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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守望
阳春三月,柳絮纷飞。
长安,无战事。
玉门关外,荒原遍野,夷人的军队大军南下。
“将军,请您出战吧!国且灭亡,家又何在?将军,您心系苍生,怎忍心见国败至斯?”曾经的副将,如今的新将军一身戎装,单膝跪于前,唤着早已不为将,不领兵的他。
“我的天下已许给她,心系天下我也只在乎她。你,不要再来了,我断不会再出战,留她一人于此。”
拂袖送客,转身,新发的桃花树下,纤细身影倚树遥望。
娇嫩桃花,风蔚蓝,瓣瓣坠落,她孑然一身,略显单薄。
他疾步而去,填补了她身边的空位,身微侧,挡住风口。
“肆郎,战又起了吗?”
“与你我无关。”
“肆郎,我都听见了。莫为我负了家国。”
“为了家国,你等了我多少年。既已许你相伴余生,又何妨山河蒙尘?”
“不,肆郎,你此生本该肆意沙场,护家卫国,许我余生,对你已是束缚。”
“我心于此!”
“大隐隐于市,肆郎,你陪我在这长安浮华中几载我已满足了。我不能自私的占着你,国家需要你,百姓需要你,出征吧,肆郎。”
“可我许你……”
抬手覆于他唇上。
“正是因为你许我余生,所以,我等你。你守国,我为你守家。”
拥她入怀,这女子为他付出太多,他心怜之至深,爱恋至极。
“好,等我。”
她泪已断珠,却音弦未发。
长安城下,六军整装待发。
英挺的身影终再裹甲胄,骏马在骑,红缨微动,春风轻柔,却有飒沓之感。
回望长安,城上纤纤细影独立招手。
他背过身,以手指天。
她懂,他说天地为证,我许你此生,
“若非卿,莫使妾愿付此生。十年,二十年,我都等。”
泪水模糊双眼,银光闪动,马蹄声响,六军奔赴沙场。
离歌生生,军切记,此生妾于长安待君归。
玉门关外,这一战打了五年。
“将军,这么打下去何日才是个尽头?”
“整顿大军,带我命令,杀入敌人都城,一举拿下。”
“将军,这太冒险了,恐怕……”
“难道你要看着敌人耗尽国家精力,攻下长安?”
“不是,将军……”
“只许成功。”
“是!”
站在玉门关楼墙之上西望,看不见处是长安,绵绵细语犹在耳边,她还在等吗?
长安城南,至高楼上,繁华长安城望不到边。
相思迢递隔,隔万重山。
不知已是多少次草木枯黄,玉门关外虽不见绿色,却也知此时长安又繁华凋敝。望极天涯不见家,长相思,在长安。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每夜在家中点亮盏盏烛灯,她独守空房,一年复一年,房里他的气味都渐渐消散。
“准备好了吗?明日就要开战了。”
“誓死卫国,死而无憾!”
玉门关外,呼声震天,将士斗志高涨。
边关战事纷杂,玉门关内早已无人居住,百姓全部南迁中原。
大漠孤寂,风声狂啸,他提剑回望,不知明日,是否再能看见这边关的夕阳?
“身为国死,死而无憾!”
战争打了十天十夜,终是结束了。
天师全军战死,敌人国都被破。
将军,战死疆场。
七月长安。
昨夜,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身披血色战袍,向他伸出手,笑的一如既往的温暖。
咦,下雪了。
七月飞雪,是上天为凡事而悲。
“听说了吗,夷人的国都被我们大将军破了,天下要太平啦!”
长安城内一片热闹,城楼上,她手触飞雪。
战争大捷,终于要回来了吗?
当最后一剑刺入敌人首领体内,他再无力支撑,这一仗打的太艰难,回身望去,满地疮痍,无一战士生还。身被十余创,他知命不久矣。西望空空玉门关,他似乎看见了巍巍长安城上,那个纤细的身影对他招手。
这一死,他是憾的。
这一世,他终是要负她了。
我不要什么名垂青史,不要家国兴盛,我只要她!
血色的泪染红视域,最后一次回望西方,来生,我定不负你。
长身殒落,他未阖上的双眼看见,纷纷扬扬,大雪落下。
“上神,快入轮回吧,你此次入凡世本就是来历劫的,还有些最后一世,早早历劫回去好早早升官啊。”
忘川河奈何桥前,他推开了孟婆递过来的汤,转身去寻司命官。
“给我前世镜。”
前世镜中,长安七月的大雪,下了一个月。
她站在城墙上等了一个月,却仍未见远方归军,雪染青丝。
“肆郎,你怎还不回来,是归途太远,路不好走吗?”
“肆郎,长安下雪了,还未与你同看过七月飞雪呢。”
“肆郎,我好想你。”
“肆郎,其实我不想让你去的,我不想一个人。”
“肆郎,别忘了我,我好想你。”
……
整整五年,她满头青丝变白发。
“肆郎,人世间好苦,我好孤独。”
阖上的双目狠狠揪痛了他的心,许你一世安稳,却让你半生凋零。
“她何时来入轮回?”他抓住司命官问道。
“她恐怕不会来了。纵是阳寿未尽思念而死,她执念太深,在凡间徘徊不肯走,只怕要变成一缕孤魂了。”
“不会再轮回了吗?”
他转身欲去人间寻她。
“无用,上神仙身,凡魄又怎可见到您?”司命官冷言打断他的动作、
他脊背僵直,
“予你我千年的修为,帮我改天命,让我与她生生世世在一起。”
“不可,逆改天命会……”
“我知道,一切我都愿意。改!”
长安城上,一缕孤魂。
“肆郎,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如果我们都死了为什么我死了还是看不见你呢?”
“这次,我便可以千年万年的等你了。”
“你走千年,我便等你千年,可好?”
他站在她身后,看那一道孤影在城楼边单薄飘摇,
他竟留她一人,孑然一身于尘世中辗转十余年!
他慢慢走上前去,似拥她入怀,手触确是一片虚无。
“等我。”
“为我奏《亡灵曲》《渡魂哥》,我去引她入轮回。”
他身受重创,却步履坚毅。
去除仙籍,剔除仙骨,终是可成许她的千百世。
远处白衣翩翩向她走来。
“肆郎,你……”
“我回来了,来接你回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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