早顶着两只大黑眼圈，准备早饭时发现翻着身子装死抗议的丑鱼。抓了一把鱼食撒进去。丑鱼秒秒钟满血复活游过去吃了起来。
　　唉，这是随谁啊。秦风叹气。是时候购置一个自动喂鱼的机器了。
　　毕竟准备谈恋爱的人是很忙的。
　　阿光生物钟醒的很早，秦风已经准备好两人的早饭了。
　　“秦先生，早，早啊。”阿光有点害羞的打招呼，希望昨天晚上没有太麻烦对方。
　　秦风给面包抹果酱，阿光鼓起勇气问他，“秦先生，我昨天晚上没闹你吧……”
　　“没有，你酒品还不错。”
　　阿光看着秦先生两只没什么说服力的黑眼圈满心感激。
　　“昨天真是谢谢你，不然我就要睡在大马路上了。”阿光诚心诚意地说。
　　过了一会儿，秦风说：“其实我就是C大的，研一。”
　　“咳咳，”阿光呛住了。
　　“慢点。”秦风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进步到肢体接触的亲密度了。
　　阿光有点开心。
　　“还没搬去宿舍吧，我正想招个室友，有兴趣吗？”秦风问他。
　　“可是……我住不起……”阿光犹豫道。
　　“没事，你先住着，记得帮我打扫打扫屋子喂喂鱼就好。”
　　“这样不好吧……”
　　“先别急着拒绝我。”秦风认真地看着阿光。
　　“额，那好吧，我再想想……”
　　秦风满意的点了点头。

　　阿光很纠结。他不抗拒跟秦先生做室友，但是白住实在过意不去。
　　纠结着纠结着，他还是想去的。大不了以后还嘛，日子长的很。
　　秦风把阿光安排到跟书房相连的次卧。
　　阿光瞅着书房一架子的书，问秦风：“秦，秦先生，我以后可以借你的书看吗？”
　　听到这称呼，秦风皱了皱眉，“唔，这都是我专业的书，你想看书的话学校图书馆馆藏很丰富。当然这些书你随便翻。”
　　日历又撕过一页。
　　“距离开学还有两个多月，你有什么打算？”秦风问阿光。
　　“去店里干活啊。”阿光理所当然的说。
　　“老板派我去广州出差，我还缺个助理，包吃住包路费，你来吗？”
　　“真的？”阿光眼睛亮晶晶。
　　“嗯。”
　　“好呀好呀。”老板对不起啊回来再干活，阿光心里默默地说。
　　秦先生自掏腰包自己“雇”了个助理，也是有意思。
　　临出门前，秦风把丑鱼拜托给了老板。
　　老板把丑鱼跟其他鱼放在一起。
　　一条色彩斑斓的热带鱼趾高气扬：喂，新来的。来叫大哥。
　　丑鱼翻白眼，朕在家里独享整个鱼缸。
　　热带鱼：大哥，收了小弟吧。

　　广州。
　　阿光记忆里上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还是很小的时候一家人旅游。
　　常年在北方内陆的小伙子可从没见过南方的海。
　　秦先生听说他没见过海，第一天下了车就带他来了海边。
　　现在正是海边最热闹的时节。
　　蓝蓝的天，蓝蓝的海，金黄的沙滩，还有各种颜色的比基尼美女。
　　阿光光着膀子穿着裤衩就冲向大海了。
　　边跑还边回头看秦风，秦风朝他笑了笑，阿光捧着小心脏扑进海里了。
　　秦先生笑起来这么好看可怎么办呀。
　　阿光从水很浅的地方站起来朝着秦风挥手，正好后面打过来一个大浪，阿光当即翻了个跟头。
　　秦风不顾自己还穿着衬衫就朝他过去。
　　没事，阿光吐了口咸咸的海水。又一个浪打过来，秦风的衬衫全湿了。
　　健美的线条勾勒出来。海风一吹，秦风打了个冷战。
　　“我们先走吧，不然你要感冒啦。”阿光说。
　　“不玩了？”
　　“下次再来。”
　　“好。”
　　当夜他们住在海景酒店里。
　　秦先生下身裹着浴巾浑身散发着荷尔蒙就从浴室出来了。
　　阿光欢快的奔进浴室：“到我啦！”
　　秦先生擦头发的手一滞，凹了半天的造型破功。
　　阿光边洗澡边唱起了歌，浑然不觉浴室的隔音程度为零。
　　“天涯呀~海角~”少年的嗓音唱起这莺歌燕语的别有一番滋味。
　　秦风打开笔记本电脑，□□闪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的头像。
　　“怎么样？”
　　“╮(╯-╰)╭”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头的陈默先生一向惜字如金。
　　“酒店啊！沙滩啊！推倒啊！”
　　突然对方打过来三句带着感叹号的句式。大概是陈默家那小谁。
　　这下轮到秦先生点点点了。阿光洗好了，秦风合上电脑。
　　网络那头，陈默伸手拍了下梁辉扭动的屁股。
　　梁辉捂着屁股跑到卧室去了。一路高喊着nonononono。

