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阙

作者:妩媚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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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讨情


      卓念音揉了揉眼睛,一蹦三尺,激动地扑了过去,撞进玹铮怀里,“王主,您、您怎么才回来啊!”嘟着双唇,满脸诉不尽的委屈,“多悬啊!您要再晚来半步,我和林公子就要变刺猬了!”

      众目睽睽,玹铮不好太过亲昵,只拍了拍他脊背便放开了他,“吓坏了吧?”说完眸锋凛冽地扫过这满院的侍卫,最后将钢锥般锐利的目光落在侍卫头领身上,“刚刚是你报的数?”

      侍卫头领激灵打个冷颤,膝盖登时就弯了,“俪王殿下,卑职并非故意谋害卓侧君与林公子,实在是圣命难为。”

      众侍卫见状,亦纷纷跪地请罪。

      玹铮懒得搭理,抬手唤过千狐灵与铮黑心,分别摸了摸它们的脑袋。

      两只狗又吐舌头又摇尾巴,满副讨好的模样。

      其他狗见状,纷纷凑到刑台下,眼巴巴看着玹铮。

      诚如卓念音对承珺煜所言,玹铮的确镇得住这帮狗崽子,眼下它们既不乱吠,也不瞎蹿,一个个老实得赛过小羊羔。

      玹铮吩咐信陵,“留下两只大的,其余的都领回犬舍,多给它们炖些肉,好好犒劳犒劳。”

      卓念音得意地腆着胸脯,“王主,这法子可是我想出来的。”

      玹铮一乐,“你是头功,本王忘不了。”说完紧走几步至刑架旁,挥剑斩断绳索,蹲身关切地问,“绛心,你还撑得住吗?”

      “王、王主......”林绛心嘴角的污血尚未干涸,泪水不断冲刷着眼窝,“奴、奴才不是在做梦吧?”见玹铮怜悯地望着自己,又伸出颤巍巍的手去拉玹铮,“王主,奴才发誓,怀的是您的骨肉,求您......”

      “不必再说了,前因后果本王皆已知晓,你放心,有本王在,没人能伤害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踏踏实实、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玹铮说完将他打横抱起,并看向太医院众人,“有哪位施以援手,本王终生感念。”

      太医们面面相觑,有心帮忙却又怕承珺煜怪罪,最后还是唐姒挺身而出,随同进了偏殿。

      玹铮郑重其事地揖手,“唐太医,本王已派人去宫府搬救兵,烦你务必在淮安县君赶来前保住绛心与胎儿的性命。”

      “好,下官尽力。”

      玹铮道了谢,刚一回身,就瞅见苏珂泪眼婆娑地站在不远处。

      她犹豫几息,还是走了过去。

      苏珂满面悔恨,还带着几分怯懦,“王主,下、下侍有罪......”

      “行了,现在不是请罪的时候,本王要先去向陛下陈情。”若换做平时,面对这般楚楚可怜的苏珂,她早就搂进怀中安慰,但此刻紧绷着脸擦身而过,看来是真恼了。

      苏珂心底拔凉拔凉的,身形一晃站立不稳,幸亏莲蓬搀扶,才不至跌倒。

      她明明听到莲蓬的惊呼,却并未回头,而是唤道:“卓小六!”

      卓念音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过来,“在在在!王主您有何吩咐?”

      她故意走到门口,抬高声音,“守好这偏殿的门户,闲杂人等一律不许放进来。谁敢往里闯,就放千狐灵咬谁,出了事本王兜着。”行了几步,又瞪向侍卫头领,“本王可以不计较你先前的过失,但在本王觐见陛下期间,你若再敢擅动,便是故意挑衅,会有什么后果自己清楚。”

      侍卫头领能在御前当差,自然懂的见风使舵,深知眼前这位开罪不起,讪讪地咽了口唾沫,抱拳施礼,“王主只管放心,新的旨意下达前,卑职定会将偏殿把守的水泄不通,绝不让任何人伤害林公子和他腹中胎儿。”

      随即又殷勤地引路。

      她边走边环视这院内官员。

      钦天监正使被她盯得冷汗涔涔,躲去了众人身后。

      而慎亲王则迎上前,“俪王妹你总算回来了,据天象昭示,林氏的胎妨碍了母皇的凤体,母皇一怒之下要施以极刑,皇贵君求了半晌都不顶用,如今也只能靠你了。”

      说罢长吁短叹,好一副关心手足的长姐模样,全不似方才那等处心积虑、急功近利的小人嘴脸。

      她不着痕迹地挣开慎亲王的拉扯,直接往殿门处一跪,声音朗朗,“陛下,臣承玹铮请见!”

      片刻后,殿内传出承珺煜饱含怒气的呵斥,“滚进来!”

