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花行

作者: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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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湘苓,还没准备好么?”班主急切的掀开帘子,话虽说是催促,可还是字字透着对心头肉的疼爱。
      “这就好了,别担心。”轻轻淡淡的嗓音响起,山泉般悦耳。声音的主人在镜前做最后的修整。虽被厚重的妆容遮去了本色,却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天仙般的人物。当真是漆目朱唇,绰有余妍,只是目光过于清冷了些,似遥不可及的山颠雪莲,加上举手投足清雅脱俗的风骨,不像瓦舍里最红的戏子,倒像是天上偶降的仙人。
      班主走到湘苓身边,拉着他的手担心的念叨起来:“那刚继位的少爵公可是冲着你名声才来咱们这儿看戏的,你可得好好表现……唉,不知道这代爵公是不是像前代那么和气好伺候。”
      湘苓心下觉得班主的担心实在多余,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微微叹了口气,轻声安慰了几句,站去台后等待胡琴鼓点响起。

      今日的绮湘园全无平日的喧嚣。倒不是观众不愿意来,而是因为新继位的宣礼爵公莅临,所有席位都被包了下来。今儿的戏,是只演给爵公一行人的。
      主位上的爵公看起来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模样,风度翩翩,仪表过人,只是一双眸子有些阴鹜,带着些许戾气。
      唯一与他并排而坐的人却是和他截然不同。那人骨骼纤细,黑发如丝如缎,面容清丽而不妖媚,堪称绝色。一双美目漆黑,神色虽淡然,却很是温柔。他看起来也有二十来岁,可又不知怎么,浑身透着一股子纯真,教人过目难忘。
      只是,爵公身边这人从不开口,却能偶尔看见他带着浅笑,用双手比划着与爵公或身边小童交流。
      上台前,湘苓便注意到了那抹轻柔的微笑。
      他嗓音甚好,又长于身段工架,盈盈移步到台上,水袖一推,兰花指上一个泛儿,几句念白就赢来众人叫好,待到朱唇轻启,唱词流淌出来,喝彩声已经连绵不断。有一个人却毫无反应,只是定定的看着湘苓,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而湘苓也对上了那目光,身段虽转移,目光却未变。
      这是丁言和湘苓的第一次碰面。多年后丁言慨叹,许多事情只在一眼一霎那便已经注定。
      我们都成为主宰,我们都无法逃脱——更无心逃脱。

      一折《夜探花》曲毕,年轻的爵公起身拍手,周围同来的友人也附和着站起,湘苓微微俯身行礼,目光却不着痕迹的投向他身边毫无动作的美貌青年。
      他是聋的。湘苓做出判断。带聋人来听戏?好奇怪的举动。
      退回台后,湘苓摘下头面,也不卸妆,只坐下闭目休息。
      唱老生的许丹桐率着一干人演完下了台,湘苓很乖巧帮他解下髯口戏装,拿了条手巾递到他手里。
      接着上台的是湘苓的师姐。外面胡琴拉得嘹亮急促,却突然一声破音。湘苓心里咯噔一下:弦断了。暗想小涟叔一向仔细,怎么会突然拉断琴弦?
      班主急忙出去圆场,对着爵公一再作揖。爵公的脸倒也没有扫兴的影子,只是完全不理会班主,转头对身边的青年道:“言儿,喜欢刚才那个小旦么?”
      丁言抬头看站在他身后的贴身小厮,小厮用手语把爵公刚刚的话翻译给他。
      【我很喜欢。】
      丁言微笑,以手语回答。
      爵公点点头,露出宽容的表情对班主道:“我们也是冲着楚公子来的,看到他便不虚此行,倒是……”说到此处别有用意的顿住。
      “您说,您说,有什么能让小的效劳。”班主汗水涟涟的点头哈腰。
      “倒是,我这小表弟似乎很喜欢楚公子,他身世凄苦,到我们家后可是全家上下都宠着惯着,他想要什么都得给他备上。我又是个戏迷,难得见到这么出尘的人儿,对他可是一见如故,思来想去,还是想请班主松个口,让楚公子随我们回去小住一些时日,一来陪陪我表弟,二来也让我过过戏瘾,班主觉得可好?”
      听着爵公“通知”而不是“商量”的口气,班主擦了擦汗,似乎有些为难。谁不知道所谓的“去小住一些时日”到底是什么意思?几番犹豫后班主勉强开口道:“不瞒您说,湘苓这孩子脾气倔,别看我是班主,可真跟他扯上关系的事儿还得由他做主……我,我这就去把湘苓叫来……”说着,又作了个揖,向台后奔去。
      爵公拿起茶盏凑向唇边,掩去冷笑。丁言在向小厮询问刚刚他们对话的内容,知道后微微一促眉,却接着回头向身边的爵公笑了下,似乎满心期待的等着湘苓出来应允一个“好”字。
      后台房内湘苓听完班主的叙述,转身向拉胡琴的曲小涟问道:“小涟叔,弦是怎么断的?”
      “这……被什么东西打断的。”
      “那个爵公,看完我的戏之后,态度怎么样?”
      “你下台之后,就好像不是很专心了。”
      我们是冲着湘苓来的……弦是被什么东西打断的……看别的戏不专心了……
      湘苓在心里串连着刚刚听到的话,面色更加寒冷起来。哼,一个身居高位的登徒子罢了。
      “班主,麻烦您出去跟他说一声,就说湘苓正在卸妆,不便出去,刚刚下台之后突觉身体有恙,唯恐害爵公和小公子也染上风寒,没有随行的福分了。”说罢,坐回梳妆台前卸妆。
      班主无奈走回席上,战战兢兢的把湘苓的话复述了一遍。爵公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改日再叙。”接着吩咐友人随从准备回行,临走前却低声向班主丢下一句:他的病,我治得好。登时吓得班主魂不附体。
      行至门口,丁言停下脚步回头向后台望去,脸上阴晴不辨,不知思忖着什么,直到身边小厮拉了拉他衣袖,才转身跟了出去。

