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微凉

　　｛楔子｝

　　浅城的鲁北是一个充满古香古色的小镇，夏天的时候总有一些绿里凉桑的味道。
　　顾溪桐是随外婆搬到鲁北小巷的，虽然才搬过来一个多月，可是说不上为什么，鲁北给她的印象很好，她很喜欢鲁北小巷这样安逸的生活。
　　住在隔壁的少年总是能在窗台边向对面望去，望见同样坐在窗台边的她。
　　其实自从对面人家搬过来之后，沈嘉诺就注意到了那个女生，那个有些倔强，身子小小的，明明很多行李拿不动却还硬撑着，又有些凛冽，被学校门口的不良少年堵住的时候也一动不动，只是扬起脸，狠狠的瞪着他们。
　　他知道她叫顾溪桐，说不上为什么，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那女生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说实话很吸引人，他忽然就有了很想了解她的冲动。
　　脑海里又印出了那个自小就一直缠着他，可爱又很粘人的夏初语，他想，她们应该完全是两种类型的女生吧。
　　已经是七月天，梧桐满满的布在小巷的两旁，映出密密麻麻的阴影，树荫下清清凉凉的。
　　沈嘉诺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探头探脑的寻找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又暗暗骂自己蠢，居然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跟丢了。
　　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是跟踪狂什么的，他只是想了解顾溪桐多一点，想更靠近她一点点，只是并没有考虑如果被发现怎么办。
　　正想着，前方的大叔走过对面的街去，正好露出一条缝隙，透过缝隙沈嘉诺看到了拽紧书包带慢慢往前走的顾溪桐。
　　沈嘉诺小跑着追上前去，直到跟顾溪桐保持两三米的距离才停下，然后假装自己也是路人甲。
　　顾溪桐正看向摄影社摆在路边的风景图，并没有注意到前面跌跌撞撞驶来的卡车，当她被卡车的响声惊到回过头时，车子已经直直的向她开去……
　　沈嘉诺被前方驶来的卡车吓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卡车已经开向顾溪桐，沈嘉诺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勇气，竟一下子冲上前去想推开她，可随着一些惊呼声他觉得自己好像和顾溪桐一起慢慢的倒下，血泊之中他想再仔细的看看她，可是她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伸伸手想碰触她的脸，可却始终够不到，最后也没了力气，安静的闭上了眼。
　　顾溪桐觉得好像有人想从后面推开她，可是车速太快，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样子便倒了下去。
　　来不及，这真是一个可怕的词。
　　然后，她做了一个沉长的梦。
　　那个梦很长很长，像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01｝寄给未知的信。

　　N，我认识了这样一个女孩子，我想，如果你在的话也一定会非常喜欢她。她叫顾溪桐，名字很好听，人也很乖巧，是艺术生，绘出的风景总透着些忧伤。
　　可是就这样一个女孩子却忽然变成了不会哭不会笑的木偶了，前几天她出了车祸，她在这场事故中变成了植物人，再也不会笑着喊我初语姐了。他们说，当时有个男生想从后面把她推开救她，可是车速太快，车闸又失灵了，两个人都没能躲开，男生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没来由的有些难过，不知道是不是为那个男生惋惜，总之心像被抽空了一般，有些痛。
　　N，你过得好吗？
　　我很想念你。
　　语

　　｛02｝少年在梦的彼岸若隐若现。

　　那是一个沉长的梦。
　　梦里的是平曲的小巷，有宁安县的车站，有破旧的7路公交车，还有街边的只拍风景的摄影棚，而这一切，都和鲁北的一样。
　　只是，它叫平曲，不叫鲁北。
　　顾溪桐还住在老房子里,好像依旧过着平淡的生活，只是总有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她觉得苦涩。
　　可是她和外婆却好像刚搬来镇上的样子，她坐在窗边画风景，隐约觉得对面有人盯着她看,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顾溪桐蹲下身子趴在窗边，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望向对面，最后终于发现了那个偷窥者。是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少年眯起眼睛，似乎是在寻找她的身影。
　　她明明很生气，可是却在看到少年的那一刻一点儿气也生不起来了。她总觉得那人有一颗诚挚的心。透过他的衣衫穿过他的胸膛她看得见。
　　啊……突然头好痛。顾溪桐猛然站了起来，吓坏了对面的少年。
　　沈嘉诺看见顾溪桐捂着头忽然站起来吓了一跳，也知道自己的小动作被她发现，可是在惊愕过后的下一秒就被她滑稽的样子惹得笑出了声。
　　沈嘉诺觉得，是时候该认识一下她了，顺便再跟她道个歉。

