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阙

作者:妩媚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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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绞杀


      很快,林初心就被随行侍卫拎着后脖领子拽进殿内。

      他似乎是吓懵了,看着众人不停哆嗦,随即手脚并用朝苏珂爬去,“苏侧君,求您替奴才求个情,奴才死不足惜,但哥哥的肚子大了,倘若见奴才有个三长两短,哪里擎受得住!”

      “休得胡吣!”苏珂虽急怒攻心,头脑却很清醒,朝莲蓬递个眼色,莲蓬立即抢步扭住林初心的胳膊,还捂了他的嘴。

      苏珂尽力平复着内心的忐忑,面向御座时已换做镇定且歉疚的笑容,“陛下,这贱奴的确是林绛心的弟弟,先前臣侍受他哄骗,允他入府当差,哪知他品行不端,偷奸耍滑且盗取财物,故将他囚禁起来。不想他今日竟敢私闯御前胡言乱语,惊扰圣驾,真是罪该万死!”

      说完也不等承珺煜发话,便吩咐莲蓬,“押下去!”

      莲蓬得令,抓着林初心死命往殿外拖。

      慎亲王厉声断喝,“站住!”见莲藕依旧不松手,又喊道:“李羡!”

      李羡疾步冲上去,将莲蓬推了个趔趄。

      林初心趁机挣脱,躲去了李羡身后。

      莲蓬瞅李羡人高马大,凶神恶煞,怯怯不敢靠近。

      苏珂见此情形,哪还有不明白的,既恼慎亲王阴谋算计,又恨林初心吃里扒外,于是杏眸圆瞪,“慎王主在我俪王府内纵仆逞凶,真是好大的威风!”

      慎亲王反唇相讥,“到底是本王纵仆逞凶,还是你苏侧君企图欲盖弥彰,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数。”说完又面向承珺煜,“母皇,这奴才话里话外皆与钦天监所称的客星有关,容儿臣仔细盘问。”

      “陛下......”苏珂才喊出两个字,就被承珺煜狠狠扫了一眼,怏怏垂下头去。

      慎亲王得了承珺煜的准许,大步流星走到林初心跟前,清了清嗓子,“你口口声声说林绛心怀孕,可是亲眼所见?”

      “奴、奴才......”林初心支支吾吾地偷瞟苏珂,做出副畏惧模样。

      慎亲王只身挡住他与苏珂之间,并放缓语气,“你别怕,有陛下在,谁也不敢害你,只管如实做供。”

      苏珂眼睁睁看这二人做戏,气得差点呕血。

      而林初心已哀哀上告,“奴、奴才不敢撒谎,端午当日,奴才去佛堂探望哥哥,亲眼见哥哥小腹隆起,与、与教坊里那些怀孕的郎倌无甚两样。奴才本想细问缘由,哪知却被苏君一顿好打,后、后又被带去星阑阁折磨了数日。”

      慎亲王见苏珂欲分辩,端的义正辞严,“本王奉旨询查,还请苏侧君不要插嘴。”随后继续盘问林初心,“苏侧君为何折磨于你?”

      林初心哭哭啼啼,“奴、奴才撞破了哥哥怀孕之事,苏、苏侧君恼羞成怒,所以刑囚奴才泄愤。”

      话音未落,莲蓬已义愤填膺地喊起来,“你个贱蹄子,分明是你违反府规,我家侧君才小惩大诫,与林公子有何干系。”

      林初心重重捶打胸口,“天地良心!当日若非卓侧君讲情,我早毙命在刑杖之下。卓侧君命人撵我出府,苏侧君却硬将我带去星阑阁,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说着抹了把泪水,又巴巴地仰望慎亲王,“奴才发誓绝没偷盗财物,那是苏侧君蓄意诬陷,就为了将奴才关起来,以防哥哥怀孕之事泄露。”

      慎亲王诘问苏珂,“那林绛心身为逆犯之后,根本没资格为宗室开枝散叶,苏侧君你焉能不知,却为何替他遮掩?”

