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富之后

作者:大妙妙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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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桃报李(已重写章节)


      张丛在青楼里快活,周海钰却已然走了——他昨夜亦宿在挽香苑里,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彼时还是烟花女的李青儿伺候他挽发更衣,吃过一碗热汤面,醒了酒,方回自家聚朋楼中主持生意。

      只是,昨儿个他也尽兴吃了不少酒,人骑在马背上,神思还是有些迷糊,醺醺地困极了。

      直到他瞧见,一顶花轿落在他家后院门外。

      他越来越近,那花轿里突然便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来,挑了帘子——李青儿露出半张脸来,娇得很,也委屈得很:“爷可算是回来了,太太不许奴家进门,奴家等爷,等了好久呢。”

      周海钰瞬时便吓清醒了。

      他自然喜欢那李青儿不假,可家中太太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去——他周家是有产业,可太太孙氏家里头也不弱,孙氏更是他爹亲给他挑的亲事。真叫妻子恼了,他怕是要脱层皮。

      他寻花问柳,孙氏或许不说什么,可带个窑姐儿进门,孙氏便是块炭,也该爆火星子了。

      “你怎么来了?”周海钰头上渗出细汗,道:“你来我家里做什么?”

      李青儿一双微挑的妩媚大眼睛望着他,此刻瞧着又是吃惊,又是委屈,道:“不是爷赎奴家脱了身么?奴家赎身银子好贵的……怎么,不,不是爷么?”

      李青儿是头牌,那模样也好,神色也娇,这一句话说得千回百转,直将周海钰的心缠得又是酸、又是软,直恨不得将美人儿搂了抚慰一番——可他敢么?后院门已然开了条缝,有人在里头张望,说不准便是孙氏的丫鬟,等着看他行动,好去禀报主母呢。

      “……不是我。”周海钰咬了牙,狠下心来做了决断:“我哪儿知道谁赎了你,又把你送到我家里来——你还是走吧!我家容不下你!”

      李青儿心知这男人是不会放她进门了,心中暗自冷笑,眼眶却红了,像是伤心了的模样儿,低声道:“这样么……罢了,爷既不要我,我……也总不好再缠着爷。爷若还顾念这几分恩情,今后得了空,去瞧我一眼!”

      她说罢,便放下了轿帘,唤轿夫将她抬回挽香苑中去,并不等周海钰的回答。

      而周海钰也不想回答她,他没那个心思,只擦擦头上的汗,自回了家中,孙氏自是不给他好脸,他好不容易才求得孙氏原谅,心里只把李青儿恨了个透——无论谁赎了她,她都不该上他家里来的,这是要他家宅不宁啊!

      在他骂李青儿的时候,对他感恩戴德的张丛,终于咬紧牙关带着陈盼儿出了挽香苑的门。

      他便是想着,有周海钰的面子在,喜娘不敢把陈盼儿怎么样,可到底是有些怵的。女人生孩子,男人出门赎个粉头回来,虽然也不算什么过错吧,腰杆子总是不硬。

      更况,荀喜娘同一般女子不同,她仗着自己能赚钱,是很不讲三从四德的。偏他又离不开她,若没有这女人,他经营不了铺子,又因年岁大了不好考科举,就过不了好日子了。这可当真是叫人委屈——他先前派秋声回去报个信,原以为喜娘对着秋声发了火儿,他再回去便好过些。可秋声压根没见到喜娘,那岂不是说,喜娘正憋着一肚子怒气等他回来?

      带着一个娇滴滴的新人回家,原是高兴事儿,可张丛这一路却是忍不住愁着眉眼,仿佛后头轿子里坐的不是陈盼儿,而是个姑奶奶。

      合州城不大,走不多时,他便望见了自家院子的围墙。院墙里头,一树花兴兴头头开着,漆门半掩,一个小厮坐在后门台阶上打着瞌睡。

      秋声抬头看一眼他,便飞跑过去,将那小厮屁股上踢了一脚:“仔细屁股长疮!竟坐在这里睡起来——没瞧见爷回来了?”

      那小厮不防,差点儿被踹倒,要跳起来叫骂时才瞧见张丛青着一张脸,忙不迭滚爬去开了门。

      张丛便这么顺利地将陈盼儿带回了家。他原以为喜娘至少要叫苏妈请他过去然后撒泼的,却不想,全家上下仿佛都像是不知道这事儿一般,连丫鬟们都不多一句话,只服侍他下马、更衣、吃过茶,便一个个规规矩矩退了出去。

      但是,她们也没有一个过问陈盼儿的,更遑论给陈盼儿一盏茶,一个座儿。仿佛她们眼中,根本没有这个女人。

      陈盼儿从下了轿,便亦步亦趋跟着张丛,那些下人假装瞧不到她,她自不高兴,却也没说。待别人都走了,才娇滴滴问:“爷,往后奴家住哪儿呀?”