      “是。”她进了殿门,疾步行至丹阶下三拜九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接着又给宫韶华见礼,“父君金安!”

      此刻檀案已重新摆好,宫韶华陪坐在承珺煜身旁,先是仔细打量了她几眼,随后便给她使眼色。

      她会意,再度叩首,“陛下,臣特来请罪!”

      承珺煜早有预料,根本不接她话茬儿,而是睨着狭长的凤眸,语气不容置喙,“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朕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即便你将私准林氏怀孕和假传懿旨的罪名都揽上身,许与不许也都是朕说了算。今日林氏必须死,那孽胎也不能活,别以为朕会顾念你受过的委屈心慈手软,也别想拿外头立的那点儿功劳来跟朕讨价还价!”

      等了半晌,见她只闷头盯着绒毯不回话,又冷哼,“怎么,哑巴了?”

      她抬起眼,略带了两分埋怨,“陛下把臣的退路都给堵死了,臣还能说什么!”

      承珺煜气得猛拍檀案,抬手点指她,眼睛却看着宫韶华,“你瞧瞧,出京半年,连最起码的规矩都没了!”

      宫韶华赶紧训斥她,“真真放肆!怎么跟陛下回奏呢!”

      她流露出三分不忿七分委屈,“女儿又没说错。”见承珺煜瞪眼,梗着脖颈先发制人,“臣当初被逼离京出走,在外流落了半年,今儿好不容易回来,想着一家子团团圆圆过个中秋,陛下不给面子也就算了,还跑到臣府上喊打喊杀,现如今这不许那不许,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臣,是打算让臣活活憋屈死吗?”

      讲这番话时,她故意学卓念音的模样,虽显得无赖十足,却透着股子亲近,像极了跟母亲闹别扭的娇宠女儿。

      宫韶华看在眼里,心中暗笑。

      别看承珺煜张口规矩闭口规矩,其实很吃这套。

      果不其然,承珺煜非但没怪罪,神色反倒缓和下来,“你这混账东西,出去染了满身的市井痞气,倒在朕面前耍的有模有样。”

      她没再顶嘴,而是老老实实俯身叩首,“陛下恕罪,臣离京半年,的确野了不少,回头您多教导教导,正所谓近朱者赤,相信跟在您身边,臣定能痛改前非。”

      承珺煜被她这番变相的溜须拍马弄得彻底没了脾气,嗔笑了几声,指着檀案上那两道圣旨吩咐孟晴,“拿去给俪王看看。”

      宫韶华知晓这圣旨的分量,实在拿不准她看完的反应,孰料她不过摸了摸圣旨的纹路,却没接。

      承珺煜万分诧异,“你不看?”

      她抿嘴迟疑,“臣、臣觉得还是算了。”

      承珺煜才刚消散的火气顿时又升腾起来,“什么叫算了,你给朕说清楚!”

      “陛下您别急嘛。臣、臣没别的意思,反正...父君应该已经看过了......”

      “你父君是你父君,你是你!他看过,你就不能看了?况且你知道这圣旨写的是什么?”

      “臣...大概猜到了几分。”她瞄了眼宫韶华,又看向承珺煜,“能让父君这等终日吃斋念佛的人舍弃林氏与胎儿的性命,圣旨所载必事关重大,且与他自身及臣有莫大干系。”

      “你倒不糊涂。”承珺煜缓了口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既如此,何去何从,无需朕多费唇舌。来人......”

      “且慢!”她抢在承珺煜下旨前重重叩首,“陛下,臣斗胆,恳请您恩准林氏将孩子生下来。”

      承珺煜啪的摔了茶杯,腾得站起身,“你莫不是让林氏那狐媚子迷昏头了!等你改了玉牒,身份更近一步,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届时有的是权贵嫡子争着抢着给你传宗接代,可你偏偏为林氏那卑贱之躯连你父君和自个儿的前程都不要了,你、你可真是个多情种啊!”

      她轻声嘀咕,“论起多情,臣也算家传渊源。”

      “你说什么!”承珺煜恼羞成怒,蹬蹬几步走下丹阶,高高抡起胳膊,“孽障,朕今日非打醒你不可!”

      她略一犹豫,到底没躲。

      宫韶华手疾眼快,抢步扯住承珺煜衣袖,就势在她身边跪了下去,“陛下,俪王失仪,全因臣侍教养不善,臣侍愿领受所有罪责。”瞅承珺煜神情阴鸷,默不做声,又扭头埋怨她,“你这孩子忒不懂事,你可知为了这两道圣旨,陛下担负了多少重压,你怎么就不能体会陛下的良苦用心呢?”