      苏珂见慎亲王咄咄逼人,心乱如麻,面上却强撑,“清者自清,慎王主不能因这贱奴几句话就给我定罪。况且这贱奴惯会恶语中伤,去年夏天他私出教坊,却污蔑是林绛心指使,容馥将林绛心抓进兵马司严刑逼供,企图陷害我家王主,幸得陛下明察秋毫才未能得逞。我若记得不错,那容家可是与你沾亲的。”

      慎亲王未料到了此时此刻,苏珂竟还能调转矛头指向自己,不由凛笑,“苏侧君真是伶牙俐齿,你的意思是本王与这奴才合谋陷害于你?”不待苏珂作答,已对承珺煜施礼,“母皇,儿臣自幼蒙您教诲,绝干不出窥探他人府内阴私之举。儿臣今日前来本为给俪王妹接风,然因您凤体违和,钦天监又言辞凿凿,少不得要查清问明,免得真有邪祟冲撞,岂料却遭苏侧君无端指责,既如此,恳请您命人替林绛心验身,看他到底有无身孕,也好真相大白。”

      承珺煜早有此意,却未立即下旨,而是询问宫韶华,“华儿以为如何?”

      到了这个地步,宫韶华明知事态不妙,却不敢包庇苏珂,只得摆出公平持重之态,“臣侍听陛下的。”

      苏珂听完这六个字,瞬间心如死灰。

      到底是...掩不住了。

      佛堂内,兄弟俩刚用完饭。

      林允心收拾好碗筷,见林绛心坐在榻边,拿着未绣完的襁褓发呆,便走过去,“哥哥不必担忧,王主若知您怀了身孕,肯定十分高兴。”

      “也不知王主回府了没有?”林绛心心神不宁,不留神被针扎了,疼得长嘶。

      林允心忙将他指尖含住吸吮,又温言劝慰,“哥哥别着急,听说陛下与皇贵君驾临王府,王主即便回来,也没工夫来咱们这儿。”

      他想到昨夜的噩梦,满面惶恐,“你、你说陛下知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按规矩,我是不能替王主诞育后嗣的,我怕......”

      话未讲完,院中便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伴着甲胄的碰撞。

      有女子粗声粗气的喝问,“林氏在哪儿?”

      兄弟俩都一愣,面面相觑之际,已有七八人冲进屋,将他们团团围住。

      侍卫头领趾高气扬,“谁是林绛心?”

      林绛心见来者不善,在林允心的搀扶下怯怯屈膝,“是、是奴才,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侍卫头领打量他七个月的肚子冷嗤,“果然是你在作妖,来人,拿下!”

      林允心见侍卫们如狼似虎,奋不顾身地展开双臂,“你们是什么人,凭何抓我哥哥!”

      “我们是御前侍卫,奉旨擒拿林氏。”

      “御、御前侍卫?”林允心脑袋嗡的一声,可依旧不肯退缩半步,“御前侍卫又如何?我哥哥怀的可是俪王主骨肉,若有好歹,你们吃罪得起吗?”

      “哼,凭他怀的是谁的骨肉,钦天监说了,他肚子里的是孽胎,于陛下凤体有损,今儿别说是俪王主,就是大罗金仙也保他不得。”

      “你说什么!”林允心被唬得心惊肉跳,好悬没摔坐在地,而林绛心更是犹如五雷轰顶,眼泪唰的就滚了下来。

      “大人,您、您定是搞错了,奴、奴才怀的乃天家血脉,不会妨碍陛下凤体的,不会的!”

