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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浮灯灿烂
在各式各样的摊位前穿梭,当初二十三的年下灯节已给她难忘的体验,这个月河灯会更是如此。
琳琅满目的物品,衣着华美的人,蹦蹦跳跳的孩子,含笑转身的姑娘,不远处河上五彩斑斓的河灯映照得河面一片明亮,白昼的辉煌也比不上此时此境,再技艺高超的画工,也描绘不出此情此景。
沉瑾在后面静静跟随,他们没有交谈,只不过各自欣赏着眼中世界。
“沉大哥,”她回头看了下沉瑾,“有没有见过腊月二十三的时候京城的场景?”
沉瑾淡笑摇头:“相比此时呢?”
“自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她忽然停了,沉瑾看着她:“月上哪里?”
云心笑了,抿抿唇:“风吹梅蕊闹,雨细杏花香,这是何时何地的情境?”
“是脑中的情境。”
云心愣了,接着粲然一笑:“城南青岩江,初春,晚梅,轻雨,杏花,沉大哥难道没有见过?看来又得等到明年了。”
他也笑了:“今年出门时节看来不对啊。”
“沉大哥明年还会来吗?”
沉瑾看着她:“为什么这样问?”
云心想了想,“我走累了,我们去河边坐坐好不好?”
沉瑾点头。
浮灯灿烂,光彩辉煌。
“或许是因为,我幼年父母就不在身边,这一两年认识许多朋友,我对一切的相聚和重逢,总是格外留心,还有就是,我总记得沉大哥的救命之恩,虽然当时有些尴尬。”
她的双眸正亮如眼前的斑斓河灯,此时有微风拂过,河边这时候,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宁静。提到那件事,沉瑾俊脸也有些发红。
“那时,实在情急…”
“没有没有,”云心连连摆手,笑着睁大双眼,“那是新奇有趣的体验,对于生活一直波澜不惊的我来说是非常美好的回忆,而且,我喜欢音儿这个名字。”
沉瑾只好笑笑:“可是重将军和楚兄,都很担心你。”
“可是那都过去了呀!”云心依旧微笑,“我们现在不还是在悠闲自在地看着河灯么?”
沉瑾于是也就笑了。
“身为皇室子女,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原本安静地看着河灯,云心却忽然问道。沉瑾有些意外,看向她:“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因为,”她眨了眨眼,“因为我身边有好多这样的人啊,可你们太不同了。”
“人与人,自然是不一样的,但我现在,还可潇洒自在。不过,你有问过重将军这样的话吗?”
“问过啊!”云心笑得灿烂,可又复低沉,“也不用问,我第一次见到他已经深刻感受到他的心情,他看起来像是个无所不能神勇无敌的大将军,可那天他就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小猫一样,”她忽然看向沉瑾,“沉大哥怕雷、雨,黑夜,或者类似的东西吗?”
沉瑾有些应接不暇:“呃,怕的东西?我想,”他想想笑了,“我怕,我妹妹的眼泪。”
云心扑哧一声笑了:“明白了!”她也想了想,“所以,皇室子女又怎么样呢?昀哥有难言的往事,语公主却和我一起想着法子撮合大师兄和颖儿,至于沉大哥你呢,清风明月,干干净净,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感受,你自己有没有同样的感觉?”
她凑近了含笑问,沉瑾却怔了,清风明月,人间烟火,他哪有这么好?
“我没有。”
云心嗔笑:“也对,看法总是别人给的。”
“那么,说一下,月上哪里吧?”
云心愣了,接着咬牙:“区别原来在这里,以往每次我要转移话题,昀哥都被我牵着走,从来不回头的。”
沉瑾轻笑,却不说话。
“那我就念给你听吧,很有名的词人写的很有名的词。”云心想了想还是说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沉瑾眼中有些奇异的色彩涌动,看着云心,良久才说:“还有呢?”
“是我断章取义才能有今日的美感,下面一半就不用说了,”云心随意地笑笑,“颖儿说每年七夕月河灯会,不知道凑成了多少对才子佳人,人约黄昏后,是否很有意境?”
