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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暴(已重写章节)
张丛拿着那张一百两的银票便要走,喜娘急了,扑上去一把扯住他,嘶声道:“你把银票放下!那不是给你嫖粉头用的!”
张丛一胳膊肘击向她,正捅在喜娘胸口。她登时眼前发黑,疼得不自觉地放开了手,向后几步跌在地上,捂着胸直不起腰来。
这是张丛第一次打她。这一下,狠得竟似是恨不得将她直接打死……
喜娘口中甜腥一片,是方才不小心咬破了嘴,还是被他打吐了血,她已然不知道了。
“张丛……”她已然发不出声音,盯着他的双眼中,却是充满了憎恶。
大约是被她这样的眼神激怒了。张丛没有走,反倒转过身,走到她身边,道:“怎么?已然不叫我爷了,爷的名字,是你叫得的吗?”
说罢,他竟一脚踹在了喜娘的肚子上。
喜娘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他踹烂了。这一刻,她极后悔今日训斥了喜贺。
喜贺怎么没把这个混蛋打死呢?
而张丛并不打算放过她,他将已然疼到无力起身的喜娘拖了起来,狠狠地朝床上摔过去——这样,喜娘的头便会磕在床沿上,但他这一把,终究没甩出去。
是小吴氏。她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将哥儿放在床上,狂奔过来,正瞧着张丛殴打喜娘。一时也顾不得主人奴婢的,冲进来便扯住了张丛的手,死命地往后掰。
张丛打喜娘这样久已不做体力活、又刚生了孩子没多久的女人,还算得心应手,可对上能空着手连搓三大盆衣裳被子的小吴氏,便堪堪只能打个平手了。
此刻,他不备小吴氏突然加入战局,竟被小吴氏一扯一绊,坐在了地上。
小吴氏如护崽的母鸡一般拦在了缩成一团的喜娘跟前,厉声喝道:“你是谁?!竟敢打我家太太!”
其实她冲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了。那男人的衣裳瞧着很好,手上又有两根指头上着小夹板,不是张家的爷还能是谁?但是,她要是再不上前的话,这张大爷瞧着是要把太太打死呀!
但是,她没有和张大爷正面打过交道,他大闹太太房中的时候,伺候在前头的是花霄——所以,她不认识爷,没什么问题!
爷,她是惹不起的。但是,人要讲良心啊。
张家太太雇她来做奶妈子,又给她的丈夫女儿送肉吃,那几乎是救命的恩德!她怎么能眼看着太太挨打呢?
“你就是那个奶妈子!”张丛站起身来,厉声喝骂道:“你瞎了不成?我就是家里的爷!”
“呸!”小吴氏啐了一口:“我们爷是读书人!才不干这种没出息汉子的事体!你,你别跑!咱们官府里头见分明!”
“你是什么东西!”张丛也怒了,他待要上前打小吴氏,小吴氏哪儿会站着让他打?她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张丛受伤的左手,将他那两个指头狠狠一捏。张丛疼得脸色一白,差点腿一软跪下去。
“没出息的东西,就会打女人!”小吴氏一不做二不休——她既然假作认不出这是“爷”,太太也没有喝止她,那便索性打个痛快好了。
市井泼妇和男人打起来,自然不讲文雅,小吴氏向后退两步,弓着腰,一个头锤撞在张丛肚子上,将张丛也撞得一个趔趄。
张丛抓住了小吴氏的发髻,他扯头发,小吴氏便只舒开双手向上乱抓,两把便将张丛的脸抠挠出了深深的血道子。
此刻,外头传来了脚步声,花霄进门,惊叫了一声,紧接着,喜贺便冲了进来。
“这贼人打太太!”小吴氏尖叫道:“他踢太太的肚子!”
喜贺只往床上一看,便见自己的姐姐,缩在那里,脸色惨白,紧紧闭着眼,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被打死了。
“去叫郎中。”他勉强向花霄说出了这四个字,然后便提了拳头,大步向前。
张丛是怕喜贺的,此刻他松了小吴氏的头发要走,小吴氏却哪里肯放?死死扯着他,喜贺近前,便是一拳直朝他嘴上抡了上去。
张丛先前和小吴氏厮打时已然是咬紧了牙的,此刻吃了喜贺结结实实一拳,先碎了两颗牙。人朝后跌了两步,靠在了墙上。
“你疯了!荀喜贺,我是你姐夫……”他吐掉嘴里的血和碎牙,语音都模糊了,调子却因为恐惧而极高。
荀喜贺却哪里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他眼中只有他的姐姐——抚养他长大的姐姐,就被这个畜生打得生死不知地躺在床上!
打死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也不过是再赔上他荀喜贺的一条命罢了。姐姐还有姐儿和哥儿呢,又有苏妈这样忠心的下人,家产不怕被人贪占走。
喜贺一膝盖提顶在张丛腹下,张丛忍不住弯腰,下巴上又挨了一拳,直疼得眼前发昏。
这一回,喜贺是真打算将他打死了。比及上一回让人只打四肢,喜贺此刻是拳拳都朝着要害抡过去。
张丛的岁数比喜贺大,又是个酒色身子,哪儿打得过正当年的小伙儿?他虽也反抗,也打了喜贺几拳,可身上四处传来的疼痛,已然让他打出去的拳头都没了力气。
他从墙上往下滑,喜贺便提着他打。小吴氏先前还给小舅爷喊好,但瞧着张丛口鼻流血,却也有些慌了,忙叫:“小舅爷,要打死人啦!你别打了,我们报官,我们报官!”