　　白露时节将至的时候，天气稍稍转凉。
　　老房子的院子不太大，呆在屋里觉得有些闷的顾溪桐决定出去透透气。
　　低着头踢着石子缓慢的前行着，不知过了多久，石子被一双运动鞋挡住了直线的运动状态向旁边滚去。
　　她抬起眼，看见了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
　　衬衫依旧是白色的，却和上次在窗子里看到的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只是被眼前的一抹白色惊艳到，暗自惊讶于眼前的少年为什么总能把白色衬衫穿的这样好看，干净又整洁。
　　“嗨。”少年微笑着先打了招呼。
　　“额……嗯……嗯。”顾溪桐嗫嚅着，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叫沈嘉诺。嘉是南有嘉鱼的嘉。诺是纵令然诺暂相许的诺。很抱歉总是从对面的窗子看你。不过我可不是偷窥，我是正大光明的窥。觉得你很特别就跑过来认识你了。很高兴认识你啊，顾溪桐。”
　　顾溪桐呆呆的看着沈嘉诺。依然是很老套的搭讪方式，却没想到他竟说的这样理所当然。说他有一颗热忱诚挚的心，她还真是没看错。
　　“哦，你好啊。沈嘉诺。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顾溪桐假装不在意的淡淡回应着。
　　“想知道的话总会有办法知道的。”少年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这是他们的正式相识。尽管在此之前都已知道彼此，也都有着想要了解对方的冲动。可是打破了隔着彼此的玻璃窗走到彼此面前这还是第一次。这场相遇让平曲即将逝去的夏天里留下了一点点温存。
　　在此之后的很多年顾溪桐想起少年的白色衣衫，像一阵微风轻拂过，暖了她的夏天，突然就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03}寄给未知的信。
　　N，今天我又去医院看了溪桐，诊断结果已经出来了，是重型颅脑损伤。
　　而她的持续性植物状态是因路脑外伤或其他原因导致大脑缺血缺氧，神经元退行性改变等导致的长期意识障碍。
　　其实我也听不懂医生到底在说什么，我只知道，她一直在昏迷，至今没有任何苏醒迹象。
　　我好想她快点醒过来，让她看看我的设计，她对美的事物很敏感，在艺术交流学会上我们曾经合作过一个项目。时常不动手竟也有些生疏，不过那条领带是我亲手为你设计的，只为你。
　　话说回来，我已经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
　　在法国的时候也只是收到了几封你的信而已。回来的匆忙还未来得及告知任何人。在此之后就再也没了你的消息。伯父说自从你和家里闹翻之后你的行踪他们也一概不知。
　　N，你到底在哪里呢？
　　语

　　{04}少年在梦的彼岸若隐若现。

　　那天之后顾溪桐经常坐在房间里发呆。觉得这一切明明好真实，却又总觉得像个梦。她没开口问外婆鲁北去哪里了，因为平曲的一切都跟鲁北一样，还是不知道是自己记错了名字。可是明明，她记得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奇怪的是，一想起这些头会就很疼。索性她也不想了，继续埋头画起画来，晃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画了少年的轮廓，阳光下少年明媚的脸似乎在纸张上悦动然后对着她笑。一不小心，她竟红了脸。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玻璃上响起了清脆的被指甲轻叩的声音。咚咚。
　　抬起眼，少年扬起脸对她笑。那光景仿佛是画上的人儿变成了真的。她反应过来，并没来得及窃喜，只是慌张的把画藏在身后，生怕眼前的人看出了她的心思。
　　沈嘉诺看见她的反应觉得可能是自己把顾溪桐吓着了，于是哈了口气在玻璃窗上，在未干的时候写下：没事吧？
　　顾溪桐摇摇头。
　　沈嘉诺笑，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出来。顾溪桐点点头，把画本随意塞在了床下，换了鞋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这一次他们好像聊了很多，聊到了顾溪桐为什么搬来这里，即使她的记忆已经错乱。聊到了沈嘉诺如何和家里闹翻跑了出来又过着怎样的人生。
　　这个夏天好像也在他们愉快的相处中一点点消失殆尽。秋分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来临的。
　　老房子依旧陈旧的模样。秋天的时候却热闹了起来。
　　顾溪桐最近在准备一个设计展，设计师是刚从法国留学回来的女孩，年轻，漂亮，能力又强。还真是让人羡慕呢。
　　“你也可以啊。”沈嘉诺翻着顾溪桐的画本里的作品对着自言自语的她说道。他已经成了她家的熟客，外婆看见他来也总会笑眯眯的热情接待。
　　“你的设计也都很棒，很特别的味道。要不要去试试？”
　　“啊，算了吧。我最多是做筹备工作。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设计师我还差得很远呢。”
　　顾溪桐很感激沈嘉诺对她的欣赏，只是还没毕业经验不足能力又低，这样子的她对自己也完全没信心。即使，这是她的梦想。
　　沈嘉诺不语，没有回答她，也没有想象中的安慰与鼓励，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沉默许久，他说，我有一个多年的好友在巴黎，是一个很成功的设计师。如果她见到你一定很喜欢你。等她回来啊一定介绍给你认识。
　　“真的吗？那太好了。”顾溪桐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只是她和他都没有注意到那些相似的细节，比如，巴黎。比如，设计师。
　　顾溪桐为了准备设计展的事忙的不可开交，更多的时候她只是低头专心创作，安排展览设置各项任务，而沈嘉诺就在她住的老房子安静的喂喂猫，浇浇花，和外婆聊聊天，从不去打扰她。
　　偶尔她抬起头偷偷瞥他两眼，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她并不关心眼前人的来历，只想她身边可以一直有这个人在。很长时间她都不明白这样的心情。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一句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沈嘉诺之于顾溪桐，应该就是陪伴吧。在她漫长的只有和外婆两个人的孤独世界里，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并无条件陪伴她的感觉，像阳光照满了心房。