      “会不会我说了不算,自有陛下圣裁。”那头领挥了挥手,侍卫们再度蜂拥而上,将林绛心和林允心五花大绑,共同押回如懿殿交旨。

      明堂之上,承珺煜喝完宁神汤,头痛在渐渐缓解。

      慎亲王抢在宫韶华前头给承珺煜递漱口水,“母皇,看来果如钦天监所言,只要压制住客星,您的凤体就会无虞。”

      承珺煜未置可否,阴鸷地扫了眼被押跪在地的林绛心与林允心,又责问苏珂,“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讲?”

      苏珂做小伏低地叩首,“陛下,臣侍知罪,但罪只在臣侍一人。臣侍今年三月得知林氏怀孕,便将他送去佛堂掩人耳目,皇贵君与王主均不知情。”

      林氏兄弟听完这话都万分震惊,林允心更是埋怨不已,“苏侧君,是你说替哥哥禀报的,你、你把我们瞒得好苦。”

      苏珂愧疚地避开林允心的目光,“我、我要不那样讲,你哥哥如何安胎?”

      宫韶华重重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责备苏珂,“你、你这孩子看着聪明,行事怎那般糊涂!”

      苏珂听到糊涂二字,知宫韶华是变相在提醒自己,于是梨花带雨地哭诉,“君上,臣侍年轻不省事,只想着林氏腹中乃王主血脉,想等王主回京给个交代而已,即便今日林氏怀孕之事没有暴露,臣侍也打算告诉王主,请她领臣侍入宫请罪的。”

      宫韶华闻言面色稍霁,对承珺煜陪笑,“陛下,苏氏虽思虑不周,到底也算情有可原,既然胎儿已经成形,还望您念在那是俪王骨血,准林氏先行产子再做处置。”

      苏珂瞅见司瑶递来的眼色,连连磕头附和,“请陛下宽宥数月,允许林氏把孩子生下来,那到底是您的亲孙!”

      慎亲王的眼中溢出丝毒辣光芒,唇角微勾,颇有几分讥诮,“苏侧君发现林氏怀孕之时俪王妹已然离京,你既未与俪王妹核实,如何断定林氏所怀便是皇家骨血?”见苏珂语塞,又逼问,“林氏出身教坊,侍寝后当赐避子汤,莫非俪王妹只贪恋美色,竟忘了这规矩?”

      苏珂咬了咬牙,“林氏入府之初,王主便下了明令,后来皇贵君还传过懿旨,俪王府上下均不敢违背。”

      慎亲王冷冽如刀的目光将林绛心刺得瑟瑟发抖,“既如此,林氏是如何怀孕的?莫非是他暗地做了手脚?”

      林允心挺身替林绛心分辩,“哥哥每次侍寝后,都会当着长信殿掌事的面服用避子汤,慎王主若不信,长信殿侍从皆是见证。”

      慎亲王好整以暇,“若真如你所言,那你哥哥的胎就更蹊跷了。”

      “你、你什么意思?”

      慎亲王不屑争论,而是对承珺煜煞有介事道:“母皇,儿臣早有耳闻,这林氏在教坊时便与重明卫千户凌百尧不清不楚,为此还被送去诫奴院管教,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凌百尧虽于去年离京,但保不齐林氏还跟别的女子有什么款曲,结下孽胎,冒充皇族骨血也未可知。”

      话音未落,林允心已愤怒地嚷起来,“你、你血口喷人!”

      林绛心平白受了侮辱,悲愤不堪,抬起珠泪滚滚的螓首,“陛下,奴才与凌千户之间是清白的,奴才没偷人,这孩子真是俪王主的!”

      慎亲王冷嗤,“母皇,贱奴之言不足为信。”

      承珺煜目光幽深,“依你之见当如何?”

      “依儿臣之见,当对林氏用刑,不怕他不招。”

      苏珂与林允心异口同声地喊道:“万万不可!”

      宫韶华则露出悲悯之色,“陛下,林氏已怀胎七个多月,如何耐得住刑责,若腹中真是俪王骨血,只怕......”

      “朕有分寸。”承珺煜揉着额角,缓缓闭上眼,显然不愿再听,“来人,上拶子和夹棍!”