　　阿光光着膀子走出来，秦风打开电视，“观众朋友晚上好，这里是北京时间XXXXX，欢迎收看晚间新闻。下面是每日播报……”
　　阿光老老实实坐在床边看秦风先生看新闻。
　　秦风OS：呼，看看新闻保持一下纯洁性。
　　在秦风内心交战的时刻，阿光听着新闻睡着了。
　　内心的小恶魔伸出了爪子。就是现在！Just do it！
　　并没有。
　　秦风把他拖进被窝里，圈着他睡了一夜。

　　广州之行十分欢乐。吃吃吃玩玩玩很快就该返程了。
　　凌晨三点，秦风把阿光叫醒。
　　两个人来到海边，原来是等着日出。
　　沙滩上零星就几个游客，还有摆着三脚架拍照的摄影爱好者。
　　阿光本来很困，看到大海就赤着脚跑过去了。
　　天空、大海、日出和白衬衣的少年。
　　秦风拿起自己的相机，定格了这个画面。

　　返程的车上，两个人头对着头从始发站睡到了终点站。
　　谁也没想到，以后的人生，就这样相伴着直到终点。
　　只是阿光有点纳闷，为什么秦先生出差从来不工作呢。

　　秦风找到导师。
　　“老板我想申请辅导员。”
　　导师停下手里的动作，“小秦是看上哪家的学妹了？”，又自说自话，“今年的生源确实都不错。”
　　“没有。”不是学妹，是学弟呀= =
　　导师挥挥手，“去吧去吧，出门右拐上楼306去找王老师。”
　　关上门后，导师拿起电话。
　　“老王！%%%%%*****”
　　办公室的王老师从抽屉里取了个表格给秦风。
　　“填好交给我，等我短信通知。”
　　面试后王老师对根正苗红一表人才的秦风很满意。

　　计算机系24班。一表人才的秦风同志站在讲台上盯着名册，同学一个一个来报道。
　　终于，目标人物出现。
　　阿光看到了秦风打了个招呼就坐下了，秦风略点了点头。
　　后座的小董同学凑过来跟他搭讪，
　　“同学，你认识咱班导？”
　　“嗯……”
　　“对了我叫董轩，我家是四川的，你呢？”
　　“陈光。叫我阿光就行。”
　　“你是本地的吗？”
　　“嗯。”
　　小董想让本地的阿光带他到处玩玩。
　　阿光应下了。
　　新学期的第一个班会就是自我介绍，第二天大家就要出发去基地军训了，秦风念了念学校给的注意事项，就宣布班会结束了。

　　晚上在家。
　　秦风帮着阿光打包行李。
　　阿光问他：“班导不用去吗？”
　　秦风摇摇头。
　　“噢……”有点小失望。
　　“不过中间学校允许班导去一次。”秦风把厚外套放进行李包。
　　“真的？”
　　“嗯。”
　　阿光晚上在日记里写道：秦先生变成了我的班导，以后叫他班导呢，还是继续叫秦先生呢？
　　秦先生夜里在床上辗转反侧，这小子什么时候能叫的亲密点。
　　最好叫阿风。
　　阿风，阿光。
　　有光就有风。

　　秦风去基地那天是个晴天，小伙子小姑娘们晒得皮肤黑了许多，阿光看到秦风咧嘴一笑傻得不行。
　　秦风从包里掏出给大家带的好吃的，女孩子们开心地喊班导万岁。
　　他瞅了一眼角落里垃圾桶那些不知道多少天的零食袋子，这些夸张的小姑娘啊。
　　一天忙下来竟没跟阿光说上话。
　　联欢的时候阿光跟一个女孩互动，大家都在起哄。
　　晚上在返程的大巴上，秦风又想起那一幕。

