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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
宴会终于开始了，在热闹的背后仿佛总被一股不祥的气氛笼罩着。看着鱼贯而入的晋国大夫，脸上总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豫让在这次宴会中被恩准作为智伯身边的护卫，所以得以在晋国赫赫有名的四位大夫：智伯、魏恒子、韩康子，以及赵简子之公子——毋恤。自他们四人尽分范氏、中行氏原本的领地之后，虽为臣子，但权力比起一般的诸侯已经相当了。
席开，乐者舞姬鱼贯而入，清澈的酒液在琥珀杯中摇晃，泛出美丽的光芒。衣香鬓影，仿佛不久前的大战不存在似的。
很突兀的，两声不太响亮的击掌声，却让所有放肆的欢乐都沉寂下来。乐者收弓，舞者停步，迅速地离开了大厅。大厅中的热闹小时了，四位大夫使了眼色，一切没有关系的人都离席了，豫让也想起身离开，智伯轻轻地按着豫让的肩膀，：“你留下来。”另外三名大夫面色微变。韩康子刚想出言质询，智伯朗声说道：“豫让乃不世出的壮士，吾在此向各位引见。并且吾视让为手足，其断不会负我。”豫让一阵感动，心里想着无论智伯要做什么，他都会跟从的。
“范氏、中行氏既灭，其土地亦被吾等纳入。最近吾听闻主公有不平之心，妄图联合周围诸侯讨伐吾等。各位对此有何看法？”
只见得三位大夫面面相觑，无法猜透智伯真实的意思。看着这种情景，智伯嘴角泛起一丝残酷的微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然后伸出右手，果断地做出斩切的手势。三位大夫虽然被这个胆大包天的想法震慑，但思量了一下以及被智伯的自信感染，不约而同地举起了酒杯，想以酒杯挡住闪烁的目光。
豫让的心仿佛沉到了冰窟里，难道我此生要做一个乱臣贼子吗？难道要一辈子背负骂名吗？想到这里，豫让不禁有些犹豫，无法做出决断。又听到智伯在身边的声音：“吾视在座诸君为手足挚友，若诸君亦以此心待吾，当满饮此杯，吾等情谊自此牢固。”被智伯犀利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大夫都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当智伯把脸转向豫让的时候，豫让已经完全冷静了。撩袍下跪，“豫让愿为主公肝脑涂地，至死无悔。”言毕，拿起案上酒杯，仰脖饮尽。心下明白，虽然今天所饮的是一杯苦酒，然已无路可回。在忠与义间，豫让选择了对智伯的义气。与其按部就班、平平淡淡地走完一生，不如跟随智伯闯荡，就算被后人称为乱臣贼子，又有何妨！
突然想起小舞，温柔贤淑的小舞，心中更觉一阵凄然。日后定有负小舞之日，如今便先向小舞致谦并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小舞至少现在过的开开心心。心潮澎湃间，又拿起酒杯，站起身说：“此杯美酒是敬为了我们在背后默默支持我们的妻子。敬小舞！各位大人，我先干为敬。”智伯看着豫让，也没有指责他，只是默默地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完，不发一语。是否智伯也隐约感觉到自己走上了一条无归之路呢？
未久，酒席便散，大夫们都有些沉默。作为晋国的权臣，弑杀当今国君还是会令他们黯然的。
备战的时间很短，短的连国内的百姓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紧张的气氛。智伯已经率领着军队占领了晋出公所有的宫殿。当晋出公换下戎装，一身简陋的粗布衣服跌跌撞撞地在大雨中逃窜的时候，豫让缓缓得跟在智伯身旁，看着他仿佛享受般地不紧不慢跟着晋出公沿路留下的印记。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这样别别扭扭地跟着队伍。突然听到智伯说：“全军回营，刻日拔营回家。”时，豫让愕然的看着智伯，连军队中的欢呼声都没有注意。“前方乃齐国疆界，吾等一支队伍是无法与齐国抗衡的。其余三大夫在收拾残局，吾等与其会合之后再从长计议吧。”望着遥远的齐国边界和雨中隐约的人影，豫让明白了智伯是放了晋出公一马的时候，他激动地简直想冲上去跪在智伯脚下忏悔自己无来由的怀疑之心。
“大胜回营，众将士可休息三日。”看着智伯这几天难得露出的笑容，明白了智伯也认为这是比较好的一个结局。然而就算是这样灿烂的笑容底下，又有谁能发现一丝仿佛失去方向的犹豫和彷徨呢？连这样一位霸者都会为将来感到茫然吗？
进城后，在马背上看着道旁兴奋的面孔通红的百姓，豫让在心里叹息道：“如今乱世，辖下百姓只知有智伯而不知有诸侯啊。那么什么才是忠义呢？”抬头看了一眼含笑与其余三位大夫寒暄的智伯时，豫让知道自己在动荡中，任何人都已经无法对虚无的名分坚持忠义了。只有知道自己崇拜的是谁，谁才是自己心中真正的强者。纵使是大奸大恶之徒又有何妨？百年之后皆归尘土。当子孙谈论起这段历史的时候，也许那些争斗都已经不再重要，闪耀的是高贵独立的人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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