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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偏西,把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框在同样狭长的走廊里。
黎静词走进大师父的房间,微微一躬,“大师父,您叫我?”
程天一吐了口枪烟,烟雾朦胧中,他脸显得越发灰白了,“去准备准备,等会儿有个堂会,车已经等在外边了!”
“现在?”
“对!急是急点儿,可人家付了三倍的订金,也算给足你面子了!”
“知道了,我这就是去准备东西。”
“不必了,而且人家那边拉胡的师傅也请好了,你换身好衣裳,人去就得!”
黎静词再没说什么,静静的退了出去。
黑色的小轿车呼啸着驶过条条街道,停在一栋巨大的、象牙白颜色的洋房前,在下人的指示下,黎静词独自穿过精心建造的园圃,铺砌鹅卵石的小路,还有古朴考究的大门,来到大厅中。
这里比外面更安静,只听得见滴滴嗒嗒的钟摆声,不见半个人影。
“黎老板,欢迎!”
偌大的黑色皮沙发里,坐起一个人,微笑着看着黎静词。
“认得我吗?”
“您来看过我的戏!”
唐仲恺站起来,慢慢走向他,“这大上海有几个没看过黎老板的戏?快请坐!”
退了半步,黎静词有礼的欠了欠身,“不敢!唐先生,请问您想听哪一段?能否让我先见见伴奏的师傅?”
很自然的,唐仲恺又走近一步,笑道:“你知道我姓唐?原来你还是认得我的!”
黎静词信步一转,站到开阔处,“是在这里唱吗?”
“对!”唐仲恺退回沙发,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京胡,“我给你拉曲。”
起弦,声音聒噪刺耳,几不成调。
黎静词却似毫不在意,一句之后,听出他拉的是梁祝里两人离别的那一段,便开口了……
夕阳西斜,晚霞染遍天边,把归巢的鸟,纷飞的叶也映得眩目极了,“他”牵着他的手,朱唇微启,千言万语哽在喉中,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含着泪,语无伦次的念着些琐碎的叮咛……步步回首,处处停留……
唐仲恺本就不会拉几句,自己什么时候停了手也没注意,只觉得心都随他的调子黯然神伤起来,“如果我是梁山伯,一定不会放你回去!”
端是黎静词再耳背,这戏也唱不下去了,只得收了姿仪,“给您换一段吧?”
“我的心已不在戏上了!”
“那您早些休息吧!这京戏天天都有,只是怡情养性的玩物,不必太过认真!”
说罢,黎静词便作势要离开了。
康仲恺似是默许,但当他的手已经握在门把上了,唐仲恺突然一手环在他的腰上,把他猛得拉进怀里,“好个冰雪伶俐的人儿,真的差点儿让你绕过去了!可我实在太喜欢你,怎舍得就这么放你回去?”
黎静词双臂用力,“请您自重!”
把他锁得更紧,唐仲恺咬着他的耳朵轻轻说道:“我也曾期待那些文雅的方式会更奏效!可你哪?一次不过两行字,次次拒绝我。直到……我给了你师傅一些钱,这才单独见到你。于是我跟自己说,你是身不由己的,我还想过……”
打断了他的话,黎静词道:“请放开我!”
因为是从后边抱住他,看不到表情,可那冰冷的声音,已经丢掉了谦和有礼的态度,几近呵斥了!
这一刻,唐仲恺也觉得自己显得过于无赖,没有了丝毫以往应对情爱的风度,手臂不觉放松……欲离未离时,几缕发丝掠过鼻尖,隐隐嗅到一股清冷的体香,直痒到心尖上……
“放?我要的从来没有失手过!”
黎静词不再挣扎了,身子僵硬的站在那里,任他抱着。
“真的有那么好吗?”
“嗯?”
“从这个我自己都讨厌的皮囊,这个毫无生机、恨不得把你们这种人锉骨扬灰的身体上,到底能得到什么?”
“你……”
把怀里的人放开,转了过来,唐仲恺眯起眼睛,细细的看着他……
“锉骨扬灰?好一个眉目如画的美人,怎么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话?”
黎静词没有答话,仿佛疲倦似的把头垂向一边,甚至连余光都吝啬了。
扬起手,唐仲恺好不惜力就是一巴掌!
他是被冰醒的,脸上传来的湿凉让他张开了眼睛。
环顾四周,是个装饰华丽典雅的房间,清晨的阳光从偌大的玻璃窗外洒进来,弥漫了整个房间,半敞着的雪白纱帐搭在西式的铜饰上,使整个床看起来就像是一朵云似的。
那个见过很多次却仍不知道名子的男子正拿着包冰块的手巾,轻轻的磨蹭着他的面颊……
“我……”
一说话,喉咙发出的声音沙哑难听,连带着的痛苦让他清醒了许多。
“这是哪儿?”
“二楼客房。”
头疼欲裂,推开郭幸阳的手,黎静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面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再探脸颊,竟肿起好大一片。
郭幸阳道:“你的额头撞到桌角,破了点儿皮肉!”
黎静词掀开被子,强忍着眩晕站了起来……
“我知道有些话你不想听,可我不得不告诉你。黎老板以后得留在这儿,那个叫子句的孩子过一会儿就会把你的东西拿来,然后便在这里陪你。”
听到这句话,静词停住了往外走的脚步,心里那个早就成形却不敢承认的想法得到了彻底的证实,师父把他“卖”了,甚至慷慨的送上子句作为附赠品!
慢慢地坐了回去,黎静词道:“你说过不想再看到我了,可是怎么办哪?我没有这个能力,今天去哪儿?明天去哪儿?什么也决定不了!”
郭幸阳深知,依着唐先生的性格,如果是喜欢的,不管是东西也好,人也好,除非是腻了、毁了,否则绝不会放手……
“别想太多了,先好好养着身体!”
“我明白,谢谢你!”
“不必谢,如果你够聪明,能拴住唐先生的心,你便是我的主人;可当一旦你惹怒了唐先生,我就是那个扳动扳机的人。”
黎静词对他淡淡一笑,“虽然还是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你曾真心的帮助过我,便是我的朋友。”
“郭幸阳。”
“嗯?”
郭幸阳走了出去,身影还未完全消失前,回头道:“郭幸阳,幸福的幸,太阳的阳,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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