　　{05}寄给未知的信。
　　N，溪桐似乎好转了些，可是依旧不能吞咽食物，只能靠打流食来维持生命。那样子似乎看着很痛苦。我忽然也就怕了起来。
　　这是你消失的第二年，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以至于不知你是生是死。
　　时间过得越久，这种恐惧感也越来越深。
　　N，不知道你在哪里是不是也遇见了谁有了新的生活。可是你对我来说却是整个回忆。无论走到哪儿我都惦念着你。
　　此刻我在圣米埃尔教堂为你做一个祷告，和那些圣女们一起。她们唱着动听的歌儿祝福着你。你也知道我向来不信这些。可是为你什么我都愿意尽力一试。只希望能早日见到你。看到你还安然无恙。
　　语

　　{06}少年在梦的彼岸若隐若现。
　　顾溪桐筹办的设计展很成功，就连设计师夏初语也忍不住一直夸她。
　　当她兴高采烈的拿着纪念品回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画本统统都不见了。而沈嘉诺则在收拾行李。她有些慌乱，跑过去问沈嘉诺，他说家里的人找到了他，父亲病重，他不得不回去。
　　“回……回去？回哪儿？那是哪里？”
　　“哦，那里是浅城的鲁北。听说过吗？离平曲很远呢。天南地北的距离。”沈嘉诺挑起眉毛轻轻的吐出这样的字句。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认真的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沈嘉诺，他没有一丝悲伤的神情，也完全没有伪装的痕迹。她以为……他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意。原来……一切都是自己会错意了。离开，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任何不舍。她没来由的有些难过。
　　她的头好疼。鲁北？平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忆交织在一起的撕心裂肺感让她觉得晕眩。
　　顾溪桐微闭双眼，从高高的沈嘉诺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她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在听过他说的话之后的好几分钟里，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他忽然有些不忍。
　　他们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末了，她向前一步，轻轻的拥抱了他，“以后，要多保重哦。”
　　沈嘉诺错愕，双手有些不自然的轻拍了几下她的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吻了她的头发，轻到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顾溪桐想让自己的心事烂在肚子里，和她那张见不得人的画像一起。

　　沈嘉诺走的那天，没有让顾溪桐来送。背起行囊，就这样走的无声无息，还真是残忍。
　　这样想着，顾溪桐接起一个陌生号码，好像是邀请她去参加画展的。她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出发，责怪着不知道是谁的画展连准备的时间都不给。
　　坐在环城车上她又想起她莫名其妙失踪的画，问了外婆好几遍外婆都说不知道没看见。别的作品倒是没有很重要，她不会像其他艺术家太在意自己的作品，因为那些对于初出茅庐的她画的东西她都只当做练手，她也根本拿不出手。可那幅有着沈嘉诺的画像的丢失实在让她难过，那是唯一可以用来思念他的物品，从今往后都再也没有了。
　　一路懊恼着到达了目的地，刚下车她就看到了大大的广告牌：新晋设计师顾溪桐first系列画展。她惊愕，这是她的画展？可……
　　顾溪桐忐忑的慢慢走向门口，沈嘉诺却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嗨，顾溪桐设计师，你好。”
　　“你……你不是走了吗？我的画怎么会……”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不然怎么给你惊喜？”
　　“好啊，你连外婆都收买啦。”
　　“嗯哼，当然，不过……这个，被我没收了。”
　　顾溪桐看着沈嘉诺拿着她画着他的画像一下子羞红了脸于是伸手去抢。“啊……不给，这是我的，你怎么可以偷走呢？”
　　“因为你偷走了我的心，还不让我偷走一幅画吗？”在嬉闹中他把她的双手轻叩住，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她笑，嘴角漾开甜蜜的弧度。
　　夕阳下两人的影子被拉长定格，成了记忆里最美的画。

