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阙

作者:妩媚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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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宠侍公子


      只因顾茵同杨氏哭诉顾蔚“恶毒入体,难以房事”,杨氏愤恨滔天,便领着家将杀气腾腾地硬闯神断司,欲行凶报复。
      而如果眼刀能够伤人,孤鸾此刻早已千疮百孔。
      魏越抽出匕首,狞笑着向孤鸾逼近,“死贱.人,瞪什么瞪,奶奶我先把你这双招子挖出来当泡儿踩!”
      杨氏双眼赤红,几乎要滴出血,“魏总管,杀了他太便宜了,应该断他手足,制成人彘,然后丢去军帐。”
      此言一出,连在场的侯府家将都倒吸了口冷气。
      孤鸾见杨氏如此歹毒,急怒交织,也顾不得剧痛,拼命挣扎,一时将铁链抖得哗哗作响,怎奈桎梏加身,挣脱不得,且口不能言,连救命也喊不出。
      眼见魏越步步逼近,孤鸾不甘地仰起头,涌出悲愤的泪水,又带了些凄惶惊惧,心说莫非自个儿的性命今日真要断送于此?
      承玹铮,我不想死,我还有宁家血海深仇未报,我还有母亲遗命未能完成。承玹铮你在哪里?即便要我偿还聪儿的性命,我也想临死之前再见你一面!
      下颚被死死捏住,明晃晃的匕首闪着骇人寒光,直奔自己眼眶扎来。
      孤鸾猛一闭眼,心说万事休矣。
      然就在这生死关头,只听魏越嘶声痛呼,原来其行凶的那只手被鹰爪般的强悍力道扼住,匕尖停在离孤鸾眼眶只差半寸之地,却再也不能向前分毫。
      窦泠与万盛都惊呆了,因为施余荫是何时出手,如何出手,她俩竟都没看清楚。
      魏越整条胳膊似要断了,骨头咔咔作响,匕首当啷啷掉落在地,随即被施余荫用力一推,蹬蹬蹬连退数步,差点撞在杨氏身上。
      她瞪着施余荫嗷嗷怪叫,“你、你好大的狗胆!”
      孤鸾于惊魂未定之中向施余荫投去感激的目光,然施余荫却迅速别开脑袋,只吩咐万盛,“帮我把人犯解下来,快!”
      等摘掉了沉重的枷锁,孤鸾顿轻松不少,然因受了夹棍之刑,站立不稳。
      施余荫架住孤鸾胳膊,在卸口.衔时被锋利之物刺痛,登时嘶了一声。
      窦泠眼见魏越又要冲过来,只身挡在了刑架前头,横眉立目,“尔等何人,胆敢在神断司撒野!”
      魏越瞧窦泠穿着捕快的曳撒服,吊起三角眼,轻蔑的冷笑,“睁开你狗眼看清楚,定襄侯君在此,识相的赶紧让开!”
      “呸!”窦泠平生一见不得为非作歹的江湖惯匪,二见不得仗势欺人的豪门权贵,被魏越辱骂,怒火顿噌噌上涌,“你才该睁开狗眼看清楚,这里是神断司刑堂,不是定襄侯府后院儿。”
      “臭捕快,你敢对侯君不敬!”魏越撸胳膊挽袖子,骂骂咧咧,却因畏惧施余荫不敢真动手,“我、我告诉你们,得罪定襄侯府,让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杨氏倨傲地打量窦泠,“你是这神断司的捕头吧?只要你肯把这罪囚交给本君,本君赏你黄金千两。”
      “啥?”万盛惊得咋舌,“千、千两...还黄金?”捕快全年的俸禄也不过几十两银子,别说窦泠,就是加上她和施余荫,整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窦泠朝孤鸾瞥了眼,嗤嗤笑道:“想不到你还挺值钱啊。”
      孤鸾抬眸相望,纵形容憔悴,可眸光仿若天上的星辰明澈坦荡,片刻后露出一丝苦笑,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窦泠与施余荫交换了眼色,随后望向杨氏,“我的确俸禄微薄,可我不拿昧心钱,只能辜负侯君的美意了。”
      魏越在旁插嘴,“小捕快,你不要钱,还可以要功名,要权势,但凡你想要的,侯君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把这罪囚交出来。”
      “是吗?”窦泠双手抱臂,腰杆挺得笔直,“我要的是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恶匪伏诛,匡扶正道,这公义二字,敢问侯君给得起吗?”
      “你!”杨氏一口气憋在胸口,缓了半天才伸手点指,“那本侯君问你,这罪囚杀人累累,又重伤侯府世女,难道不该惩处吗?”
