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花雨时

作者:秋以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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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谋反



      不过这样的生活没有能一直下去,都被一位特殊的客人打断了。

      太子妃。

      她是来找云心的,而且见到云心,顾不上一旁的春樱和步风步飞,她就眼泪盈眶,让云心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云心将她请到房里,还未及说什么,她就扑通一跪!

      云心大为吃惊,赶紧扶起她:“太子妃这是做什么?快请起!”

      太子妃含泪道:“云心姑娘,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太子他…他要谋反!”

      云心耸然一动:“什么?!”

      “西境大军的兵符就在他手上,昨夜我听见他和禁军统领徐泾密谋,说要在父皇寿辰时起兵,今天清晨,我又看见西境大军的鲍天磊在府里,太子想要孤注一掷,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只有来求你!”

      “求我?”云心凝眉,“求我什么?”

      “无论如何,太子不能起兵,一旦谋反事败,满门株连,云心姑娘,我知道三弟一向听你的话,你能不能帮我求他,阻止太子,只要他能让太子收手,我就可以去求父皇母后,只要保全太子府满门,就算从此离开京城,我也情愿!”

      云心想要扶起太子妃,她却不肯起来,云心叹了口气:“太子妃,三殿下的事我已经决心不再插手了,这些事情你求我是没有用的。”

      太子妃含着泪坚持道:“若我还有其他办法,也不会过来求你了,太子他一意孤行,我根本劝不了啊,我死不足惜,可我的两个孩子…你也见过他们,求你为他们谋一条生路,我求求你啊!”她脸上全是泪水,云心垂了眼,想起那两个孩子,她看着太子妃道:“其实,沉瑾一向尊敬你,无论如何也会保你母子三人的。”

      太子妃抹了脸上的泪,“可是太子呢?他虽然…可他毕竟是我孩子的爹,我怎么能看着他…我不能啊…”云心看着她,太子从未真心待她,怎堪得她这样为他?她早就心软了,终于点头:“我,可以试一试,但我没有把握,我不能…”

      太子妃握着云心的手:“无论结果如何,你愿意一试,就是我的恩人,今后,无论我母子三人在哪里,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太子妃走了,云心才开始仔细思考,太子谋逆,这么大的事,不知道沉瑾那边?“春樱。”她走了出去,春樱和步风步飞正焦急地等着,春樱听见叫,赶紧上前:“姑娘?”步风和步风也上前:“小姐?”

      “我们回府,马上,我有事要和殿下说。”云心往外走,一边说。

      “哦,好,好的。”春樱赶紧跟上,云心走到门口,又回身:“步风步飞,你们不用担心,在这里待着,注意安全。”

      三皇子府一片安静,根本没有山雨欲来的样子。

      云心赶到沉瑾的屋子,他果然在家,这个时候,他也不见一点异常,让云心甚至猜测他是不是不知道太子的事。看见云心,沉瑾明显吃了一惊,倏然起身,“云…心!你回来了?”

      “太子意图谋反,西境大军和禁军都已经被他控制,只等三日之后陛下的生辰便会起兵。”云心忽略他眼中的喜悦,直接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

      云心苦笑了笑:“你果然,早就知道了。”时间越久了,云心才越觉得沉瑾这个人不能看透,好像实际上沉国发生的所有事,全都在他掌握之中。

      “鲍天磊今日清晨进入太子府商议起兵事宜,刚才接到消息,鲍天磊离开太子府赶回西境大军,平仲已经去了。”

      云心笑了笑:“他应该不能回到西境了,其他的事,你应该也已经安排好了吧?”

      沉瑾道:“太子手中有兵符,他还是会起兵,西境大军中还是有他的忠心部下,不过战力微弱,况且禁军已经被我们控制,不用担心。”

      “等着太子起兵,然后平定叛乱,顺理成章将太子彻底推翻?”

      沉瑾皱了眉:“什么?”

      云心看向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此时就抓住太子,将这一场谋反阻断于未开始,这样行不行?”

      沉瑾转过了眼。

      “虽然放弃这次机会很可惜,可是避免了一场战事,保全了多少人的性命,如果我求你,你能不能放太子一条生路?”云心走进他一步,“你可以劝他收手,让他自己去向陛下请罪,虽然他的罪行不能公布于众,可是比起用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彻底成功,这样岂不是更好一点?”

      “你为什么要帮他?”沉瑾看着云心,“你不想为自己,还有戚门山那些重国将士报仇吗?”

      云心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沉瑾道:“在你的药里动手脚的是夏桐,你说要等你回来再审她,所以我没有多问,但我知道是太子指使的。”

      云心黯然:“今天,太子妃去步风那里求我,她的两个孩子…我希望,他们不要受到株连。”

      沉瑾道:“父皇已经答应,不会株连她们母子三人。”

      云心抬起脸,盯着他:“陛下已经知道了?”

      她看了一会儿,才又道:“陛下为了让你能名正言顺将太子取代,所以就放任太子出兵,然后再由你平定,是么?”她转了身,“好,好,就算,就算是这样,可他们一生都要背负父亲谋逆的声名,这样…”

      “云心,”沉瑾打断她,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扳过来正对自己,“父皇的决定,又何止是为了我一个人?太子在朝多年,党羽众多,西境大军虽然号称十二万,可是多年贪欲享乐,荒废度日,况且兵制冗杂混乱,趁此机杀一儆百,将来改革兵制重建勇军才有可能,太子以谋逆之罪论处后,我们才能以雷霆之势肃清其党羽,既然早有准备,自然会将流血牺牲减到最低,这些,你都不明白吗?”

