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来捣个乱而已

　　我指指从土里露出来的一个泥尘的头，头上还有粘乎乎的血，“脖子上有喉结，是个男人。他的头在动，还活着。木芽，把他拉上来。”
　　木芽弯腰在此人的脖子上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并着我把他拉上来。被拉出来后，这个如泥和了般的人手里还紧紧抓着铁锹、锄头。
　　“真是神奇，地里还长出个人来。”木芽啧啧道。说着跑向茶几上端起杯子咂了口茶，一口喷在此泥人的脸上。
　　“啊！下雨了。”泥人挪动了下身子，慢慢地将布满尘土的眼皮打开，似是清醒了过来。
　　木芽不禁轻呼，“二公子！”
　　我正打算细问木芽是怎么从这么模糊的一张脸上看出此人很二的，然而木芽的样子明显是见到了熟人，“娘娘，地里长出了个二公子！”
　　我愣愣问她，“什么二公子，这人是谁？”
　　从土里冒出来的泥人一抹脸，一张脸便如浆糊了般，虽伤得不轻，怒气却十足，“蠢货，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木芽，他是在骂我吗？”
　　木芽悲悯地看着我，“是的，娘娘。”
　　“哦，”我起身，“他手里刚好有把铁锹，木芽你把它拿过来，把这泥人重新埋回土里去吧。”
　　木芽小心翼翼看向我，“娘娘，他是二公子呀，忠国候府的二公子宁玉树。”
　　宁玉树？我记得木芽说过，以前在宁府，二公子宁玉树欺负井漫最狠，井漫很惧怕这位义兄。
　　我微微一笑，开始俯身脱袜子，并嘱咐木芽，“去找根绳子来。”
　　木芽虽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给我找了一条长布回来，问我，“娘娘，绳子没找到，布可以吗？”
　　“可以。”
　　在这两人还没弄明白之前，我火速脱下袜子，塞进这位忠国候府二公子嘴里，直起身双手横插在腰上，吩咐木芽，“趁宁二公子有伤在身无力反抗，哼哼，用你手里的布把他吊起来。”
　　木芽脸上的惊讶让我以为她听到了火星文，她拿着布的手直发抖，“娘娘，真的要把二公子吊起来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木芽依旧拿着布在颤抖。
　　宁玉树挣扎良久，吐掉口中的袜子，满脸生不如死，半撑着身子冲我低吼，“蠢货，你敢，当了太子妃才多久，你还……”
　　我蹲下反手甩了他一个耳瓜子，听到他后面的话语，“长能耐了？”
　　“你敢打我。”他满是不敢置信。
　　我扬起手看了看，他一个打颤话语软了下去，“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话题转得好，我收回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宁玉树叹气，“我在挖地道，从宫外挖进来的，没想到挖到你这儿来了。你这地太松软，居然给挖塌了。”
　　“你一个人从宫外挖到这儿？”
　　宁玉树点头。
　　我双眼冒光，崇拜由然而升，“哎呀仁兄，你这挖掘机技术从哪学得呀？”
　　宁玉树举目遥思，“早年我云游在外，曾在太行山之东落脚过一段日子。”
　　我点了点头，“你这是门好技术，有手艺在身的人在哪都混得开。不过你该讲究点团队精神，挖这么长的隧道，至少得拉个工程队过来做下测量等技术支撑，一个人靠蛮力单干难怪给挖叉了、挖塌了。”
　　“什么是工程队，什么是测量？”
　　“哦，没什么，你还是自己慢慢挖吧。”
　　想了一会儿，我又问他，“你这地道挖起来干什么用？”
　　宁玉树明显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因为他的脸上综合着不屑、嫌弃与鄙夷。
　　泥马！这是我自打来这儿见过人们对我予以最多的一个表情。
　　我今天必须强调，我实在很讨厌这个表情。
　　“不说？那我猜猜。忠国候府是三皇子秦王殿下这边的，自是为三皇子办事的。再者把地道挖进宫这种事，总不是你们忠国候府闲来无事挖着玩或者是你在练手艺的吧？”
　　不屑的脸上，眼皮抬了抬。
　　那我就继续了，“你打算往哪挖呢？三皇子已在外开府，不过生母皇后娘娘还在宫内。在宫内跟三皇子联系最紧密的应该是皇后娘娘了吧。那你是往皇后的青宁宫挖喽？”
　　“三皇子有心夺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和八皇子必定盯得紧。连皇后的青宁宫和三皇子府中的人都未必全是自己人，若需宫内宫外互传消息而不被有心人发现，这么条不为人知的密道是很有必要的。恰巧你宁二公子是挖隧道的高人，于是建这条暗道的重任便落在了你身上，既是密道，知道的人不宜太多。他日建好，你便是这互传信息的信使了吧？”
