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橘与烈酒

　　我喜欢吃所有垃圾食品，从不喜欢那些文艺的小玩意儿。但南故里恰恰相反，他喜欢很多小玩意儿。比起我，明显南故里就有思想了。所以从小时候认识开始，外人就一直说我们没戏。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阿淮，你生日快到了，要不然我给你买个发圈吧？”南故里其实一点都不懂女孩子的心，但他偏偏能靠他中二的思维俘获很多女孩子的心。说白了，就是情商不高还是个情场高手，以至于即使我们是青梅竹马也很少在学校里碰面。毕竟那些疯狂爱慕他的女孩儿们很容易一个一耳光把我扇死，大致因为我也喜欢他。

　　但没人知道南故里的青梅是我，更没人知道甘年喜欢南故里。

　　“阿年，南故里又去祸害苍生了。”睡在下铺的许景生实在忍受不了旁边室友看着南故里被偷拍的照片尖叫，忍不住探头上来和我嚷嚷，又扭头去吼她们，“这都大一了怎么一个个还跟傻白甜初中生似的，少女心该收敛点了！”有个女生不忿，回了许景生一句：“你不老在朋友圈和李延学长亲热？你有男朋友，就不许我们这些没男朋友的犯花痴啦？”我笑许景生说她给自己挖坑，许景生闷回了被窝里，可是不久又把脑袋探上来，还神秘兮兮地问我：“你真的对南故里没感觉吗？”我不动声色地笑她蠢，说她和花痴一样少女心。“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少女心，你有这种偶像剧式的想法，少女心泛滥得更严重好吗？”我把她推回下铺，不再做声。

　　“可是青梅竹马不都该在一起吗？”许景生干脆直接爬上上铺，和我并肩坐着，撇嘴道，“你看，我不就和李延在一起了吗？”我捏她脸，没有回答。

　　南故里不是个眼瞎的人，谁对他有好感，他早在情窦初开的时候悟了。所以说他的情商低，仅仅局限于他的言语。那时候我们还不会打扮也不懂什么叫追求的时候，南故里就很笃定地问我，我是不是喜欢他。当时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点头，没想到南故里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的真心就给我来了一句：“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南故里的情商，有时候确实是捉摸不透，不然我也不会在一周内看见他一共和七个不同的女生去饭堂吃饭。那时候的南故里，似乎就是个没有在意过与异性接触的情窦初开的高中男生罢了。甘年也不过是个胆小到只敢逃避的小女生，所以在高中的时候，南故里并没有意识到甘年的感情。

　　巧的是，没过几周后就赶上了南故里的生日，我自然高兴得很，用现在的话难听点来说，就是取悦。我问他要什么生日礼物，他想了很久，问我宋占淮喜欢什么。那时候我还没意识到未来我会有一个多大的敌人，单纯到只以为南故里喜欢宋占淮所喜欢的东西，像小时候你在别人手上看到你想要的东西就会缠着爸妈买给自己。当时我就是这么天真地这样认为。“我想要八音盒，你会给我吗？”南故里眼眸里似乎在灯光的映照下装满了星光，但随即又暗淡下去，“算了，别买了。”我又怎么可能不想留住这片星光？我踮脚郑重地拍了拍南故里的肩膀：“你生日我怎么可能亏待你，好歹咱也有这么久的革命情谊了！”南故里像个拿了糖果的小孩，兴奋得将他刚买的雪糕塞我嘴里，把手臂亲昵地搭在我的肩上。

　　雪糕的冰凉与他手臂的温暖一起叠加，不得不说之前我还是认为这很幸福的。
　　但到现在再细思，他的亲昵只不过是出自感谢罢了。

　　“啊？南故里是这样的人？”许景生忍不住叫出声，旋即又捂住嘴巴，朝那些停下聊天的女生摆摆手，解释说是自己看见了南故里的照片，又凑到我耳边说，“难怪他总和异性接触，从来不在意！我还以为他是同性恋。”我抖抖毛毯，笑道：“一开始我也以为他是。后来我才知道，他只不过和其他男生一样，有了喜欢的女生罢了。”若非我明白，或许我以后还要纠缠你。
　　但对不起，我还是想纠缠你。

　　南故里说的八音盒我在很多礼品店都有看见，但我常看见宋占淮到学校右拐跻身于裁缝铺和文具店之间的一家小店面，里面有很多小玩意儿，是我从来都不曾在其他店铺看见过的美好。像是小时候的单纯。难怪宋占淮和南故里都喜欢。

　　八音盒很贵，八十五一个，不许砍价。我想买其他东西给南故里来着，但是他说过他喜欢的。他能不能注意抑或说是对我产生感觉就看这个八音盒了。总之我当时是这么说服自己买下这个几乎够我一个月学校饭费的八音盒，然后捧着包装得特别好看的礼物，乐呵呵地跑回学校去给南故里。今天要上晚自习，不能帮他过生日，所以想着送给他然后再写个祝福就可以了，但我实在没有料到产生感觉什么的就是幻想，讨喜哪有那么容易？

　　下了晚自习，我把字条塞进了包装盒里，把礼物送给了南故里，还大咧咧地笑道：“咱就别说谢了！”当时看来，这样的行为确实很自大。但我有资格啊——我是青梅啊！我喜欢他啊！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后者。“故里生日快乐啊，中午我去练舞了没给你出去买礼物，我下次给你补上哟，”宋占淮的声音很空灵，身材又高挑，连校服都可以穿出女神范的存在，她随便唱支歌都可以与我八十五的八音盒媲美了，“所以我今天就给你唱生日歌吧！”

　　他很开心。
　　我却不知道他是为谁开心。

　　“后来，我从宋占淮手上看见了这个相当于我一个月高中饭费的八十五块的八音盒。”我把手机关机，准备睡觉，“我说完了，你去睡觉吧。”许景生看了看其他姑娘早就睡下了，无奈去熄灯，回了下铺。“然后真的没有了啊。”许景生叹气，在黑暗中我似乎也能感受到她脸上的表情，她从来都是喜欢听美好故事的主。

　　“又过了几天，我在班上的垃圾桶看见了几块八音盒盖的碎片。里面的齿轮还有一些零件都在宋占淮的抽屉，”我转身，面向墙壁躺着，“宋占淮同桌说，宋占淮不喜欢这个八音盒了，所以想拆了这个看看里面有什么。我问她同桌谁送给宋占淮的，她同桌说是南故里。”

　　“最后，南故里帮宋占淮把那些拆出来的零件丢进了垃圾桶。”
　　将我年少的轻狂片甲不留地回收，像昂贵的八音盒也只不过是在人们的创造下而诞生，再到消失。

　　八音盒里的零件被丢了。
　　我还没死心。

　　（01.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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