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然生香

　　天边黑云万里，狂风怒吼，雷声震耳欲聋，炸雷惊现天空仿佛被撕裂出一道缺口。本是围有重兵的南帐也因此减少不少兵力。

　　帐中一人被捆于木桩之上，头颅低垂，发髻早已散乱看不清容颜，白衣上尽是斑驳血迹。雨中一人一身黑衣借助夜色风雨遮掩，趁其周围人不备闪身进入营帐。

　　一根细细的烛火照亮着营帐，勉强能看清周围事物。

　　来人脚步轻缓格外谨慎，对着木桩上之人做了两声暗号。见其未有任何反应，眉目一拧，将匕首紧握于手中。

　　刚凑近其跟前，就见木桩上之人嘴角上扬，抬起头一脚便踹于来人胸口之上，黑衣人猝不及防向后倒去，一口鲜血溢出。来不及多想就飞身向帐外冲去，但依旧来不及了。

　　帐外早已有重重士兵把守，尉猿站于帐外神情阴沉看着黑衣人，想必是已经猜出来认识谁。

　　兴许是觉得出逃无望，黑衣人拿起匕首就要向心口刺去。彦顷早有准备翻手抢过匕首，将其压倒在地，一手扣于下颚只听咔擦一声下颚应声脱离。

　　彦顷面无表情的将其面罩摘下，看着那双狐狸眼此时尽是无法置信，动动嘴想说什么下颚却无法再发力，只得发出一些似野兽般的呜咽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舍不得你兄弟所以自知可能是陷阱依旧是来了，你想过失败后赴死，想过成功后全身而退，就是没想过你的兄弟并未遇难，就是没想到会遇到我。”

　　“不过现在你既已落网，你的兄弟也定是难逃了。”

　　地上的萧凌安不停地挣扎扭拧，双眼赤红犹如发怒的野兽，但依旧于事无补被死死制服在地。

　　尉猿走进帐内看了眼地上的人向后挥了挥手，一行人上前将其架起抬出帐外。

　　大风呼呼作响，吹得人衣衫飞扬。

　　“真是场及时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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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过后天气渐转晴，漫天红霞悬挂天空像极了少女摇曳的裙纱，地面上水光倒映移动间又似风过吹起的漫山火红的山茶花，美轮美奂乱人心神。

　　已是入秋时节，雨后空气中带有些许凉意，但却让人格外精神抖擞。

　　彦顷双手交叉负于胸前抬头欣赏此时美景，绝美的容颜上附上一层火红的霞光，仿佛少女娇羞时脸上撒下的胭脂。眉眼若水光般格外温柔，唇角带着沁人心脾的微笑。

　　唐潇出门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如此绝代风华，自是看了再也挪不开眼。

　　“这晚霞的美不及你一分。”

　　“滋，可以活蹦乱跳了？”彦顷摇起折扇半遮容颜，说不出的风流倜傥。看的唐潇心神更是动荡，心中止不住大呼妖孽，索性转身直奔地牢。

　　“走吧，雨也停了，随我一同前去看看这明朝细作。”

　　彦顷漫步跟在其身后，手中折扇不停轻摇，嘴角带笑，一路不知晃了多少人的心神。

　　临时搭出的地牢却也是有模有样，五步一人守卫格外森严。显然是早有人审问过，萧凌安被绑在公椅上口中身上尽是鲜血，想必是口中的毒药已被挖出，脱臼的下巴已被安好，此时双腿无力耸拉着，看着进来的二人眼中尽是鄙夷。

　　狱审朝着唐潇一拜，递上一张空白纸张，显然细作什么都未交待。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王爷恕罪。”

　　唐潇挥了挥手让他退下，然后绕到萧凌安身边在他耳边轻轻低语。“你知道有一种蛊虫，喜食人血肉，他们会从四肢到内脏将人一点点蚕食，往往它们蚕食到一半的时候人就已经撑不住了，但是想死却死不了，只能等到皮下被蚕食殆尽，你想不想试一试。”