　　宁玉树盯着我看的眼神有惊有疑，很是复杂。
　　我亦直视他，“我分析的可对，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宁玉树撇过头，表达了他对我的不友好。
　　别人如何看我，我都是一概忽略的。在这方面，我一直表现着自己的大度。我低头拍了拍粘了尘土的白裙，“机会只有一次，你不说，我却是很有办法让你说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蠢货？”
　　哎，蠢货这两个词，我也是很不喜欢。“你是忠国候府的二公子，私自把地道挖进宫来，若论罪，怕是会牵连忠国候府。”
　　“你敢。”
　　玉树君显然不是很了解我的性格，我起身整了整衣领，“木芽，去看看太子殿下就寝了没，看看还有没有机会把他请过来……”
　　“等等。”宁玉树一闭眼，“我说，我说行了吧，你分析的都对。再者夺位毕竟凶险，他日若事败，皇后娘娘也好从暗道内出逃。这条密道，即是谋路，也是后路。”宁玉树一副坦白从宽的样子，貌似深怕他自己交代的不够彻底，歪着头左思右想好一阵，准备向我从头到尾说一边他的拿手活——地道该如何挖。
　　我自然没有兴趣，招呼木芽，“把这二……公子吊起来！”
　　宁玉树抓狂，“不是说好了不吊了吗？你个蠢货，你竟然出尔反尔。”
　　也对，做人要讲信用，“明日我会紧闭殿门，你要在一日之内把我这塌了的地修缉好。你这条暗道，需在我宫里也留个口。以上要求你若答应，现在就可以安然回去，若不答应，木芽……”
　　“等等，你的要求我都答应。妹啊，你这落了一下水，整个人变得不一样了。以往你蠢笨不堪，蛮横无知，实在惹人厌。现在……更讨人厌了。”
　　我懒得理他，“木芽，来，把宁二公子抬起来扔暗道里去。宁公子，你该回去了。”
　　“什么？”宁玉树表情骇然，“蠢货，你……你想干什么？你敢动我一下，我一定杀了你。你还真扔啊？”
　　我泰然地看着往坍塌地洞口滚下去的宁玉树，听他压低得声音鬼叫，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我伤成这样，你至少帮我包扎一下啊。我宁府白养你了，养了只白眼狼。”
　　我朝向洞口对他挥了挥手，“宁二公子，所谓成大事者从不瞻前顾后，忠国候府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择主的眼光了，想想三皇子是否是你们的最佳选择。不如跟着我干，保你们前途辉煌。”
　　玉树君用一声长长的冷哼回应了我。
　　宁玉树办事很有效率，次日就将殿角塌了的那块地上做了一个洞口，封上盖子。我和木芽将一个柜子搬在洞口上将那一块掩盖住。
　　木芽在我的授意下，在暗道里走了一圈。暗道通往宫墙外的一口枯井，木芽长久未出宫，兴奋得很，逛了一个下午才回来，给我带了两本小说绘本，一本据木芽说是讲八百年前发生在桑国的一个杂乱的爱情故事，此书备受坊间喜爱。我看了几日发觉男主对爱情太不坚定，不符合我胃口。便问木芽有没有刺激一点的。木芽奸诈一笑，从背后掏出了一本活色活香的春宫图，并道，“我就知道娘娘喜欢看刺激的。”木芽同学说是让我做做功课，方便日后实战的。我一想到她口中的实战对象是冷冰冰的封成，便了无兴趣。顺手将这两本书往枕底下一塞。
　　几日无事，封成一边忙着朝庭政事，一边又得和花若怜谈恋爱，没时间给我找麻烦。我替皇后改了几身衣裳后，宫里的嫔妃们纷纷上门来要求我为她们做衣裳。做衣服需要时日，我借机让木芽收些订金，木芽的手上订单不断。昭台宫的银钱渐渐宽裕起来。
　　我便让木芽上封成宫里顿顿好酒好菜地买，与昭台宫内的太监宫女们一同吃。
　　只是木芽会时不时上我这儿叨叨，“娘娘，晨起奴婢看见太子殿下和花若怜在书房，含情脉脉地对视了半个时辰了，这个不要脸的花氏……”
　　“只是对视吗？”封成太稳得住了，能对视半个时辰。就以我的那个时代来看，两双含情的目光基本上对视不了这么久，电石火光之后就该上床滚起来了。
　　这两个人个性实在太慢热了，得空得去提点提点。
　　“对视还不够吗？娘娘你还想她们干什么？”木芽很受不了。
　　“行了行了，”以对付我那群闺蜜的招数来看，安抚一个女人最有效的方式是请她吃饭，于是安抚木芽，“快去封成那宫里的小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买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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