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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空气中凝结着一股低温,是冰冷空调散发的寒气。办公桌前放置久了的咖啡杯,纯白的杯身像染上一层薄薄的凝霜。
应允博轻皱宇眉,愁然片刻后却笑骂一句:“废物。”
“应总,是李老东西临时倒戈,事情来得太突然,我,我们计划部一时找不到应对措施,所以……”面对不可一世的企业老总,下级员工如行春冰虎尾,表情凝重且为难,恭恭敬敬置于左右裤缝间的手像被粘住了一般绷直直的。
“所以我应该体谅你和你的部门员工,应该以宽容大度体恤下属?”应允博笑着放下手中文件,倒手改换拿起冰凉许久了的咖啡,轻抿一口,眉宇稍缓。
“不……不敢……应总,这次事件是我们部门没有提前做好周密安派,以至临场失败,这全部都是我一人之错,是我高估对方的诚信度了。”
诚信?应允博嘴角勾践出察之不易的轻笑,继而淡漠述道:“在商界只有三种颜色。一种是金钱,利欲熏心的金色;一种是救人于水火,施展正义的白色;还有一种,就是使人支离破碎、万劫不复的黑色。游弋于黑白两道的李武,他有什么诚信度可言?小陆呀,所以说你太不识时务了。”
空气中,游荡的,满是咖.啡.因的苦寒气味,被称为“小陆”的年轻人平静接受了事实,不再垂死挣扎。
“是,应总,我请辞。”说罢,年轻人深鞠一躬。
应允博面无表情。
小陆在应氏工作不下五年了,像今天这样的失误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而正是因为他资历深、办事效率高,平日里在公司里狐假虎威之事也已干过不少。应允博早想杀杀小陆的威风,但又忌讳拨虎牙伤虎威,处于两难境地的应允博是好不容易逮到了小陆的败笔。
显然,小陆料想不到当自己主动提出请辞后,总裁会一言不发,他那端正坐于办公椅上的稳重片刻未此动颤一下。迎头一击,年轻人固执的冲劲儿催使小陆片刻不停拔腿就走。
“等一下,你还没有告诉我李总这根墙头草,究竟是被哪股邪风吹倒的。”
小陆止了步伐,回言道:“有谣言说秦氏总裁送了李总一个绝色佳人。”
话毕,应允博抱之朗声大笑。
此刻,小陆面露疑色目视总裁,总裁平日里少见的欢颜竟以这样一种形式展现在他面前,他不禁矗了神,果然,外界传闻总裁笑里藏刀,他早该亲眼目睹一次总裁的毒辣。
“呵,”应允博止笑后,冷酷无情的神情又再次袭及眼角眉梢。“一个小姐就够他倒戈了?你瞧,我们堂堂李氏总经理不过色迷熏心。也好,对手一旦染上‘色’字了,对我们而言就是乘虚而入绝佳的切入点。小陆,去魅夜调几个小姐送去李总那里。”
“应总,不过……”小陆面露疑难。
“不过什么?”应允博问。
“据传,李总颇喜男色,我猜秦氏总裁送去的绝色佳人应该是男公关。”一边说着谨小慎微的话,一边观察应允博的表情,熟识应允博喜好的下属一律不敢涉及同性恋爱的话题,这一次小陆为自己的事业可谓下足了筹码,是抵死一搏,就看应允博能否接受他的直言不讳了。
应允博实在只能让小陆失望了。如果雕塑是不苟言笑最恰当的比喻,那么应允博的五官就是一张白纸,没有揉捏,没有造作,他干净的容貌是不夹带丝毫情.欲的。
“嗯,那你去调几个符合他嗜好的。”
“是,”小陆回答。
“等等。”应允博再次唤止小陆离开的步伐,“我倒忘记了,眼下最绝色的佳人可是唾手可得呢,我们还费什么劳烦去别的地方调人来。”
应允博屡次三番狡诈的微笑已经使小陆产生了免疫,只是这免疫更像深入骨髓的痛麻,他不禁倒吸冷气。
“应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陆,请辞,我驳回了。你是公司最得力的员工,更是我应允博的能力助手,下次可别再轻易说‘请辞’二字了。”应允博答非所问,离开办公桌走到小陆面前亲手为小陆打开办公室大门。
“是。”小陆恭敬回言,立即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室内,应允博收敛了笑。
空气中,仍旧刺骨阴寒。
**********
这日,秋思亦没有再做恶梦,醒来后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
这么久以前,从未睡过一次好觉,总会从恶梦中惊醒的他,是因为这药草的芬芳才得以舒适片刻的吗?为何折磨他的人,总要在折磨之后再许他一番柔情呢?他疲乏一笑。是了,玩具若早死了,那么主人还依靠什么玩昵呢?他秋思亦不过是应允博玩闹过后再松绑的老鼠。
想着想着,脸颊处就落下两行清寡的泪。
“秋思亦,你哭的样子真丑,像堆垃圾,不许哭了!”