　　萧凌安眼中有一瞬间的惶恐，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后他的眼中只剩狰狞和赴死的决心。“来吧，大丈夫死有何惧，哈哈哈哈，你们莫要再挣扎了，不论是我还是暗道你们都发现的太晚了，太晚了，哈哈哈哈，大唐，必败！哈哈哈哈。”

　　萧凌安口中鲜血不断，面部扭曲喘着粗气。众人见其心中便已放弃，自知是无法问出什么了，他已一心求死。

　　彦顷见其模样不以为然，笑着对唐潇说，“你方前不是说让我教你几招吗，可看好了。”

　　说着一脚将公椅踹倒，撕下衣衫一角。“他自是已一心赴死，你这些骨肉之痛便无法再耐他何。”

　　拿起一盆水将撕下的衣衫一角浸湿，彦顷看着地上的人挑了挑眉，“记住要撑住，要不然，你这些苦就要劳你兄弟为你受了。”

　　还不等他有何反应，彦顷拿起湿布盖在其脸上按住他的头颅一盆水便直线而下。

　　“是不是感觉无法呼吸，是不是感觉水要将你淹没。”

　　椅子上的人剧烈挣扎着，可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得任由水一点点灌入心肺。就在他感觉自己要逆亡的时候，脸上的湿布却被掀起，萧凌安大口呼吸着空气，眼神中尽是惊恐。

　　彦顷满意的看着他说道，“可喜欢这种感觉？”而后吩咐身后狱审，“再去多打些水。”

　　“无法呼吸的感觉是不是很痛苦？你说你最后是因为缺氧窒息而死，还是胸腔积水过多压迫而死？我觉得应该是第一种，毕竟我会控制水量的。”

　　“大人，水打来了。”

　　彦顷招了招手，重新拿起湿布，“真喜欢你现在的神情，你说若是你的兄弟会是什么反应呢，滋，真是迫不及待想看了。”

　　又是一盆清水直泻而下，只是比上次的时间更长，来回三次，萧凌安的神情早已恍惚，用尽全身力气喘着粗气，不停咳嗽。

　　“我...我说。”

　　满意的点了点头，彦顷用剩下的清水净了净手，看着身后的狱审“愣着做什么，可以审了。”

　　从成为细作到今日，大大小小的事件中包括联络方式地点，萧凌安都尽数告知。众人听得皆神情凝重，早在多年前大明朝就已经计划升起战事，秦朝还在中推波助澜，这一战大唐极其凶险。

　　“你们何时开始挖掘的暗道？”唐潇神情凝重，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只见萧凌安喘着粗气轻蔑一笑，挑起的眉头更显得狡诈万分。

　　“暗道？你们如今才发现暗道，哈哈哈哈，大唐败局已定！败局已定！来不及了，你可知这暗道我们挖了十年，整整十年！横跨半个大唐，主干支线多不胜数，就连我也不知道都通向哪里，你们完了，哈哈哈哈，完了。”

　　地牢中嘶哑狂妄的笑声充斥四方，众人皆神情凝重一言不语。若真如萧凌安所说大唐现如今一半的国土皆在敌方掌控之中，战事还未起就已出败势。

　　“你们就不要再垂死挣扎了，哈哈哈，向大明俯首称臣吧，这样你们还能有一线生机。”

　　“萧凌安！你在军中十数于年，军中兄弟可曾有人亏待过你？大唐可有亏待过你？你怎能如此良心狗肺，我今日就要将你这个狗贼斩于剑下。”

　　尉猿怒目而斥，双眼通红，拔剑而起。

　　唐潇伸手将其拦下，看着萧凌安语气漠然，神色霸道张扬。“我要留着你的命，让你看着明朝如何向大唐俯首称臣，让你看着大唐如何一统天下。”

　　不等其再说什么唐潇转身离开，一众人纷纷跟上，阴暗的地牢瞬间没了声音。彦顷看了看跌坐在地上的萧凌安轻轻开口。

　　“我相信他，你也应该相信他。”

　　“相信他？哈哈哈哈哈，我拿什么相信他，我拿什么，呵。你凭什么相信他，你们没有希望了，哈哈哈哈哈，没有了，一定的。”

