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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 南康白起,有一个渡不过去的三十五岁。
————此文以祭南康。
我是忘川河上的摆渡人。
河里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恶鬼,以及数不清的虫蛇。腥风满面,令人作呕。
我慢慢地摇着桨,漠然的从它们旁边经过。有枯骨一般的手抓住我的船沿,或是如同水草的头发缠住我的船桨,但只要一触即,便都像被烫一般缩了回去。血黄色的河水,我已看了几百几千年;不得投胎之人受不尽铁狗铜蛇的撕咬,他们的哀嚎,我也听了几百几千年。前方就是奈何桥,三层的桥,最上层乃至善之人才能通过,中层通过不恶不善的人,最下层是极恶之人的地狱。假如最下层的魂魄被鬼拦住,投入河中,等待他们的,就是炼狱般的折磨。
待我快要行到桥下时,一个在中层走着的魂魄突然翻身跃了下来。我很惊讶,难得有可投胎的人愿意跳到这污浊肮脏的河水里。我加快了划桨的速度,用桨后的木钩子把他捞了起来。哦,对了。忘记说了,我是专门把那些“失足”落到河里的魂魄捞上岸,让他们得以投胎的家伙。当然,想要我把你捞上岸,前提是你得是能走在中上层桥上的人。被捞上来的男子不停咳嗽,显然被呛得不轻。这忘川河的腥臭味,逼得我曾经向阎王建议过治理治理,老头子说没经费,也就作罢。现在想想吧,要是治理了,就便宜了那些恶鬼,不治理吧,又委屈了这些掉下来的家伙。
看他喘得差不多了,我问他:“怎么掉下来的?”
“掉?”他愣了愣,旋即笑了笑:“我是跳下来的。”
“……”我知道你是跳下来的,给你点面子好不好。
“我就是跳河死的。”
“好,那你跳下来干嘛?”你跳河死的你还跳,跳上瘾了是吧?
“不是说,跳入忘川河的人,等上千年,可以带着记忆投胎?”
“千年之后,若执念不化,便可重入人间,寻找所爱之人?”我接过话,冷冷说道:“你这样,值得吗。”
他摇摇头,“不,我再等七年,兑一个承诺。”
“七年?抱歉,这里是以千年为单位计时的。”我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他低下头,眼里是掩不住的疲倦与难过。我把船划到岸边,回过头对他说:“上岸吧。” 他抬头,看着火红的曼珠沙华,似乎微微出神。
“所谓'情‘,不过是你的执念罢了。”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淡淡道,“假如你等的人爱你,又怎会逼的你跳河自尽?”
“不怪他。”他叹口气,“我只是为了成全。”
“他?”我似乎明白了他所爱之人的特殊。
“恩。”他笑笑,“他。”
“你也不愿看到他和另外的女子喜结连理吧。”我放下桨,走到船头,白他一眼,“痴。” 他不置可否。
“你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幸福,可你又不愿意他的幸福里没有你。”
“我也曾经说过这句话。”
我感受到了他的绝望与悲伤。
我慢慢说道,“你不过是爱上了一个没有那么爱你的人,何必如此?别等了。”
他点点头,“何必如此。”
我指向花海: “去吧,通过黄泉路,喝了孟婆汤,忘却一切后,再经过奈何桥,就进入轮回,回到人间。”
“那我还能再见到他吗?”他问得小心翼翼,仿佛怕什么碎了一般。
“望乡台被拆了,现在看不了。如果你投胎成人,说不定还能见到他。”我微微一笑,说着安慰的话,内心却很心疼这名年轻人。
“好。”他起身,踏上岸。我用桨在岸边用力一撑,船便远离岸边,向河心游去。
回头看到他的背影渐渐隐入火红花海中,我想起了什么,向他大喊:“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回过头,吐出了两个字:“南康。”
我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名,谁敢把名字告诉给一个鬼差?不过我感觉他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南康,我默默念了一遍。他是我第一个记住的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继续在忘川上划船;有时会想想,他投胎后,有没有,被那个世界,温柔相待?-------------------------------------------------------------------------------------------------------------------------------------------------------------------------------------南康白起,最有勇气去爱的人。此文是南康三十五岁的纪念,只可惜,他没有兑现诺言,等到三十五岁。唯愿你,来世,被世界温柔相待!
“ 痴人一梦横过万里黄沙,无牵挂。痴人一世流浪去那忘川。”
“我一觉醒转 ,你一定就在,彼岸沏一壶茶 ,等一树桃花。”
“痴人一梦转过三千佛塔,参不化。痴人一路泛舟去那故乡。”
“我一觉醒转,你一定就在,河畔作一幅画,等着我抵达。”
“在彼岸牵着手,等一树桃花。” “我看见 ,那一树桃花。”
————小曲儿·《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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