他脑海中蹦跳出应允博叫嚣辱骂他的模样,他的下巴仿佛就被应允博用愤然的手扯过了一般,好痛,他害怕紧紧闭上眼睛,片刻后小心翼翼睁开眼眸,四下一片寂寥。
还好……还好……只是幻觉呀……
他立即就不哭了。他用力抹干眼角泪水,那些未出眼眶的晶莹水珠被硬生生逼了回去,他撑起身子一小步一小步往梳妆台的方向挪去,那里有一方镜子,他想看看许久未见的自己的脸。
秋思亦认不出镜中的自己了。脸颊青一色白一色,嘴唇被咬出三四处裂口,血已凝干,只是泪痕斑斑,看上去不似被蹂.躏之后的人类,而像被踩踏后的废纸。就是这样一个他,有什么本领留下应允博夜夜狂欢?只是因为报复吧?应允博恨他,恨到即使他早已没有年轻时美丽的容貌,也要变本加厉折磨他。
秋思亦觉得应允博好可怜,竟要夜夜寻他这么一个蓬头垢面的娈童来玩。
秋思亦拿起桌前放置的纸巾轻抹脸颊,但很快的他就意识到轻轻涂抹根本洗不净他的肮脏,他开始用力擦抹自己,掌心间的软薄的纸巾破成两段,而镜中的他仍旧数不清的凌乱。
他好怕,好怕,好怕镜中这难看的自己。
“真美。”
秋思亦惊讶猝大了眼睛,水一般的眼睛因为惊吓而立即染上浓墨重彩的灵巧。
应允博笑对镜中的秋思亦说:“秋思亦当真是年及二十八的男人吗?怎么看上去比豆蔻年华的少女还要水嫩?”说着,应允博转过秋思亦的身子,支起秋思亦俏丽的小下巴,认真观察那半是害怕半是紧张的一双大眼睛。
“应……”秋思亦唤应允博的声音半路戛然。
就是因为动情的赞美,他险些又一次沉沦秋思亦狐媚。应允博,你不是最清楚面前人蛊惑人心的奸诈吗?你不是深受其害,已立下毒誓此生对他只有恨没有爱的吗?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差一点就又要跌入他的柔情乡了。只是因为进门时,他没有觉察你的存在;只是因为进门后,独自梳妆打理面颊的他太过娇媚,只是因为默默哭泣的他有种病态美人的清丽,只是因为他的哭泣是你最受不了的折磨,所以就又要深陷其中了吗?
不,不!
应允博松开禁锢秋思亦的一双手,他把秋思亦推到镜前,抚摸秋思亦发梢的手转而开始鼓捣他一张清瘦的脸。
“这些化妆品自己会用吗?”
应允博家总会出入各式各样的女人,但应允博讨厌女人们身上浓郁的化妆品味道,所以家中一向没有女性化妆品一类的东西,要不是经应允博这么一提醒,秋思亦还真没注意到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
“不会……”秋思亦肃了容,唯有一次这样对应允博说话。
也不知是应允博大度,不计较秋思亦僭越的态度,还是应允博此刻心事深,早已忘记了秋思亦在他面前没有说“不”的权利,总之他少见的对秋思亦极温柔。
“那算了。脸洗干净。”应允博抬高秋思亦的下巴,抚摸其上略带扎手感觉的碎须:“这里,处理掉。衣柜里的西服随便挑一件穿上。”
“要做什么?”秋思亦睁大眼睛谨慎地问。
“带你出去。”应允博松开秋思亦,坐到距离梳妆台有一定远近的沙发上。只是,在他已经坐下后,秋思亦仍没有动手打理自己。应允博唯有再将解释说明白一点:“今天陪我应付一个酒宴。”
“为什么要带我?你的秘书呢?我什么都不会做。”秋思亦垂头沉闷着说。
他究竟是不想随自己出去,还是怕他给自己丢人?为什么当应允博瞧他的脸时,他让他想不明他的心思?他果真是一道谜,即使做了他的枕边人,应允博仍旧不能走进他的心。
“因为你漂亮,带你出去我有面子。”说罢,应允博唤来下人嘱咐几句后走出了门。
*******
或许是最后一句,他夸他,让他觉得有那么一瞬心思雀跃。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偏偏喜欢阿谀逢迎的话?况且,他应允博哪里是会讨好别人的男人?他夸他,只不过是要利用他去祝酒吧?但即使是这样,秋思亦还是因为应允博一句话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在换衣间,两名女仆向秋思亦鞠躬后离开了换衣间。
“平时都是少爷代他周正,今天怎么许他自己穿衣了?”