　　彦顷沉默不语走出了地牢，身后的萧凌安掩面自嘲，还好地牢很暗，没人能看到他的眼泪。他这么想着，然后低头将眼泪拭去，可是泪水太多怎么也擦不干。

　　前行的脚步一顿，纵使声音很小很小她还是听到了，萧凌安的哭声。

　　营帐中唐潇负手而立，看着大唐版图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相信吗，大唐不会亡。”

　　“我相信。”

　　“你相信吗，大唐会一统天下。”

　　“我相信。”

　　“你因何如此相信。”

　　“因为我相信你。”

　　唐潇转身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想说的话还是还是没能将其说出，而后长臂一伸将彦顷揽入怀中，“这次我定以命护你周全。”

　　长夜漫漫，众人皆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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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道一事早已被八里加急送往皇城，唐皇得知后勃然震怒，下令严加排查，但为时已晚。

　　益州，泉州，定州，三洲同时失去联系，昨夜一夕之间皆被攻占，朝堂动荡。

　　城门未破，守军被俘，明军悄无声息占领了三城，未废一兵一卒。

　　军中人心荡漾，唐潇不得已出面安抚。

　　帐中各将领皆神色沉重，忧心忡忡，唐潇看着轻声开口。

　　“三州一夕被破，你们可有什么想说的。”

　　闻声众将领更是将头深埋，一个个沉默不语。

　　而后终于有一人受不了咬咬牙气愤异常的开口。“将军，这一战，我们太憋屈了。”

　　“是啊将军！这明朝太他奶奶狡诈阴险了。”

　　“将军，咱们打回去吧！”

　　“就是，咱们打回去，战场上真刀真枪比划一番。”

　　“。。。”

　　众人皆愤慨异常，声如奔雷，彦顷看着沉默不语。

　　唐潇看了看她。“彦顷，你怎么看。”

　　彦顷迟疑了一番慢条斯理的开口，“自古以来不论方法如何，只要是胜者，皆为王。”

　　众将士面面相觑不再说话，又见彦顷开口，声音如同春雨洒落宛转悠扬。

　　“胜败乃兵家常事，临阵偶然失利情有可原。但若因此乱了神志，只会让对方更加有机可乘，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汲取教训重振旗鼓，预测对方动机，方能见招拆招，不让我军再次落入被动。”

　　“军师说得对，我等惭愧。”

　　“我等惭愧。”

　　唐潇见众人的心绪不再似方才那般高涨，看向彦顷的神情中充满了自豪，掩唇轻笑了下又瞬间恢复，而后朗声开口。

　　“事态不同往日，但非不可逆，只要月前关不破，明朝就无法大规模行军。他们虽破三洲，但却也不敢妄动。”

　　“尉猿，孙元，李毅，你三人各带一队人马乔装打扮前往三洲，务必探清三洲实情。”

　　“属下领命。”

　　“冯虞，你带着一队人马沿月前关外开始排查，务必将关外暗道排查清楚。”

　　“属下遵命。”

　　“三洲被破，朝中短期不会再派军来月前关，尔等抓紧操练，随时准备开战，我们的战役还很长。”

　　“是，将军。”

　　众将领命之后迅速开始准备，大帐之中只剩二人，彦顷定定的看着他。

　　“我要去泉州。”

　　“胡闹，你这时去泉州作何。”

　　“尉猿作何我就作何。”

　　唐潇眉头紧皱，“太危险，你不能去。”

　　“我若代替尉猿，他便能替你坐守军中，你便可以放心去荆州。”彦顷显然早已下定决心，语气异常坚决。

　　“我不放心你一人。”

　　“我的身手你可是领教过的，还有何不放心？我定帮你把泉州拿下。”

　　唐潇自知拗不过她，无奈下将其紧紧拥入怀中，耳畔传来的声音深沉低哑。“一定照顾好自己。”

　　“放心。”

　　彦顷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后坚定地走出营帐。

　　唐潇立于帐中久久不语，而后吩咐道。“保护好她。”

　　暗中走出一人，作揖领命之后又消失不见。

　　帐外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暖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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