      窦泠义正言辞,“自然应该!可慢说这人犯尚未招供,即便招供,按律法也要送交顺天府过堂复审后才能定罪,您想滥用私刑,恕难从命!”
      此刻,众捕快与差役们纷纷赶至。
      窦泠大手一挥,她们拉开兵刃,摆开架势,与侯府家将形成对峙之势。
      施余荫此刻已从孤鸾后颈拔出银针,又在他背上轻轻推了几把。
      他啊得呼出声来,忙不迭说道:“多谢前辈搭救。”
      窦泠听他嗓音嘶哑,且咳嗽数声,投来诧异的目光。
      施余荫晃动着手里的银针,“这就是他不能开口分辩的缘由。”
      窦泠心口突地一跳,抢步上前拿过银针细瞧,又拨开孤鸾凌乱披散的长发,望着他后颈哑门穴处的殷殷红点问道:“你是何时被刺中哑穴的?”
      孤鸾先嘶了两声,随即忍痛作答,“就在我要告诉你我出城是受俪王相邀之时。”
      “你说什么?你受俪王相邀出城?”刹那间,刑堂内鸦雀无声,众人瞠目结舌,惊讶的、错愕的、狐疑的、甚至还有忐忑的、惶恐的目光尽数集于孤鸾一身。
      万盛只觉头顶劈下道炸雷,牙堂都有点打颤,“泠头,他、他说俪王......”
      “别打岔!”窦泠边吼边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眉毛眼睛挤成一团。
      施余荫瞧窦泠的模样觉得好笑,暗道:徒弟呀徒弟,这次你可栽喽!
      窦泠则犹自发懵,自己从未想过,玹铮这位在凤都乃至景齊都令人生畏的人物,竟会与跨越七省犯案累累的金面狐扯上关系。
      不,自己怎能断定杨沐就是金面狐?是自己昨日受了挤兑,喝闷酒时听见邻桌几人的议论,所以先入为主。
      而杨沐在刑讯期间遭遇黑手,是何人所为?目的何在?他受俪王相邀出城,两人又是何种关系?
      见窦泠沉吟不语,孤鸾继续辩解,“昨日午后,王主派人将我接去了绮春园,大人若不信,可亲去求证。”
      “绮春园?”
      “是,王主带我登了绮春园的凤麟州,想来那靴底裹着湿气的泥土便是那时沾上去的。”绮春园位于西郊,凤麟州又是饲养水禽之岛,窦泠几经推敲,竟发觉此言毫无破绽。
      她犹如冷水浇头,心已虚了,“那、那你身上的内伤......?”
      “二月中,我与家姐外出郊游时遇到山贼,不幸被其重伤,将养了月余尚未痊愈,此案曾向顺天府报备,大人要查定有记载。”
      “如此说来,你承认你会武功?”
      孤鸾不慌不忙,早有说辞,“家母常年行商,需武艺傍身,家姐乃正五品武官,所以我耳濡目染,也粗通些拳脚。”
      “你家姐何许人也?”
      “重明卫掌刑千户,凌百尧......”凌百尧是凌陌晓的化名。
      话音未落,万盛已“妈呀”一声,显出懊丧之色。众捕快亦面面相觑,没想到抓来抓去,竟把重明卫千户的家眷当金面狐逮回来了。
      窦泠摸着下巴,目光疑惑,“不对啊,你叫杨沐,你姐姐叫凌百尧,你们怎么不同姓?”
      孤鸾怅然哀叹,“我自幼是孤儿,行乞时倒在冰天雪地里,被母亲与姐姐捡回家,她们不仅收养了我,还允我留着本名。”
      凌秋漪在江南自有掩护身份,杨沐乃凌员外养子,这在当地官府早就登记在册,有据可查。
      窦泠见他言辞凿凿,不似做伪,嘀咕道:“我真抓错人了?”思前想后,又不甘心地追问,“你昨晚一直待在绮春园吗?”
      他忍着两腿传来的剧痛,深吸了口气,只瞧着窦泠笑道:“我乃王主宠侍,不在绮春园侍驾又在何处?”
      杨氏嗤之以鼻,恶声恶气道:“果然是奸诈罪囚,惯会骗人,你以为搬出俪王,本君就怕了?告诉你,慢说你是亲王的宠侍,就是皇子凤孙,今日也同样开销!”
      他借施余荫之力,挺直身躯,面对杨氏毫不畏惧,“你若敢伤我分毫,王主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魏越皮笑肉不笑,“你说你是俪王宠侍,何人能够证明?”