喜贺哪儿听得到啊,他抓着张丛散开的发髻,便要将他头顶心往桌子角上磕。小吴氏眼见着这一头磕上去必出人命,不知哪儿来的蛮力,一把将桌子扯开了。张丛便被喜贺按着,头脸向下撞在了地上。
“小舅爷!”小吴氏丢开桌子,扑上来玩了命地扯住喜贺的胳膊:“别打啦,别打啦!太太活着呢!”
不知是因她着急起来劲儿大,还是因为“太太活着呢”唤醒了喜贺残存的神智,他的拳头停了一停,朝床上望去,恰好喜娘轻轻哼了一声,动了一动。
喜贺当即丢下了已经被捶成了泥的张丛,快步上前,握着喜娘的手,道:“姐姐,你怎么样?”
喜娘张开了口,喃喃道:“疼……郎中呢……郎中……”
她开口的时候,小吴氏分明瞧见她牙缝儿里都是鲜血。喜贺自然也看在眼中——他的身体颤抖起来,忙不迭道:“姐姐忍忍,花霄去请郎中了,一会儿就到,一会儿就到……”
喜娘微微睁开了眼,见小吴氏和弟弟凑在跟前,颤抖着惨白的嘴唇,向小吴氏道:“多谢你……”
“太太说什么话。”小吴氏忙道:“您还好吧?我来得晚啦……”
喜娘却不再同她说话了,只向喜贺道:“我……那匣子里有银票……他不知道,你拿走,自己开铺子去……”
因为疼痛与虚弱,喜娘的话只剩了轻微的气音。喜贺七尺男儿,见此情形,亦是泪如雨下,哽咽道:“姐姐,我不要银票,你留着,你给姐儿哥儿们留着!我打死他了,我要赔命的。”
喜娘疼得已然糊涂了,她听不进喜贺的话,只重复着:“你自己成家……姐姐照顾不了你了……你好好活着……惠仙,惠玉……她们……你,照顾……”
喜贺打起张丛来,是极果断的,可此时他却早没了主意,只不迭地喊着姐姐。
小吴氏算是这屋子里最清醒的人,她也急,却不知该怎么是好。
这情形……爷瞧着是快死了,太太瞧着也快死了,到时候小舅爷进去赔了命……这张家的资财怎么办?她还能不能从张家赚钱啊?
张家也不知有什么靠谱亲戚没有,要是有,她还能借着小哥儿奶妈子的身份,至少混到哥儿满一岁吧?可要是没有,张家这么大一摊产业,交托给谁呢?总不会是那边书房里的那个粉头吧?
她想了想,壮着胆子将地上瘫着的张丛翻了个面儿,扒开他的眼皮看——还好,瞳孔还没散,应该还没死。
终于,花霄带着郎中冲进来了。
郎中原以为,只是一个人生了病,却没想到,进门便见着两个不知生死的,偏偏一个是太太,一个是爷,连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这是进贼了不成?
然而,做这入门的郎中,最要紧的,便是不该问的不要多问。他眼珠子一转,想想张家众人的地位,决定先给太太诊脉。
这结论让喜贺松了一口气——喜娘是受了内伤,伤在心与肠,但若是不动气、慢慢将养,也还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只要喜娘活着,他便是跟张丛同归于尽,也不必担心外甥和外甥女儿们了。
然后,郎中走向还在地上瘫着的张丛。他也看得出来,这位爷整个脑袋肿得像是个五颜六色的花球——想来行凶的人是真想把他打死。因此,郎中也不敢叫人移动他,只能自己在他身边坐下,扯起他的一只手来诊脉。
然后,他打开了随身的针囊药包,朝着几处要穴扎了下去。张丛的身体颤了颤,勉强睁开了眼——他双眼都被喜贺给打青了,说是睁眼,也不过是抬出一条缝儿罢了。而他眼白处已然全变作了黑红色,瞧着十分瘆人。
张丛看了郎中一眼,把眼睛又闭了回去。
“爷……爷?”郎中试着招呼他。
张丛一动不动。
“您要是听见了,答应一声可好。”
张丛仍旧毫无反应。
“活倒是还活着,但是……”郎中皱了皱眉:“我瞧着,打人的只打了他的头,这伤势便难说了。小舅爷啊,我先将丑话说在前头。这头上被人打了呢,要没事儿,说不定也没事儿,要是有谁,谁也说不上会出什么事。”
喜贺此刻倒是恨不得张丛死了算了,他便问道:“此话怎讲?”
“要是没事儿啊,这些淤青消了,就得了。要是有事儿呢,有时候,人会什么也不记得了。有时候,人会疯了或者傻了。有时候,人会瘫了。有时候,人活着活着突然就没了。”郎中道:“我医术浅薄,就凭这些征象,没法子治大爷的病。要么,府上便派人时时盯着大爷,只瞧老天爷的意思。要么,便去省城里,那边儿有名医,说不准能治好大爷。”
喜贺想了想,叫花霄包了银子给郎中,又道:“今日的事,先生莫与外人说。”
郎中微微眯了眼,点了点头。
他疯了才会与外人说。他坐堂的处所离张家近,张家上下有个头疼脑热,生意都是他的。如今张家两位主人都成了这样,不用问是谁打的,只要没出人命,又或者出了人命但只是安静出殡不曾惊动官府,他乐得闭嘴讨清闲。
人家家里头闹破天去,关他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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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一天rush一万字,坑了的文迟早是要还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