　　军训有个好传统，特别适合搞小动作。
　　那就是黑天以后坐在马扎上拉歌，前排的孩子们叫着一二三四五六七，队伍末尾的小伙子们凑作一团看这其中某个人的手机。
　　秦先生要是知道了一定后悔自己早生了几年没能跟阿光头靠着头在一堆看小黄图。
　　哦多么适合培养革命友谊的小动作啊。
　　阿光看着屏幕里头童颜□□的女孩子，脸红了。
　　鬼使神差的想着秦先生看这些的时候该是个什么表情。

　　军训结束，阿光才感觉大学生活是真的开始了，从早到晚全是课。开学第一周除了班会竟然很少见到秦先生了。秦风的项目又到了答辩的时候，常常很晚才回家。
　　好在有食堂，C大的食堂很好吃。
　　项目圆满结束，大家喝酒去了，秦风被灌了不少酒，结了账有点晃的回家。
　　阿光在房间正准备睡下，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
　　脚步摇摇晃晃。
　　秦风满身的酒气。
　　阿光凑上去要扶他，被推开了。
　　“你睡吧。”秦风自己晃进浴室。
　　哗哗的水声响起来。
　　“那个……今天没气了……没热水……”阿光的声音微弱的在门外响起来。
　　秦先生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醉酒加凉水澡，秦风果不其然的病了。
　　阿光放学回来看到的就是秦先生展着大长腿躺在沙发上看电影的场景。
　　是个纪录片，冷淡的旁白，画面是很美的中国园林。
　　“回来了？”沙哑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感冒了？是不是凉水澡洗的。”阿光把书包随手放在玄关的地上，“有药吗？你吃药了吗？”
　　旁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吃了。”
　　“晚饭呢？”
　　“没有。”
　　阿光下了课就顺便跟同学去了食堂。倒忘了家里的秦先生醉了酒还洗了一场凉水澡。心里十分愧疚。
　　自己喝醉了还是秦先生把他从大街上捡回来的。
　　“那，那我去给你带点。”转身又出了门。
　　秦风伸了个懒腰。
　　拿起遥控器，旁白声又开始。

　　阿光不是个细心的男孩。
　　从前有爸妈的时候有人照顾万事不愁，后来自己将就着过，冷了暖了也忍着。
　　自从认识了秦先生，倒是学会疼人了，有时候想的没那么全面，还是会想着的。

　　阿光回来的时候，秦风歪倒在沙发睡着了，纪录片已经放到了末尾。
　　“秦先生，醒醒，吃完饭再睡吧。”阿光轻推了秦风的身体。
　　秦风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哦…”
　　吃饭的时间两人无话，秦风喉咙不适更加少言寡语，阿光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手机响起来。一个最简单的直板式老人机。
　　他接起来，身子微微背过秦风，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喂？”
　　“阿光啊，是我啊，你小子上了大学也不回来了是不是！”是鱼老板。
　　“不是……”
　　“我这里有你的东西，你周末过来取一下吧。”
　　老板利落的挂了电话。
　　屋里安静，秦风听得一清二楚。
　　“老板？”
　　“嗯。”
　　然后又沉默了。

　　秦风身体好得快，周末的时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一大早起来做早饭。煎了两个鸡蛋，还摊了饼。
　　阿光起来头发乌糟糟炸着。屋里弥漫着早饭的香气。
　　早饭时间。“要我陪你去吗？”秦风问。
　　“啊？”阿光还没大睡醒。
　　“不是去老板那里取东西吗？”
　　“不用了…我记得没什么东西。”
　　又是沉默。被拒绝的秦先生看起来面色不佳。
　　阿光总算察言观色了一回。“不麻烦的话秦先生陪我走一趟？”
　　“嗯。”秦先生的脸东风解冻。

　　真的没什么。是一件信物。一串玉葫芦吊坠。
　　老板娘从抽屉里翻出来的。
　　阿光的爸妈很早以前给他求的。
　　福禄寿。
　　玉葫芦就是禄。
　　小小的有点温润的触感。
　　阿光不懂这些，随手乱放也就忘了。
　　中国人很信祈福这样的事情。
　　666888富贵牡丹节节高升不胜枚举。
　　秦风在旁边看着阿光红了眼眶。
　　想伸手把小人儿揽怀里，还是作罢。十八岁的男子汉不要这样形式化的安慰。
　　玉葫芦被阿光放在一个袋子里装好。
　　院子里秋日里阳光洒在红叶上，却没有颓败的样子。

