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阙

作者:妩媚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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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未央


      清朗的夜忽然洒下一帘红帐,淡雅的月似落入胭脂的染缸,碧波荡漾起温情,晚风席卷着花香。
      彩舟刚在湖心停稳,就听得中舱门咣铛一声,玹铮疾步而入。
      唐纾本心绪不宁,听到动静猛地从榻上起身,两三步扑进玹铮怀里,“你肯定我们不会被人发现?”
      “放心,船停在了湖中央,侍卫也还要再过半个时辰才换班,只要我们抓紧时间,就不会有人察觉。”玹铮说完点燃了一根檀香,然后搂着唐纾的腰转了半个圈,低头就亲。
      唐纾本能地想要迎合,却因小腿撞歪方凳,疼得嘶声。
      玹铮赶紧去给他揉,“没事吧?”
      “没事。”他拥着玹铮快步向睡榻而去。
      两人都有些急切。
      他褪去外敞后,迫不及待地去解玹铮衣扣。然顾上便顾不得下,步履凌乱之间,绣鞋不偏不倚踩中了靴子。
      玹铮疼得倒退,不妨后腰正撞在小桌案的飞角上,上面堆放的酒瓶子乒乒乓乓摔落在地。
      未干的墨还污了浅粉的薛涛笺,在琉璃宫灯摇晃的光影中, 显出丝妖调之气。
      他扫了眼地毯上的碎瓷, “当心别扎着,要不还是扫扫吧?”
      玹铮使劲儿抓住他皓腕,眉目微嗔, “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闲心。”说完挑起他下颌,带着微醺的酒气,直奔他朱唇。
      他顿时呼吸□□,一颗心怦怦乱跳。
      渐渐的人醉了,骨头也软了,半阖了眸,乌发震得散开,一对游舫金簪齐齐垂落,发出叮当脆响。
      原以为眼前的情形只能出现在梦里,却没想到竟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命里。就算今夜过后,上天要罚自己万劫不复,自己也依旧会倾尽毕生的痴迷。
      檀香在不断地燃烧,两人也不约而同都忙乱起来。
      玹铮颇有几分雷厉风行,将榻上的小几挤去一侧,将他拽上榻。
      而他却是越急越不利索,眼见玹铮都已解开自己的中衣,自己竟连玹铮一半的扣子都没解完。
      玹铮不耐地笑起来,“反正有换洗衣裳,别费事了。”说罢扯了两扯,将锦袍裹成团丢向衣箱。
      肌肤相触,两人都各自吸了口气。
      只有瞬间的犹疑,玹铮便借着强骤的猛力,直接将他压倒在床。
      他四五处都磕疼了,哎哟着挣了两挣,顺了口气,边抛媚眼儿边嗔道:“你个冤家!”
      玹铮却只望着他笑,“好糖儿,等我把你吃干抹净,再骂不迟。”
      如今到了这节骨眼儿上,天崩地裂也阻止不了,而这二人都好像注满水的堤坝,拼了命的想开闸泄洪,即便日后千刀万剐,亦无悔无怨。
      堤岸之上,斐陌围着一棵三人合围的杨柳来回绕圈子。
      主子啊主子,您这般不管不顾,可叫奴才如何是好?
      刚刚一个没留神,唐纾已从桥上跳下,幸好没人瞧见,也幸亏自己没瞎嚷嚷,否则惊来了侍卫,岂非会酿成大祸。
      主子,奴才知您深爱俪王,可您心里明白就好,怎么竟敢跳到俪王的船上,还跟着她而去?您让奴才在原地等您,可这桥乃过往必经之地,万一撞见什么人,奴才该如何解释才能不被怀疑?
      正忐忑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斐陌一惊,忙躲进树丛深处。
      就见两名侍从拎着灯笼匆匆而来,“你说淮安县君能给咱家贵人诊治吗?”率先讲话的正是芷贵人的贴身侍从玉桂。
      金桂比玉桂有主意,“咱们冒然去请肯定不成,所以得先去回禀皇贵君,然后由皇贵君派人请淮安县君出面。”
      玉桂觉得金桂言之有理,频频点头,“那咱们赶紧走,过了桥就离正凝堂不远,再晚了怕是皇贵君要就寝了。”
      与此同时,宫韶华正在卧寝之中与司瑶叙话,“你说俪王不会趁着夜深人静偷偷去找淑君吧?”