　　{07}原来她的梦是聋子听到爱人耳语的梦。

　　好像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所有的闹剧终究要收场。
　　她接到了120打来的电话，说沈嘉诺出了车祸。
　　关于她遇见他她爱他这件事终于在这个夏天做了了结。
　　她坐在急救室长长的走廊外面泣不成声。恍惚觉得这是一场盛大的幻觉。她到底生活在哪里，这里究竟是哪里，为什么会遇到沈嘉诺，刚刚明明一切都还是好的……一想到这些她就头痛欲裂。
　　伴随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急诊室里起搏器砰砰作响的声音她像一幅水墨画一样倒在了长椅上。
　　她听见周围人声鼎沸，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沈嘉诺的脸。模糊的她已经认不出模样。
　　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却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到底想抓住什么，她也不知道……

　　207病房。输液瓶里的点滴缓缓进入血管。微弱的脉搏和呼吸开始回转。小拇指微微颤动。眼角沁出眼泪来。发干的嘴唇无力地嘶吼着一个人的名字。沈。嘉。诺。
　　顾溪桐开始苏醒。她缓缓半睁开眼睛，眯着一条缝，看到医生护士忙乱着，好多人，外婆握着她的手，还有……初语姐。用难以置信的目光轻扫她。
　　“囡囡啊，你总算醒了……”她望着外婆泪眼婆娑的样子，嘴唇微启，“沈……嘉……诺……”
　　她的意识还很模糊，也分不清现在的状况，为什么她在这里，沈嘉诺呢？她刚刚明明在急诊室外的长廊上。为什么她说话很吃力，为什么肌肉僵硬她完全动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婆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她，她努力消化了好几天也始终不明白。警察那边来人告诉她，当时车祸救他的人就叫沈嘉诺，并且他们从未相识过。
　　……原来这一切都是梦。是聋子听到爱人耳语的梦。
　　她在梦里爱着的少年，从未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过。
　　听到这一切的时候她开始惊慌失措，想要拼命逃跑却移动艰难的从床上滚落到了地上。
　　门外提着热水的夏初语掉落了手中的暖壶，泪如泉涌。

　　{08}最后一封给你的信。
　　N，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溪桐醒了，可她却是哭着醒来的，叫着你的名字。我惊愕到滚烫的热水洒在手上竟毫无知觉。
　　她说她的梦里有一个爱的人死去，所有的一切都太过真实，好像你真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一样。她不顾任何人的阻拦背起背包说要找到你。那样子像极了爱着你的我自己。
　　但是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他们居然说那个帮溪桐拦下卡车救她的人是你。他们说你死了。你叫我该怎么相信呢？那时候的你死了，然后跑到了溪桐梦里叫醒了她？我不信。那不过是一个梦。可是你凭什么跑到她的梦里。那么我呢？
　　我日日夜夜的为你祈福，你却去了别人的梦里与她相爱一场。
　　听起来就像个笑话。可是黑色墓碑上刻着你的名字。告诉我要清醒些。
　　那么，就这样吧。听说后来你去了paradise，那个有angle的地方，我不想埋怨你，此刻，我只愿你安好。
　　在那个白色的世界里，无论你爱着谁，过着怎样的生活，都一定要好好的。
　　语

　　{09}她说她患了失心疯一定要找到你，从此以后你在哪儿，哪儿就是她的归宿。

　　甘月初七。她穿一袭黑衣站在他的墓前。她捧一束雏菊为他祭奠。
　　远处的酒吧里放着歌，歌声绕过悬梁穿过她的耳旁。
　　歌里唱着，但从此以后，你和你的声色犬马，我和我的各安天涯，带着最爱的烈酒，与你来日方长。
　　她哭得泣不成声。她在心里说谢谢，谢谢你，沈嘉诺。谢谢让我在梦里遇见你，爱着你，思念你，谢谢你陪伴着我,唤醒我。即使医生告诉我那是脑未死亡意识还未完全阻断时出现的错觉，即使所有人告诉我你从未在我生命里爱我一场，我也一定要找到你，在你出现过的每一个角落，脚步不会停歇的，疯狂的找到你。
　　你一定在的。山穷水尽我也等。
　　等你出现的那一刻，轻轻的和你说一句。
　　嗨，好久不见。沈嘉诺。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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