　　没几日就降温了。
　　小董同学冻得胡乱往身上套衣服。
　　什么游览景点的计划全都搁置，恨不能一张票赶紧回到四季如春的老家去。
　　这一年冬天雪来得很早。
　　小董同学看见雪欢得忘了回老家的事情。两只手冻得通红僵硬也玩得不亦乐乎。叫上同学就在雪地里打起雪仗。
　　秦风正巧路过。
　　阿光一颗超级炮弹正中在他身上。
　　秦风也加入了战斗。打着打着变成他俩朝着对方砸，都不看别人。
　　人都舍得砸喜欢的人。恨不能雪球抛出去成了爱神的箭，成了花绣球。
　　笑声回荡着校园里。

　　有人在雪地里写自己的小秘密，大雪盖下来，只有大地和自己知道。
　　秦先生的小秘密没写在任何地方，他深藏着。
　　阿光的小秘密写在脸上，直来直往。
　　所以秦先生会注意到阿光看着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像看红烧排骨一样。
　　红烧排骨是阿光最喜欢的菜。

　　阿光不是个心思细腻到想这么多的男孩子。
　　阿光不会照顾人，没关系。一切都有秦风。
　　他会做一盘美味的红烧排骨。
　　最难的是，怎么让阿光吃一辈子他做的红烧排骨。
　　都说要抓住男人的胃。
　　比如军训跟阿光搭档的小姑娘。
　　长发大波浪，每周拿着各式各样的小饼干小蛋糕让阿光帮她尝。
　　阿光不喜欢甜食，又不好意思拒绝。
　　小姑娘以为这事妥妥的了，阿光都吃了老娘的小饼干。
　　拒绝到了耳边才知道对方是红烧排骨派，不是甜点派。

　　阿光也不痛快，伤人者自伤。
　　秦风发短信过来。“下课后回家吃饭。”
　　油焖大虾，番茄蛋汤，小炒肉，香菇油菜，还有红烧排骨。
　　书房里的角落有一本《家常菜2000道》。
　　阿光看到秦先生穿围裙的样子，眼睛一亮。
　　不知道哪来的本能感觉眼前的生物可攻略。
　　秦风暗自得意。
　　到底是要先抓住他的胃。

　　两个人四菜一汤实在奢侈。
　　温馨的场面让阿光彻底放下了心防。
　　他多怀念一个家。
　　他过去把秦风家当成临时住处。
　　秦风也知道，他的东西放的那么整齐，抽屉干干净净，进出小心翼翼。
　　“秦先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却是阿光先开口。
　　秦风一时语塞。他只想着如何跟这人一步一步走到一起。还没细想过原因。
　　不能敷衍。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对秦先生非常信任。”
　　“秦先生一看就是个体面的人，读过那么多书，对人很体贴，应该很受欢迎的。”
　　“今天……拒绝那个女孩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在想着秦先生。”
　　秦风抬起眼跟阿光对视。
　　“你想的是什么？“
　　“如果是秦先生的话，是甜点还是排骨都不重要。”
　　秦风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里咚咚咚咚。
　　阿光诚挚的看着他。
　　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样情话。
　　他想扑上去狠狠抱住阿光。
　　他也这么做了。
　　两个人微微颤抖着抱在一起。
　　客厅里的丑鱼仍旧在吐着泡泡。

　　跨年夜。
　　人群熙熙攘攘，秦风为了防止阿光走丢，一只胳膊把他护在了身边。
　　进入到倒计时了，人群开始骚动，大家兴奋地盯着头顶的LED大屏。
　　“十！九！八！七！”
　　秦风偏了偏头朝着阿光的方向，用嘴型说着：“我爱你。”而阿光全程在仰视着屏幕。
　　“三！二！一！”
　　大家叫喊着互相拥抱。秦风趁机给阿光来了一个结结实实地熊抱，阿光微微仰头看向他，因为兴奋脸红扑扑的，眼里亮晶晶，“秦先生！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秦风胡乱抹了一把阿光的头发。他越来越喜欢摸他的头发了。
　　秦先生就秦先生吧。秦先生无奈地想。
　　2016年的新年愿望就是长个子，阿光咬牙切齿地想。
　　长个子以后就能扑倒秦先生啦。
　　至于扑倒以后怎么办，他还没想那么多。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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