      司瑶替宫韶华轻轻揉着太阳穴,语气轻松,“您多虑了,王主不会那么没分寸,况且今儿王主来了以后,淑君以身体不适为由主动回避,说明也不是糊涂人。”
      宫韶华微微颔首,“说的也是,先前是因淑君危难,俪王才铤而走险,事后再三保证,本君不该再多疑。”
      “您这不是多疑,而是关心,依奴才说,王主能有您这样的父亲,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两人又絮叨了几句,宫韶华正准备安枕,就见丹朱进来禀报,“君上,芷贵人腹泻不止,吃了药仍不见好转,他身边的宫人想请淮安县君前去瞧瞧。”
      宫韶华转脸问司瑶,“本君记得隐隐好像要和小渊秉烛夜谈?”见司瑶颔首又吩咐丹朱,“你领着芷贵人的侍从去趟横秀馆,就说是本君的话,烦劳隐隐辛苦辛苦,给芷贵人好生瞧瞧。”
      待丹朱退下后又叹了口气,“本君今日多吃了两杯酒,乏得不想起身,你也不必折腾,丹朱稳重,由他看着办就是了。”
      夜幕沉沉,月色撩撩,这一湖碧波浓情荡漾。
      明月多情,船内的人亦有情,此月此夜,不负真心。
      棹一方桨,摇一叶舟,晚风飞扬,波光粼粼,彩舟下的水镜,投着皎月清影。
      忽然左舷一沉,银盘缺了小半,忽然右舷剧震,银盘化作牙圆。碧波细碎,颠颠簸簸,反复循环,不知疲倦。
      中舱内莺声恰恰,燕喘吁吁,如鱼儿啄水。不仅睡榻作响,就连床头那一盆恍若赤霞的照殿红,花瓣与枝叶也不停颤动。
      这真是珊瑚枕上施威,翡翠帐中斗勇。唐纾眉心的桃花金钿也蹭掉了,落进睡榻的缝隙中,两人却浑然不知。
      银月将点点清辉映在两人身上,随着那起起伏伏,熠熠柔光忽而落在脊背,忽而映在肩颈,忽而照亮渍渍的汗鬓,忽而凝在脉脉的眸间。
      柔情透骨,似昙花盛放,又如烟花绚烂,明知稍纵即逝,却不遗余力,真可谓须作一生拼,尽得一刻欢。
      月影轮转,两人愈战愈勇,终成就巫山云雨。
      唐纾累得极了,星眼微撑,朱唇半启,心上有话,口里却说不出来,只滚出两行珍珠般晶莹的泪。
      玹铮如何不懂唐纾的心思,将他紧紧揽在怀里,粉脸斜偎,怜惜无限。
      彩舟外一湖碧水,一轮皎月,淘尽多少风流,照尽多少悲欢。虽不能时时刻刻,暮暮朝朝,却只盼此生无憾。
      前后整整两刻多钟,彩舟返回岸边,斐陌于树丛深处闪将出来,原本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唐纾的脚步很是虚扶。
      斐陌搀唐纾上岸,打量他凌乱的发髻,握着他发烫的手,心中最害怕的事情得到验证,脸登时就白了。
      “主子......”
      听斐陌声音发抖,他便知斐陌已经察觉,此刻也不敢再回头与玹铮道别,只急促地吩咐,“走,回去!”