      “本君可以证明!”苏珂已站在堂外多时,此刻由碧色陪同,在风七七及数名重明卫簇拥下大步流星步入刑堂,“杨沐确系王主新纳的宠侍公子,神断司不分青红皂白抓人在先,严刑逼供在后,今日必须给俪王府一个交代!”
      二堂内,窦泠、施余荫、万盛站在堂案前,苏珂、风七七与杨氏两侧分坐,碧色则立于堂中娓娓道:“昨夜杨公子宿在飞鸾殿东阁,门外一直有人值守,四更时分,他还吩咐要茶,是奴才亲自端进去的。”
      窦泠不肯放过任何疑点,“可他今早是自己回来的吧?既是俪王主派人接去,怎会没有专人护送回城?”
      “这......?”碧色偷眼瞧了瞧苏珂,欲言又止。
      苏珂比着镂花玳瑁翡翠金护甲嗤嗤笑道:“男人嘛,时不时都好耍耍性子,不过这与案子无干,神断司也别管得太宽了。”
      风七七撂下茶杯,“行了,该说的都已说清楚,想来定襄侯君与窦捕快都不是糊涂人。”
      杨氏两眼射出虎狼般阴森的寒光,紧盯着碧色,“颜宫人,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碧色不卑不亢,“侯君这是在怀疑麟趾殿的教养吗?”
      见他抬出宫韶华,杨氏愤然拂袖,“好,本君就姑且信你一次,走!”
      待杨氏离去,苏珂亦端起架子,做出颇不耐烦的模样,“还不赶紧接杨公子回府疗伤。”
      风七七走到窦泠面前,手指用力戳着她胸口,似笑非笑,“窦捕快,这人呢,本官就接回去了,可这笔账,咱们改天得好好算算。”
      言罢,头也不回地离去。
      万盛被吓得心肝儿乱颤,连忙追出去赔礼,“哎呦大人,这是误会,误会!”
      风七七嫌万盛鼓噪,根本不搭理,而这厢才将孤鸾抬上俪王府的马车,就见凌陌晓拨开人群,满头大汗跑了过来。
      “小鸾!”凌陌晓冲至车前,刚想去掀车帘,就被风七七用力拉住。
      风七七压低声音,“此处不是讲话所在,定襄侯君方才闯堂,要对杨公子不利,如今唯有将他接进王府养伤才安全。”
      “他、他受刑了?”凌陌晓自责地捶了两下脑袋,“都怪我没能及时赶到。”
      “姐......”孤鸾听到动静,命侍从掀开车帘,强撑起身子,露出安抚的笑,“我不碍事,你放心,王主会照顾我的。”
      凌陌晓瞧孤鸾面色惨白,周身血迹斑驳,憔悴得仿佛一朵被骤风摧残的小花儿,刹那间眼里就蓄了泪。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哎,听说神断司错把俪王的宠侍公子当金面狐抓来了?”
      “宠侍公子?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看那男的,那就是俪王府的苏庶君,还有那女的,是重明卫的同知,从三品的大官,若非俪王的宠侍公子出了事,能惊动她们?”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凌陌晓依旧呆立着纹丝未动。
      俪王的宠侍公子,去他娘的狗屁!自己捧在手里精心呵护的小鸾,就这样被承玹铮那个混蛋霸占了去!
      马车内,苏珂忽然问碧色,“昨日午后,王主真派人接了杨公子去绮春园吗?”
      碧色踌躇道:“您还真把奴才问住了,奴才陪您一同进的园子,之前的事儿都不甚清楚。”
      “好,那我再问一桩你必然清楚的,昨夜王主命你备水后可曾去过东阁?”
      “君、君上......”碧色两手绞着衣襟儿,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苏珂缓缓阖上眼帘,心里似吞了枚苦胆,“罢了,不必说了。”
      与此同时,梅花院卧寝之内,薛文晏坐在妆镜前,薛文梅执着木梳给他梳头,“发配路上要当心,到了漠北,只要你报称是薛家后人,武成王定会派人照顾你的。”
      “哥!”他忽然转身望着薛文梅,“你真打算把祖母传下来的东西献给俪王吗?”
      薛文梅一惊,忙透过隔扇门向外望了望,这才答道:“我会慢慢拖延,直到侍选之期,相信武成王府定会派人进京。”
      他听完这话,暗自松了口气,“哥,俪王阴险残暴,你与虎谋皮,要格外当心。”
      薛文梅点头,又露出期盼神色,“到了漠北,记得来信报平安,还有,求武成王为你指门亲事,生几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哥......”他鼻头泛酸,眼泪扑簌而落,又暗自紧了紧袖口中偷拿的东西。
      这番兄弟情分,今生今世,只怕终将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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