      宣礼爵公没有食言,他确实治了湘苓的“病”,而他的手段则为湘苓咬牙切齿的痛恨。
      爵公回去后的不几天,绮湘园就出了事。几个曾经调戏过园里小戏子的公子哥在吃了园子里准备的茶点后中毒,险些丧命。那小戏子才十三四岁,名唤湘岚,长相与湘苓不相上下,只是一个清雅一个美艳,性格也是不同于湘苓的活泼,一直很得湘苓宠爱,众人几乎都断定他将是湘苓之后绮湘未来的台柱子。
      常来绮湘的人很了解台柱湘苓的脾气,冷若冰霜不容人靠近,反倒是小一点的那个俏皮可人,一些好找乐子的人自然便在多次受挫之后把目标从湘苓转移到了湘岚身上。谁知这湘岚到底是湘苓教出来的,竟把椅子摔在了那几个人身上。口里大骂着再敢出现就要他们好看,回班里却抽抽嗒嗒哭了一晚上,惹得湘苓心疼得又哄又抱。
      这次几个人又来园里游玩,虽说没接近湘岚,可在台下挤眉弄眼的样子就把湘岚气了个半死。哪想到他们突然中毒,多亏医治及时没丢了性命。他们也是些富家的纨绔子弟,出门再怎么丢脸,家人也是不能坐看着孩儿被害的,事情一出立刻就告到了官府,官府派人来询问,没说几句话便带走了湘岚。绮湘本来一直有个很有门路的郑姓富商做后台,一般的小事情都能平安度过,可这次,郑先生也只有摇头的份。转眼三天过去,湘苓心急如焚,在监牢门口站了一天,终于被允许去看看湘岚。
      昏暗的牢房内,小小的湘岚缩在角落里。看见湘苓走来,立刻扑过来隔着栏杆抱住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就呜呜的哭了起来。湘苓抚着他头发安慰,隐约觉得这根本就是有人陷害,他是束手无策的。
      哄着湘岚吃了点饭菜后,卫兵开始催促湘苓离开。湘岚很懂事的挥手送师兄出去,把眼泪狠狠圈在眼眶里不让它掉下来。湘苓看在眼里,心酸不已,无奈警卫在身后吆喝,只有转身出了监牢。
      当夜,湘苓正在灯下看着跳动的火光苦恼,突然有人敲门。
      “哪位?”有人深夜来访,让湘苓颇为讶异,也带了份警惕。
      “宣礼爵公派在下来给公子医病,保管药到病除。”
      “深夜医病?爵公真是菩萨心肠。请转告爵公,湘苓已经痊愈,不劳爵公挂心了。”湘苓坐在原处冷冷回应。
      “公子,在下这次医的可是公子的心病。您痊愈了,不急着见我,您那小师弟可等不起。”门外人显然有备而来,对湘苓冷谈的态度毫不在意。
      湘苓身子震了一下,回想整件事,确定了自己关于这一切不过是个阴谋的想法。而这个阴谋的主使者,也终于意料之中的浮出水面。不难判断,那日自己的言行惹恼了他。
      见屋内的人不作声,来人继续说道:“您那小师弟已经入狱三天,明天定了案,就要提到大牢去了。他那小身子骨,恐怕撑不了多久吧?”
      湘苓愤恨的咬了下嘴唇,忽的起身开门,目光冷冽的盯着来人。
      来人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睹,接着道:“爵公说,可以帮您查清这件事,您自然是希望曲湘岚平安回来吧?”
      “所以?”
      “所以只要您一句话,爵公立刻去办,若您不开口,我们也不好插手。”
      湘苓寒着脸踱回屋子中央,半晌后望向来人,道:“若我拜托爵公,要湘苓怎么报答?”其实心里早有答案。把自己送上门去,绮湘里所有人也就都平安无事了。
      “谈什么报答,爵公只不过想邀请公子在府上留些日子,听闻前些日子公子身体欠佳,若是今日还未好转,就请到爵公府上去休养吧。”发觉湘苓的神色明显已经有了动摇之意,顿了一下,那人继续道:“况且,您在府中的话,这园子也就多了个靠山,尤其是曲湘岚那种招蜂引蝶的孩子,也不怕以后再有人来欺负了。”
      湘苓当然明白这些。小时候挨打挨骂终于熬到成了名角儿,看着身边小他几岁的师弟便不忍心让他受一点儿自己当年的苦,有人打有人骂他都拦着,更看不得湘岚受人欺负,可班子里的人他能说得上话,外人的欺凌他基本都是无能为力,只能抱着自己唯一心疼的宝贝安慰。
      绮湘本来是市井的一般戏班,虽有几个名角,却很少有机会和高官有什么接触。这次得罪的人既是世袭爵位,又是皇亲国戚,轻轻松松就能把一个小戏园捏碎在手里,不顺着他又能怎么办,总不能让园子里所有人给自己的清高陪葬。
      宣礼爵公真是清闲得很,居然为他一个小戏子花了这几番心思。拿他挂心的人来逼他就范,又选在就定案的前一夜才现身,根本让他无法做其它选择。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有时间,凭他楚湘苓一个小小的戏子就能有其他办法,就能救出湘岚了么?想到这,湘苓自嘲的笑了笑。
      “楚公子?”来人试探性的讯问。
      湘苓低着头,仿佛在下决心。几乎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终于开口。
      “见到湘岚之后,我就准备行囊。请转告爵公,接下来的日子叨扰了。”
      “是,属下这就回禀爵公。曲公子的事请放心。”
      见对方恭敬的带上门,湘苓踱到床边,把自己埋在被褥之中。来戏班之前的记忆几乎全部是空白,仿佛自己十八年的岁月里唯一存在的东西就是练功,学戏。成名之后也没有什么改变和愿望,除了有了在戏班里保护湘岚的能力以外,再没有其他能让他欣喜的事情。若自己都无法决定未来何去何从,为了唯一牵挂的人选择自己其后的生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吧。
      这个别无选择的选择是对是错,岁月会慢慢印证的。