      斐陌听他嗓音嘶哑,明显底气不足,又见他眉间金钿脱落,脸色泛着非同寻常的羞赧,心下越发惶惶,赶紧为他披了披风,扶着他逃跑似的去了,连原本打算向玹铮打探夏婖消息的念头都抛去了九霄云外。
      玹铮则再度将船划去了湖心。
      夜风吹拂,令冲动褪尽。
      玹铮冷静下来,望着满舱狼藉,满榻污浊,心中五味杂陈。今夜,得到了,亦失去了。而有些人,有些情,终究是辜负了。
      顾渊站在岸边的树下,定睛瞧着湖心的彩舟。
      这时,一名宫侍打扮且蒙着斗篷的男子疾步靠近,递了方小巧的锦盒给他,“渊少好,属下奉命来送绞髓丹。”
      “知道了,你回去吧。”顾渊打开锦盒,黑黢黢的药丸在月光照射下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枯叶面色踌躇,因畏惧顾渊在隐月阁的身份,不敢直接顶撞,于是委婉提醒,“按规矩,属下得带着空盒回去才能复命。”
      顾渊的手先是一僵,随即颤了两颤,捏起那枚药丸。
      这既是解药也是毒药,自从师弟叛出隐月阁,师傅为了加强控制,所有隐月阁的弟子都别无选择。
      “你替本少禀报师傅,请她放心,后日回顾府之后,本少会想办法与她联络。”
      “是。”枯叶见顾渊服了绞髓丹,打心底松了口气,取回锦盒后又陪笑,“湖中那条小船十分可疑,要不要属下去查探一番?”
      “不必了,那是俪王,你若敢惊动她,恐怕性命难保。”顾渊说着掐算时辰,“再过一刻巡查侍卫就要换岗,赶紧速速离去。”
      枯叶领命,走了两步却又折回来,“那个宫隐很麻烦,是否需要属下禀奏阁主,找机会将他除去?”
      顾渊回眸瞪视,含了怒气,“真真蠢材!他乃宫氏嫡子、御封县君,且与俪王关系匪浅,杀他百害而无一利。”说罢又斥责道:“记住,他的事本少自会处理,像今夜这种利用芷贵人调虎离山的伎俩也就罢了,以后不许再自作聪明,免得打草惊蛇。”
      “是。”枯叶虽不忿,但不敢顶撞,躬身告退。
      三更后,教坊司梅花院内,薛文梅一口血喷出,溅了向仁满脸。
      向仁又惊又怒,气急败坏地将薛文梅拖拽下床,狠狠踹了几脚,这才随小侍去洗漱更衣。
      邵月盈赶来时,向仁已走,薛文梅残花委地,倚着床榻边的脚凳,身上罩了件雪青中衣,面色灰白,气息奄奄。
      自前夜被送回教坊司后,开了缠龙索,向仁便来作践他。他刑伤难忍,兼之丧弟之痛,苦苦哀求向仁高抬贵手,可得到的却是变本加厉的作弄。
      一天两晚,他终于抵受不住,发了高热不说,还急火攻心吐了血。
      邵月盈将他的头抱在怀里,并冲着小侍大嚷,“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
      小侍急得直哭,“这深更半夜的上哪儿去请?”
      别看教坊司是达官贵人的销金窟,可很多清白人家都避之不及,往常给郎倌瞧病的大夫不过是贪图诊金多些,偏偏一个去了外埠,一个家中有事告了假,还有一个住在南城,等请来怕也迟了。
      薛文梅嘴角渗着血丝,浑身打颤,泪水涌之不尽,“祖母、母亲......”他渐渐神志不清,阖上眼之前,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薛公子,薛公子!”凌陌晓将已昏迷的薛文梅打横抱起放在榻上,随手解下腰牌丢给小侍,“快去保和堂,就说是重明卫公务!”
      次日散朝后,承珺煜刚回安泰殿,知影便来禀报,“陛下,君后拒不奉旨迁宫,您赶紧去瞧瞧吧。”
      才走到宣室殿门口,便听见里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嚷声,“谁敢动本后!本后要见陛下!本后要见陛下!”
      “放开他。”承珺煜迈步进殿,黄色团花织金凤衮熠熠生辉,越发衬得帝王威仪赫赫,付才郎与郑寅隼赶忙领着众人叩拜。
      “陛下,君后不愿奉旨迁宫,奴才们无能。”
      “你们都先出去。”承珺煜的面颊上蒙着寒光,待众人告退,殿门关闭,负手走到向荣泽跟前,口气冷淡,“你想见朕,可朕已不想见你。”
      “哈哈哈......”向荣泽一阵冷笑,因是待罪之身,此刻散发未戴冠,只穿了件月白色暗纹团花宫装,跪在地上,缓缓抬起苍白憔悴的脸,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怨怼,“陛下当然不愿再见臣侍,陛下当年想娶的、如今宠爱的,从始至终,根本都是自己的姐夫--宫韶华那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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