      “父君......”她虽面露懊悔,但亦有倔强之色,“女儿焉能不懂陛下执意处死林氏的缘由,但女儿替林氏求情,也是有苦衷的。”

      “狗屁苦衷!”承珺煜劈头盖脸的责骂,“朕瞧你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亏朕还对你寄予厚望,你却为了个下贱胚子和来路不明的孽种要活活要把朕气死!”

      “陛下,林氏素来老实,您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背主偷女,况且苏氏已招认前因后果,林氏腹中胎儿确是臣的骨肉。”

      “是你的骨肉又怎样!你想要孩子,朕赐你十个,不,二十个身家清白的美人,指派太医天天给他们调养,你何愁不后嗣满堂,为何偏偏要为林氏跟朕作对。”

      “陛下,臣不是要跟您作对,也不是被林氏的美色迷惑,真的是别有考量。”

      承珺煜见她竭力分辨,强压心中的怒火,“好,别说朕没给你机会,你若能说出个所以然,朕兴许看在你面上从轻发落,可你若还是砌词狡辩,休怪朕不讲情面。”

      “是,陛下容禀。”她沉眉敛目,端正了跪姿,“臣不敢欺瞒您,林氏怀孕确属苏氏擅自所为,臣离京时并不知情,但后来苏氏派人给臣报信,臣几经犹豫,还是决定让林氏保胎。”

      承珺煜恨铁不成钢,“你好糊涂!”

      她脸上显出几许黯然,“臣、臣不是糊涂,是害怕!”

      承珺煜一愣,“害怕?”

      “对,是害怕。”空旷的殿宇内,回响着她凄凉的唏嘘,“陛下或许不信,臣在登州面对数万暴戾恣睢的倭寇时没怕过,在嘉兴面对隐月阁那帮穷凶极恶的杀手时也没怕过,但自从接到回京的圣旨,每晚都不能安枕。”

      “为何会那样?”承珺煜从她言辞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又一时想不透彻,追问道:“你是在怕朕?”

      她未置可否,“陛下是帝王,敬畏您乃臣子之本,臣不敢有所怨怼,令臣畏惧惶恐的其实是另一个您,身为母亲的您。”

      承珺煜听到这话,双手微微发抖,“你、你此言究竟何意?”

      她定定望着承珺煜,“陛下,当初太女精心筹谋、罗织罪名离间咱们,她那样做的原因您难道不清楚吗?”

      承珺煜咬了咬牙,“朕当然清楚,正因为清楚,朕才要除掉林氏,再不让你陷进那些阴谋诡计之中。”

      “您以为杀了林氏,那些鬼蜮伎俩就会从此消失吗?您携两份圣旨而来,意图显而易见,如今满朝文武谁不晓得您要立父君为后,要为臣修改玉牒......”

      “知晓又如何?朕是皇帝,朕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

      “您说的没错,那些居心叵测之徒或许不敢明目张胆的阻止您,但她们却可以对臣下手。”她眼眶微微泛红,颇有几分愤慨,“如今圣旨尚未下发,已有人将手伸进了臣的王府,等您杀了林氏,发了圣旨,还指不定会有多少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您可以维护臣一次、两次,但次数多了,您还能保证对臣一如既往吗?”

      见承珺煜被堵得语塞,又无奈叹息,并发自肺腑道:“您不知道,离京之后臣常做噩梦,梦中尽是被太女构陷的情景。臣、臣实在忐忑,虽说太女阴谋未曾得逞,但您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彦朝的出生,倘若有朝一日,又有人故技重施,拿慕家血脉陷害臣,届时臣又该如何自处、如何自证?所以当臣听闻林氏怀孕,觉得这是上天赐给臣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您能亲眼查验林氏的孩儿,便能彻底安心,而从今往后,在这世上便再也没人能离间咱们母女了!”

      说着,她用力抓住承珺煜的凤袍,声音哽咽,“母皇,父君从不觊觎君后之位,儿臣...也不在乎改不改玉牒,只要...能得到您完完全全的承认,只要...您始终认定儿臣是您亲生骨肉,哪怕将来面对再多的苦难、再多的艰辛,儿臣心里...都是踏实的,您就给儿臣这个自证的机会好不好!”

      “玹铮!”承珺煜听到她最后的嘶喊,内心最后的防线溃不成军,眼底现出浑浊,仰头忍住了泪水,“也罢,就、就让林氏先行生产再作处置。”

      她与宫韶华闻言,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这情,总算求下来了。

      真他娘地...要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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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好,更新了,玹总能让心心暂时生孩子,这已经很不容易了。下章估计应该就能生了,大家猜猜是男是女,哈哈,只有这两个选项。最近导演很勤奋,求推文及各种宠爱,亲们都帮忙安.利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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