      多年后丁言问他,你好像要上刑场一样的来到爵公府,却怎么没想到还有我的存在。
      湘苓笑了,环上丁言的脖子,说这一切只要让我得到了,想没想到,又有什么所谓?
      因为那一眼就已注定了两人的命运,不论所想所为如何,都已指向携手的终点。

      班主大早就带了几个人走,说去官府里瞅瞅湘岚的情况,最心疼湘岚的湘苓却没动,安静坐在房里等着。
      果然,不到中午班主就领着湘岚回来了。湘岚又是抱着湘苓痛哭一阵,才被湘苓拽着去洗澡换衣服。
      一边为湘岚清洗,一边听他絮絮着牢里的种种可怕遭遇。同间牢房里犯人对他的戏弄,还没到口里就被抢走的食物,大摇大摆四处闲游的老鼠,实在让湘苓心疼得紧,也顾不得弄湿衣服,连连又抱了几下这单纯可爱的小师弟。
      “你知道吗,我刚刚睡着,那人就伸手来摸我,后来我不敢睡了,因为只要我大叫,警卫就会过来,他就不敢动了。”湘岚嘟着嘴,忿忿的说。
      湘苓看着愈发艳丽的湘岚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真的没有退路了,湘岚从此不用再受任何委屈,自己的心愿也就了了。拿来浴袍给他裹上,湘苓拉着湘岚的手坐在床边,又从床角拿出一只铁盒放在他手里。
      “师兄要走了,你知道吗?”握着湘岚湿漉漉的头发,湘苓难得的露出笑容。
      “干吗去?不能带我一起么?”秀眉紧紧皱了起来。
      “暂时……不能。师兄的表亲找到师兄了,要接我过去,毕竟不是我家,我不能做主。所以……”指了指湘岚手中的铁盒,“里面是师兄这些年攒下的银两,还有个银镯子,都留给你,没有师兄了要自己照顾自己,师兄有机会一定来看你,好么?”
      湘岚低头看了看铁盒,转了下眼珠,把铁盒塞回湘苓手中,不满的撇嘴。
      “什么表亲,我看是那国亲吧。牢里压了我三天没审没讯,说放出来就放出来了,回来你就要走,师兄,你真当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有人中毒是幌子,逼你去当他的禁脔才是真的吧?”几句话说得湘苓登时语塞。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湘岚接着说道:“明目张胆的抢总是不好看,不如让你自己去投奔,他还捞了个好名声。好啊,我现在回牢里可以吧?”说着就要去拿衣服。
      湘苓愕然,赶忙拉住湘岚按他坐回床上,不容辩驳的说道:“你要是真为我着想,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想不到我要什么,除了能看到你平安。”手上渐渐加重力道,几乎陷进对方的皮肉里。湘岚的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
      湘苓,生气了。
      “我……我不能让你为了帮我,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湘岚有些心虚的小声嗫嚅。
      “我也不能看你为了我,从此永无宁日的生活。”松开手,湘苓坐到湘岚身边。“事情是我先决定的,你不能事后让我更改。若你这次拆穿了他,我留了下来,下次你死于非命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有班主师兄师姐他们,虽然练功时苛刻,平日里对我们其实不薄,我不能拿你们冒这个险。还是那句话,真为我着想,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让我知道你做出什么傻事,这辈子都别想再让我理你。”
      湘岚看着湘苓认真的眼神,知道事情已经决定,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不多时眼泪便涌了出来。他伸手抱住湘苓,啜泣不止。