      张丛瞧瞧她,道:“你便先在我书房里头住下罢,待我回头见了太太,叫她给你安排一处居住。”

      陈盼儿便笑,脸颊上显出两个圆圆的酒窝来:“要是可以,奴家就想住在爷的书房里——好附那红袖添香的风雅呢。也不知,我算不算得上是红袖……”

      她娇嗲的样子落在张丛眼中,却激出了他心中的几分男儿豪情。

      这么一个漂亮温柔的女子全心全意地依恋着他,他若不将她安排妥当,还配做个男人么?

      而要她在这宅子里安安生生住下来,他就得去见那母老虎。

      “我现下便去见太太。”他道:“你且放心,在我家里头,没人敢欺负你。”

      陈盼儿低下头,眼中已是盛满了盈盈泪光:“爷……”

      张丛上前,握了她的手,以示宽慰,然后大步走出了书房,宛如要上战场的征人。

      从他书房出去,过了一条回廊,便是喜娘居住的东院。寻常商人的宅子也算不上大,他的一股勇气还没消散,便到了喜娘院子门口,正遇得苏妈。

      “苏妈,太太可生了?”张丛拿出男主人的气派,昂然道。

      苏妈赔上几分笑,假惺惺的:“是,是个哥儿。”

      若说张丛不高兴,那是假的。哥儿自然是好,是他的儿子,是他的香火!便是孩子的娘是个讨人嫌的女人,孩子总是好的,他因道:“走,带我瞧瞧哥儿去。”

      苏妈应一声,脚步却不往前:“爷不先去瞧瞧太太?”

      张丛怔了怔,他原是来找喜娘的不假,但和苏妈说了两句话,方才因陈盼儿生出来的豪情,已然散了多一半。此刻他甚至想着,若是今日喜娘生气不见他,那也挺好的。

      至少,少了被人一通盘问的尴尬……

      “那就先去看看她。”他转念,又换了个主意——今天见喜娘也好,他可以先问问孩子的情形,女人么,提到儿女就忘了别的,只要能叫这婆娘平静些,总有法子让她接受盼儿。

      苏妈便引着他进喜娘屋子,老仆妇脸上还带着笑意,牙关却紧紧咬着,心里头的火气直窜上来。

      就为了这男人去吃的一顿酒宴,太太竟花了四百两白银去赎个粉头——这粉头还是送给人家的!还不许她告诉那女人自家的身份,只叫她猜……

      也不知那李青儿能不能猜到谁将她救出院子里的,也不知她记不记得报恩。反正这一笔钱是花出去了,连个响儿都没听着!

      而见他们进了院子,原本立在屋外喂鹦鹉的花霄,便将手中的食料放下,扭身进了屋子:“太太,爷过来了。”

      喜娘听得这事儿,嗤笑一声道:“哟,四百两来了……也不知道,我难得贤惠一回,他夸我不夸。”

      话音刚落,张丛便踏入门来。花霄方才从院子里回来通禀了,此时却不能假作看不见爷,因此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见下人恭顺,张丛稍稍安了几分心,甚至还生出了些得意来——瞧,他女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对着他,她能蛮不讲理就不许他纳妾,可对着周大爷的“好意”,不也得咬碎牙齿和血吞,当个贤德妇人么?

      他甚至幻想着喜娘刚刚听说这个消息时的情形。她那时候该是怎么样的愤怒又无奈,凶悍泼辣的她,竟也有今天!

      想到这一幕,他便觉得,今日便是再和喜娘吵一架,也值得!

      然而,喜娘却并未如他想的一般,在看到他的那一霎就尖叫咆哮——相反,她悠悠靠在床头,见他进门甚至还笑了一下:“爷可算是回来了,哥儿都想爹了呢。”

      她提到了儿子,张丛自然道:“来,教我看看。”

      小吴氏恰巧出去方便了,在屋中的只有花霄,花霄虽没照顾过婴儿,还是小心翼翼抱起了哥儿上前。

      张丛瞧了一眼,又瞧一眼,又伸手解开了襁褓看看婴儿的那小东西,笑了:“难为你,还真生了个哥儿。这可遂了愿了吧?”

      “是啊。”喜娘笑盈盈的:“既然有了哥儿,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今后便也不必再和谁拗着了,好好过日子吧。”

      张丛听着,心中一动,抬起头道:“我着秋声回来说的事儿,你可知晓了么?”

