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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躁
黄泉回到城寨是十天后。他大败而归，完全在藏马的意料中。
据说是人数的劣势和雷禅国的庇护导致了行动失败。这当然是黄泉为了挽回面子的说辞。
在激斗的最后，部下们几乎是拼了命才把黄泉救了出来。
他们似乎并不了解银发上司的真正想法。
练兵场的嘈杂声不绝于耳。
黄泉在医务人员的帮忙下包扎了伤口。他回来已经一个晚上，整个上午却不见上司踪影。他于是起身，拖着被包裹得五花大绑的身体去藏马的帐篷。
他见到了银发的上司。
“失败了？没关系，下次会成功的。”
藏马的态度大大出乎黄泉的预料。他没有责备，反而温婉地询问自己的伤势。
“啊、啊……我很好啦！真是的，你今天怎么那么关心我，很反常耶！……”
“哦……大概是因为以后还要继续仰仗你吧。你的健康对组织很重要。”
藏马微扬起嘴角，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你这次的行动太光明正大了，这种战斗最好采取偷袭，不能完全跟雷禅翻脸。等你身体差不多痊愈，我就正式派你去讨伐婆罗那。那时会给你足够的兵力，你尽管放手去干！”
“真的？”
首领的宽宏和理解让黄泉受宠若惊。仿佛受到了鼓舞，这个黑发的妖怪血气方刚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不由摸了摸鼻子，挺起了胸脯。
“藏马，你放心，下一次我一定不辱使命！而且，我似乎觉得我马上就可以出发呢！”……
远处，白发女孩被这爽朗的笑声吸引过来。
她不明白。
这个青年，究竟为什么笑得如此开怀？
莫非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要被遗弃了么……
* * *
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活着的意义。
当盗贼吗？
从一开始，似乎是这么想的。有没有部下，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都没关系。即使灵界的猎人经常来找我麻烦……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盗窃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珠宝、秘籍、武器……但是当真正将它们占为己有后，我往往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心是空虚的。
尽管如此，它还是支持我活了千年。
……直到黄泉来到我身边。
自己想要得到整个魔界的想法，是不是因为黄泉的出现？如今已经分辨不清了。
不可否认，在最初我的确很看重黄泉，他是我非常得力的部下，强大而勇猛。在一个组织中，第二把手往往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但是，他却变得一天比一天急不可耐。
黄泉是有野心的妖怪，或许他的野心比自己还要大。这样的妖怪甘心永远屈服于我、永远只做盗贼么？看着他因兴奋而燃烧着的眼眸，我渐渐升起了杀机。
不过我隐藏得很好。没有让杀意一下子就爆发。
但我却默许了它们慢慢流淌，从此以后深深扎落在我的心里。
我太残忍了么？
毕竟，他是我最得力的部下，毕竟，他现在还没有能力抢走我的位子……
毕竟……
朿从此以后没有再见到那个黑发、头上长满犄角的年轻妖怪。
藏马的阵营里不断离开了一些人，也不断加入了一些人。她知道那些被派往北方执行任务的妖怪们都已经死去，而队伍的首领——黄泉，则下落不明，不知生死。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在藏马的身边。至少，不用落得个和黄泉一样悲惨的下场。
可是，她太天真了。
没有真正领悟到爱的妖狐，又怎么能够成为避风的港湾？
* * *
那是发生在黄泉失踪后的第二十三天。
藏马的作息和往常一样没有变化。但是，感官敏锐如他，却感觉到城寨外有一股陌生的妖气。
妖气并不强，是个很好对付的妖怪。
这样想着，藏马离开了帐篷。
守门的妖怪看见首领的到来立刻闭上原本闲聊的嘴，将身板挺直装作认真巡视的样子。这一批新加入的家伙素质实在太差了，日后真的得多加训练。
“是不是要我教你们巡逻？”
藏马的银发冷冷地拂过他们的脸。
“……啊啊！！我们知道错了，请饶我们一命……”
守卫兵慌乱地鞠着躬。他们是慕名而来，倾服于妖狐藏马上千年的妖力，欣赏他冷漠的气质，也非常了解他狠毒的手段。
银发男子只是阴郁地看着城寨外十五米远的灌木丛。
突然，闪电般地飞出一条鞭子，将灌木丛捣成一团废土！浓稠的血液四处喷射，飞溅在了守门妖怪的脸上，温暖而寒冷的感觉。
伴随着惨叫，灌木丛被染成一片斑驳殷迹。
被捕的妖怪是婆罗那的探子。他的右臂被蔷薇鞭卸下，失去了大量的血。又被带去拷问，几乎丧命。
在严刑逼供下，妖怪交待了事实。既然自己快死了，也就不必再瞒着什么事、护着什么人了。
于是，朿的名字被供了出来。
阴冷的监狱，没有光，没有水，只有混浊的空气和刺鼻的腐臭。
朿已经被关了三天。
这短暂的三天对于脆弱的花人意味着什么？也许只有她本人体会得到。
严重脱水的朿，昏睡在地面，连用手把身子撑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这才是最残酷的刑罚。
再过不久，她的生命就要像花粉般被风吹散了。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只印现着一个画面……
……
当藏马怒气冲冲地回到房间，抓起她的手臂时，她看清楚了那双金色的瞳仁中所要传达的意思。
那一天，最后见到他的那一天。他问的第一句话是——
“婆罗那交给你的使命是什么？！”
她错愕地看着他，拼命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名字。
“……我不认识……”
“知道代价吗？”
这是他说的第二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终于，还是被遗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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