      云心愣了,沉瑾看着她:“你在重国长大,也该知道重国尚武,连三岁孩童都可大刀长剑,可是沉国呢?除了那个毫无兵力的西境大军,我们还有什么?唯一可以征战的长庆军也在戚门山一战中几乎折损殆尽,这样的局面,一旦外族入侵,你让我如何应对?”

      云心听见戚门山一战,猛然一惊,睁大了眼看着沉瑾,沉瑾缓了脸色:“长庆军虽然所剩无几,但我并没有怪谁,你不要多想。”

      她怎么能不多想?重国和沉国毕竟曾经一度是敌我两国,戚门山的事,恐怕永远是重沉两国之间的刺,难以拔除。

      “我以为,事情可以用另外的方式解决,你,或者陛下,或者皇后,只要陈明利害,都可以让太子收手的,这样就不用这一场战事,以后,重整军纪,整肃朝堂的事也可以…”云心黯然,想了想,“算了,这些事情,我还是不要管了,夏桐的事让春樱自己来和你说吧,我…”

      沉瑾刚要说话,云心便抬起脸:“你…别说话,你要说的…我都明白。”她看了沉瑾一瞬,便渐渐朝门外走去。

      沉瑾看着她垂下头落寞地走着。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以前的楚云心明亮灵动,从不知忧郁为何物,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最轻快洒脱的样子,可是近来她却总是如此低落,如此忧伤,或者低眉浅笑,温柔但毫无生气,他心中隐隐作痛,忽然出声叫住她:“云心!”

      云心没有回头,只是停下来。

      “我可以进宫一试,但父皇会不会答应,我不能保证。”

      云心抬起了脸,心中猛然涌起希望,可最终还是归于平静,轻声道:“如果你可以一试,我很感谢你,但我已经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无论结果,你都不用担心我为了这个怪你,我先走了。”

      到中午沉瑾来到步风和步飞住的地方,这里他早已熟悉,他也知道云心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似乎不想回去。

      太子妃居然不在,沉瑾进院子的时候,只有云心坐在那里出神。看见沉瑾来了,才站了起来:“殿下来了?”

      在外人在时云心永远叫他殿下,只有两个人单独相处,气氛非常好的时候,才会抛开这个称呼。

      “殿下…”春樱还不知道太子的事,但早上一回府就听说是夏桐在云心的药里做手脚,大为吃惊,到现在心里都惴惴不安,看着沉瑾,有些发抖。

      沉瑾摆摆手让她下去,步风和步飞也没有上前,沉瑾看着云心:“我和你说过太子以前做的事,你都清楚么?”

      云心不知所以:“清楚。”

      沉瑾道:“那好,今天早上,鲍天磊已死,手下大多将领也已经被控制,太子兵符能号令的将士不足五万,禁军四万重归辛业之手,你要知道,我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局势。”

      云心有些失望,也知道他们有自己的立场,这一场预料中的谋反,必须如正常一样开始,“我知道。”

      沉瑾按着她的胳膊:“父皇已经答应,但他要你去劝太子主动收手请罪。”

      云心茫然睁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这是父皇对你的考验和试探,我无法阻止。但我想,这个机会你应该要抓住的,只要太子主动请罪,坦诚罪状,列出党羽,我和你说的那些,就一样能做好。”

      云心还来不及欣喜,就摇头道:“我?可是我不能…我和太子…”

      “你可以的,父皇没有别的条件,只有这一个,为了皇嫂她们,你一定要去。”

      “可是,”云心敛了心神,想想道,“如果我不能做到呢?”

      “如果你不能做到,那我也再没有办法说服父皇,那样,那些听从太子号令的士兵大多必须要死,太子满门也会受到株连,或许不会死,但会一生在牢中度过。”沉瑾直接说道。

      云心明白了,倘不成功,连保全太子妃母子三人正常生活都不能做到。

      沉瑾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所以,你要尽力,听见了吗?”

      她从没有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身上有着无穷的重担。

      “我会尽力,一定。”

      沉瑾微笑了笑。

      “太子明天会去皇家寺院为陛下的寿辰祈福,那时候事多纷杂,想要找出机会并不困难,你要有准备,如果明天不能让他交出兵符,我们也只好等着西境大军了。”

      “好。”

      “我会在你身边,你可以用任何方式劝他,他绝不能伤害到你。”

      “好。”

      “等这件事情结束了,你要…回府吗?”沉瑾突然说道。

      “好…哦,不…”云心才察觉他一直抓着她的胳膊,她轻轻挣脱开他的手,沉瑾眼神随着他的动作一暗,云心不去看他,低着头轻声道:“我不会回去了。”

      沉瑾猛然钳制住她,盯着她问:“不会?以后…都不会?”

      云心抬起眼睛看向他,沉瑾接着低声道:“到今天,你还不想,听听我的解释吗?”

      云心怔然,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沉瑾实在忍不住,将她猛然按到怀里,“云心,你可以生我的气,对我发脾气,我都受得了,但不要说走就走,不要走,这样…我受不了。”

      云心垂下眼帘:“我只是,渐渐想清楚了。”

      沉瑾轻按着她的头发:“不是的,你没有想清楚,从现在起,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绝不再隐瞒你什么,你相信我,真的。”

      云心想了想,看着他低声道:“我们之间,这一年,有好多误会,所以我想,其实有些事,也不必强求。”

      沉瑾连连摇头:“不是的,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许多阻碍,但你要相信,我们可以度过的…”

      “可以吗?”云心终于让他松开手臂,“你真的相信可以吗?”云心眼里的伤痛和沉寂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云心后退了一步:“你看,你自己也不能确定,没有把握的事,我们不必再说了。谢谢你这次愿意帮我,但我们之间的事和这件事情无关。我若要走,请你不要拦我。”

      沉瑾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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