“很有。”
“诗词歌赋,最深刻的意义大概就在这里吧?融合眼前或是脑中的景象,妙手偶得佳句,抒情、言意、畅怀,我还是很荣幸生活在…哎哎哎,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老是乱讲话。”
沉瑾微笑:“我也很荣幸。” 还有…你的相伴。
云心看他,认真地说:“所以说沉大哥你和重国真的很有缘分啊,我很相信缘分的,你呢?”
沉瑾又一次愣了,他再不通窍,此时也感受到云心话语里和眼里的特殊意味。她就看着他,不闪不避,眼中所有也毫不隐藏,她说,缘分?
“一直…很相信。”
云心笑了,她仰起脸看着夜空的朦胧弯月,虽然已活了两辈子共三十八年,是否该比别人更加大胆有勇气呢?
“人与人在缘分的圈子里兜兜转转,我在想,其实人生不正是如此么?我们和家人团聚,和朋友欢笑,可以看见一年又一年的月河灯会,岁月的流水不也同样无情?”她又看向沉瑾,柔声道:“沉大哥大概听不懂我的话了吧?”
沉瑾只是微笑,却点头:“是不懂,却可理解。”
云心伸了下胳膊,觉得轻松无比,“美好的夜晚啊…”
“我母妃在入宫前,大概也是和你一样的女孩子,我见过她写的诗、作的画,轻灵美好,充满温柔。”他很少向外人说起母亲,连对妹妹沉落都很少这样表达,今天却情不自禁了。
云心便看他:“所以女子本不该入宫的?”
沉瑾垂眸,想了想叹息道:“或许吧…我有记忆以来,她从没有笑过。”
云心靠近了他一点:“沉大哥,你,想念母亲吗?”
“每天…都很想。”
云心看着他,眼里涌出了无尽的柔情,低声缓缓道:“你苍白的指尖理着我的双鬓,我禁不住像儿时一样,紧紧拉住你的衣襟。为了留住你渐渐隐去的身影,虽然晨曦已把梦剪成烟缕,我还是久久不敢睁开眼睛。我依旧珍藏着那鲜红的围巾,生怕浣洗会使它失去你特有的温馨。岁月的流水不也同样无情?生怕记忆也一样褪色啊,我怎敢轻易打开它的画屏?纵然呼唤能够穿越黄土,我怎敢惊动你的安眠?”
沉瑾已经痴了,看着她。
她眼中已有泪花,微微笑了笑,轻轻靠上他的肩,接着柔声道:“我还不敢这样陈列爱的礼品,虽然我写了许多支歌,给花、给海、给黎明。呵,母亲!我的甜柔深谧的怀念,不是激流,不是瀑布,是花木掩映中唱不出歌声的古井。”
沉瑾轻轻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如你的猜测,这段话也不是我写的,只是可以安慰沉大哥和我的心,告慰我们的母亲们的在天之灵,沉大哥,你不会瞧不起我吧?”
“我不会。”
云心就倚在他的肩上,他的肩膀宽阔温暖,让她心安。
“沉大哥,你放心,我不要求更多,无论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在你留在这里的日子里,多给我一些美丽的回忆吧。”
“我…”
“不要说了,就这样陪我看一会儿河灯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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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去年月夜时”出自于欧阳修《生查子 元夕》: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舒婷《呵,母亲》:
你苍白的指尖理着我的双鬓,
我禁不住像儿时一样,
紧紧拉住你的衣襟。
呵,母亲,
为了留住你渐渐隐去的身影,
虽然晨曦已把梦剪成烟缕,
我还是久久不敢睁开眼睛。
我依旧珍藏着那鲜红的围巾,
生怕浣洗会使它失去你特有的温馨。
呵,母亲,
岁月的流水不也同样无情?
生怕记忆也一样褪色啊,
我怎敢轻易打开它的画屏?
为了一根刺我曾向你哭喊,
如今戴着荆冠,我不敢,
一声也不敢呻/吟。
呵,母亲,
纵然呼唤能够穿越黄土,
我怎敢惊动你的安眠?
我还不敢这样陈列爱的礼品,
虽然我写了许多支歌,给花、给海、给黎明。
呵,母亲!
我的甜柔深谧的怀念,
不是激流,不是瀑布,
是花木掩映中唱不出歌声的古井。
版本不同,有一些不同之处,“爱的礼品——爱的祭品”,“古井——枯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