      “陈盼儿的事儿么?”喜娘道:“听说了。只是,爷既然喜欢她,怎不与我说,还要那周大爷出手赎人——若是不知道的,只当我是心胸狭窄,委屈爷手上没有银子呢。”

      “你先前不是不要我纳妾的么?”

      “赎个窑姐儿回来,同纳妾是不一样的。”喜娘悠悠道:“我不愿爷纳妾,是不想将家业给了别人生的儿子。窑姐儿么,左右也生养不了,爷愿意弄回来一个养着,我倒是没什么想法的。”

      张丛愣了愣,一拍手,道:“却原来是如此么?倒是为夫的误会太太了。”

      她原来是只在意子嗣呢,他想,早知道,他就将陈盼儿带回来了,也省得她在院子里头被人欺负。

      “可不是么,”喜娘道:“还白劳动了那周大爷。可我想啊,聚朋楼是咱们大主顾,若是白受了人家好处,今后做起买卖来,未免要先软了三分。人说礼尚往来,我听闻周大爷在那挽香苑里也有个相好的,索性便将她赎出来,送到周家去了。爷瞧着,我这事儿办得地不地道?”

      张丛已然变了脸色,他霍然站起,全不顾小吴氏还抱着儿子站在一边儿:“你!你——你把李青儿赎出来了?!”

      “是啊。”喜娘道:“听说那可真是个佳人呢,飘零在那地方,太也可惜。若是能跟定了周大爷,也不辜负她青春年华了。”

      “你……你花了多少钱?”张丛周身颤抖起来。

      “四百两。”喜娘不惊不乍。

      张丛险些当场疯掉——四百两?这人情忒也贵了!赎陈盼儿,可只要八十两啊!

      这喜娘用四百两银子买个女人,然后转眼便送给了别人!她莫不是疯了吗?可钱是喜娘自己赚的,她愿意这么做,他怎么拦着?

      “你……也忒手大了!”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不过是个女人,哪里值得这么多?”

      “那陈盼儿赎身,要多少银子啊?”喜娘假作不知,问道。

      “八十两!”

      “……八十两?”喜娘亦显出几分着急来:“哎呀,那我可赔大了。苏妈,你,你快去周家,给我讨回三百二十两银子来!真是的,都是窑子里的,怎么这身价差这么多呢……”

      “别去!”张丛暴喝一声——给别人的相好赎身,花了四百两银子,他当然肉疼,可要是依着喜娘的话,还要去人家家里将差价索回来,那可就不止是赔钱的事儿了。

      周大爷非恨死了他不可!人家好心好意请他吃酒,还帮他给陈盼儿赎身,结果……

      而他那一嗓子高喝,亦将哥儿给惊醒了。那孩子受了惊吓,哇地大哭起来,却把喜娘也惹急了:“你喊什么喊?小声些没人当你是个哑巴!花霄,你抱他出去找吴娘子去!”

      “怎么,我一个男人,在家里说话都不能大声了么?”张丛气得一张保养良好的俊脸都涨红了:“你做的这都是什么事儿?!没事儿做买什么粉头,还要问人家要回差价来,我……你都不嫌丢人的么?”

      “买粉头丢人么?那不是风流韵事么?许得粉头进家,更算是太太有雅量呢。周家那样家大业大,难道周太太反而没我一个乡野泼妇有肚量?这我可不信……”

      “你……”张丛已然全将陈盼儿的事丢在脑后了,满心尽是那四百两白花花的银子。他倒没想到周大爷也会怕内人,只是一腔怨恨——李青儿,那是他上挽香苑时想都不敢想的花魁啊。如今花魁是被他家的银子买走了,却是白送了别人!

      “罢了罢了。”喜娘道:“既然爷说丢人,那便不去要这银子了——苏妈,那三百二十两银子,我是不肯白丢的。今日起便从爷的账上抹吧。原先一个月有他二十两银子的,如今且改成五两吧。”

      若说张丛先前只是又急又气,此刻便已然是跳脚了:“这关我什么事?”

      “若是爷肯坚决拒绝周大爷的好意,我便不会有这投桃报李的机会,”喜娘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知道粉头的价码?再说,我付了这一笔钱,换来的不就是爷的盼儿么?难道我一个女人,能从这事儿上得到什么好处不成?不从爷身上讨回这笔钱,我和谁要这钱去?难道人家陈盼儿进了我家的门,我还将她卖回院子里去?就算我肯卖,她也值不当三百二十两银子,我还是赔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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