      “别不理我嘛!呜……呜……你要来看我,全世界你对我最好,你不在让我怎么办嘛……呜……我一直,我一直觉得你处处都好,人也好看,我处处学着你,你不在这,我向谁学去……呜呜呜……”
      湘苓白日里清冷的面容此时完全温暖了起来,轻轻在湘岚耳边道:“我倒觉得湘岚比我好看呢。真那么喜欢我,就替我在这唱下去,等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了,就离开这里。师兄一定会保护你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天。”
      湘岚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抽泣着点头应允。“恩……我替你唱……我都,都听你的……”
      湘苓轻拍着湘岚的背,苦笑了一下。这没什么不好。他可以保护湘岚了。湘岚不会再像自己一样无依无靠,既然自己没有得到,那至少他要让湘岚得到。

      一个下午,湘岚都缠着湘苓,就连湘苓上台,他都紧紧盯着,仿佛要把湘苓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印在脑子里。
      宣礼爵公府差人来报,说第二天晌午来迎湘苓,请湘苓收拾好要备的物件。湘苓点头称是。转头看见湘岚又撇着嘴要哭,便拉了他去房内收拾衣物。
      湘苓的衣物很少,挑来挑去,把最新料子最好的几件衣裳折好了递给湘岚。
      “这些我都几乎没穿过,留给你吧。”
      湘岚出奇的听话,接过衣裳抱在怀里。抬眼打量湘苓身上已经很陈旧的衣服,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湘苓无奈的摇了摇头,拍着他的背安慰。
      “那个爵公叫什么来的?”湘岚一边掉泪,一边问道。
      “江谏。他姑妈是北亲王王妃,他世袭爵公。”
      湘岚沉默了一会,又问:“你穿着这么旧的衣服走,被人笑话怎么办?”
      “我习惯这件了,别人的事我才不管。”
      湘岚擦了擦眼泪,想再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入夜,湘岚困得眼皮打架,仍努力张着眼睛,过了凌晨,才终于坚持不住,握着湘苓的手不情愿的入睡了。湘苓靠在枕上虽无睡意,却觉得这样烦恼也没什么用处,见湘岚睡得安稳了,便也合上了眼。
      因为几日在监牢里的煎熬而疲惫至极,湘岚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张开眼他就跳了起来,发现湘苓坐在屋里看书后才松了口气。
      湘苓见他醒来,便催促他洗漱,然后拉他在桌前坐下,宠溺的递上一块点心。
      “他们……来人了么?”
      “还没,不过应该快了吧。”
      湘岚沉默下来,心不在焉的咬着糕点。不多时有人敲门,班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湘苓啊,爵公的人来接你了。”
      湘苓看向湘岚,生怕他又哭,却见湘岚放下手中食物,泪光只是一闪便不见了。他拉了湘苓的手向门口走去,一边开门一边应着“来了来了”。
      湘苓却有些鼻子发酸。
      他早就嘱咐过大家不要出来送,所以只有班主,平日里疼爱他的小涟叔,还有湘岚送了出来。
      在湘岚耳边轻声嘱咐了句要记住你答应我的话,向班主和小涟叔俯身行了个礼,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车厢里湘苓终于落了泪,却又很快拭去,回复往日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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