女仆议论非非的声音透过门槛传进了秋思亦耳朵里。因为是有关自己的事情,秋思亦凝视细听。
另一个女仆搭话道:“说是要带他见李总。”
“李总?就是那个李氏总裁?有传言说李总是个老色鬼,专喜欢玩小男孩的身子,难不成……”
一阵唏嘘后,两名女仆脚步零碎渐远了。而这渐远的议论却深入屋内男人的心,他拿西服的手顿时没了力气,昂贵的西服散落在地,像标志他失败的投降旗帜,看啊,现在连衣服都可以嘲笑你没有人格了。
因为太早离开,所以秋思亦没有机会细心挑选西服,自然就不会察觉一眼便可以看明白的应允博的用心。整间更衣室,大大小小足以成千上万的西服,没有一件不是为秋思亦量身定制的。
离开更衣室后,秋思亦转身回房。
后一个小时,应允博先是去了更衣室,没有见到秋思亦的人影,他疑心秋思亦在房间等着他,于是耐心至极走回卧室,自然,他在这里找到了秋思亦。
“怎么还没换好衣服?被伺候太久忘记身份了?好好好,我们秋思亦是小王子,我服侍小王子更衣怎么样?”应允博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拿起床上的西服给秋思亦穿。他指间轻挑开秋思亦上衣的扣子,凝脂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室内空调温度低,秋思亦虽表情平淡,还是抵不住冷气颤了身。
秋思亦的小动作当然逃不过应允博的眼睛,应允博嗔然一笑,想着尽快把小家伙的衣服换下来,也好他不感冒。身上伤点无数的秋思亦,这段时间是不能再受伤了。
然而,应允博加快速度脱秋思亦衣服的动作,极自然让秋思亦想到了不好的地方。他立即抵触小手挡在了胸口,大眼睛控制不住含上水汽,他瑟瑟地问:“你要把我送给李总?”
应允博哽了喉,半晌无言之后再次安然继续了手上的动作:“谁跟你说的?”
外套,被应允博丢上了床。
秋思亦见应允博没有反驳,知道女仆们说的事情是真的了,他心若死灰,在这绝境边缘他竟笑了起来——“现在不仅要让我做你的玩具,还要让我这个玩具做别人的娈童?应允博,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不是一个人?”
大眼睛吧嗒吧嗒落出了眼泪,应允博目视秋思亦哭,许久的忍耐像决堤洪水越发不可收拾,他压下秋思亦的肩膀,冷冷地问:
“我再问一遍,谁和你说的?”
“是谁和我说的这重要吗?”
“很重要!我他妈要把他碎尸万段!”
恍若隔世,秋思亦几乎要以为应允博在吃醋了。
同秋思亦的惊讶不同,应允博无力双臂像被雷击一般矗立失神,天啊,他都说了些什么?他生气压在秋思亦肩头的手用力钳住秋思亦不盈一握的腰,刚刚的愤然几乎让他失尽沉稳,秋思亦泪水凝固,眼睛里透着一个因为愤怒而出卖自己感情的囚徒,应允博笑那囚徒不知掩饰。他抱秋思亦入怀,用嬉笑替换了尴尬:“你说对了,你不过是我应允博的玩具,我想把你送给谁,你就要恬着脸去强颜欢笑、殷勤献媚。秋思亦,用狐媚功夫取悦他人,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他支起秋思亦的下巴,凑进其耳畔蛊惑:“给我演一场戏,怎么样?”
应允博的手,一路向下滑,所及之处,百媚丛生,秋思亦娇嫩的肌肤几乎弹指可破,应允博失神留恋,不知不觉间推秋思亦跌到床上。
“不要……”
秋思亦的哭腔使身上人的动作立即止了下来。
应允博抬头细看秋思亦的悲伤。
秋思亦躲着泪,尽量平静拥住应允博的背脊,他逃离似躲进应允博的怀里,喃喃低语:
“可不可以……不叫我去?你……锁着我也好……强迫我也好……怎么样做都可以……但不要把我送给别人……不要……不要把我送给一个男人……我求你好不好?我求你,求你了……”
那日,应允博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秋思亦的倔强,他意识到秋思亦在用百倍的勇气拒绝他,哪怕指间深掐自己已滴出鲜血,秋思亦仍是片刻不停咬住自己已然伤痕斑斑的嘴唇,秋思亦似乎在利用自残逼他放弃送礼物这样的决定,他狠狠心推出秋思亦的身子,秋思亦死咬嘴唇硬是把唇瓣咬出一道血口子,血随着娇白的下颌向下滑,他伸出指间轻轻抹去那粒子似的血滴,那一刻,绞心的痛,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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