      说有分寸,但上来便是酷刑,显然是要致林绛心于死地。

      手脚同时上了刑具,才刚一收,殿内便响起林绛心撕心裂肺般的叫喊。

      行刑的侍卫皆是心狠手辣之辈,早得了慎亲王的授意,在林绛心快要疼晕时略宽松些,待他好不容易缓上口气,又收紧绳扭,如此三番两次,只叫他承受比寻常用刑难熬十倍的苦楚。

      他疼得面色惨白,肝胆俱裂,不消片刻,身上的衣衫就湿透了。

      慎亲王居高临下睨着他,“林氏,你招不招?”

      “奴、奴才是冤枉的!”随着刑具收紧,他浑身乱颤,一口气没提上,歪倒在地。

      “哥哥!哥哥!”林允心连哭带喊,嗓子已哑得变了音儿,恨不得飞到他身边,可被侍卫死死按着,根本无法动弹。

      苏珂见侍卫用冷水浇醒林绛心,又要继续上刑,手脚并用朝承珺煜爬去,“陛下,求您开恩啊,这样下去,林氏会被折磨死的!”

      承珺煜沉着脸,闭着眼,语气毫无怜悯,“不过是个贱奴而已,死不足惜,今日他若不招供,就绝不松刑。”

      苏珂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陛下,林氏所怀的真是王主骨肉,您、您让他上哪儿变出个奸妇来!”

      慎亲王横眉立目申斥苏珂,“苏侧君你要慎言,你这话的意思是母皇冤枉了林氏不成!”

      正说着,林绛心再次晕厥过去。

      这回,侍卫连泼了三桶水,他才悠悠醒转。

      十指与脚踝火烧火燎,稍微一动就疼得锥心刺骨,腹部更是极度不适,痛楚如潮水一浪急似一浪,毫不留情地将他吞噬。

      他抱着肚子委在地上,再也跪不起身,凄惨的哀嚎断断续续,“救、救我,我、我肚子好疼!”

      慎亲王见侍卫们相继迟疑,大步奔了过去,揪起他头发,拾起拶子就往他殷红的手指间套,“贱奴,少装模作样!”

      宫韶华再也看不下去,“住手!”

      话音未落,苏珂已使出全身力气,将慎亲王推出三、四步远,“承玹珅,你简直没人性!”说完又红着眼睛向唐姒哭求,“唐太医,林氏动了胎气,求您给他看看,给他看看......”

      唐姒见全殿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当真左右为难。

      承珺煜的打算显而易见,此刻过去诊脉就是违抗圣意,但不过去,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思前想后,终究还是顶着承珺煜与慎亲王的双重逼视,给林绛心诊了脉,“林氏真的动了胎气,只怕是要早产。”

      宫韶华与苏珂闻言,都焦急地看向承珺煜,“求陛下恩准林氏产子。”

      钦天监正使唯恐承珺煜动摇,“陛下,客星若是降生,会对您大为不利,万万不能让其出世!”

      慎亲王打量着承珺煜残存的犹疑之色,“母皇,钦天监言之有理,这孩子若是俪王妹的骨肉倒也罢了,但如今谁能证明?难道要等生下来,切掉俪王妹的手指去滴骨辨亲吗?况且......”话到此处,凑至承珺煜的耳畔,压低声音,“儿臣深知您对俪王妹寄予厚望,俪王妹平定倭乱,剿灭隐月阁,功勋卓著,回朝是要受封赏的,岂能因林氏这个罪奴而背负不忠不孝的骂名。”

      这话算是彻底砸在承珺煜的心坎上。

      想到此行的目的,她瞳孔缩了两缩,端然起身,摆手阻止了宫韶华的求肯,冷酷无情地下旨,“朕意已决,来人,将林氏拖下去,即刻绞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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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晚上好,最近导演蛮勤奋的,但是宠爱不够,多来点多来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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