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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边界蛮荒地与绿洲所交接的地带有一片山脉。东面山峰高耸奇立,植被稀少,烈日一照,山石滚烫,燥热无比,所以被称之为阳山。然而过了阳山西行数里,便能渐渐见到水源与植被,待地势走入低洼之后就是一片茂密幽深的瘴气林子,这就是“镜林”。
镜林就像一条分界线,也像是两个驼峰的中央,东面阳山,西面就是郁郁葱葱的阴山。阴山植被丰富,风景秀美,圣宫与暗月楼皆是建于此山。
如果要进入阴山,那么镜林是必经之路。然而这低洼之谷阴湿气极盛,林内长满了一种叫作“魂萦”的苔癣,呈紫红色,密匝匝的爬满了岩石和树干。它们会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味似檀香的香气,人久闻之后头脑晕眩,不辩方位,甚至会产生幻觉。误入镜林的人,很少有走出去的,大多迷失了方位,最终被林中的沼泽、蛇虫所吞噬,成为了林中的亡魂。
这镜林对我教而言就如同一道天然屏障,隔绝外世,阻挡入侵者。由于林中终年弥漫着不散的雾气,犹如冥界一般阴冷神秘,加之这萦绕不去的林中香气,我们又把它称之为“无间幽檀”。
五岳盟的人和叶家军被困于无间幽檀,正如月神所说,若在中原他们的地盘上要各个击破着实不易,而现在我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他们的气数就尽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顶头的月亮,今夜正是十五,月亮浑圆无比,悬挂在半空中犹如一只巨大的猫眼,杀气腾腾的俯瞰着大地。有种久违的燥热感在我体内蠢蠢欲动,心头一阵压抑和烦躁。我刚皱了一下眉头,幽月便问我:“老大,你看起来心神不宁。是否没有把握?”
我摇了下头:“消除这群渣滓又有何难。还是按照原计划,让四队月奴封住东西,南北,蛇道,羊肠,四个出口,确保他们出不来。他们中想必会有唐门的人,唐门善毒,时间久了说不定会让他们找到抑制瘴气的方法。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幽月点头。我接着吩咐:“让鸠羽带人先布百里毒,青叶的蛇阵其后,等他们伤亡过半之时再让紫兰带领十二人清扫东林,芙蕖带十二人清扫西林,幽月你带余下的人补漏,不要让他们走脱一个。”
“是!老大。”
今夜的风注定吹得肃杀。浩瀚的树冠在夜风之中此起彼伏的晃荡,犹如海浪一般。树林发出了哗哗的奏响,那是暗夜的摄魂曲。
下方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嚎。林中的刀光剑影如同树叶间的斑驳月光一般琐碎而不可捉摸。
我立在树巅倾听着死亡的声音。空气中传来的血腥气越来越浓郁。燥热的血,温热无比,压过了夜风的凉。
幽月不时过来汇报。
“蛇阵已经布下。”
“敌人死亡过半。”
“紫兰和芙蕖进展很顺利。”
“敌人所剩不多,我们还未有伤亡。”
“还有一些高手正在负隅顽抗,比较棘手。海棠和百合,花翎都陷入了苦战,但相信她们可以解决。”
“很好,继续。”
“老大……”幽月看着我欲言又止,今晚,她无数次的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说:“你想说什么就说。”
幽月迟疑了一下,然后露出伤感的表情:“老大,当年我们那么多的姐妹,也只得十二个被封为'月'字号。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妹们大批大批的死去,就连十二月也未剩几人,要是皓月她们再出事……”
我静静的听着。幽月见我一言不发,便露出了胆怯,小心翼翼的问我:“老大,你就…不想救她们吗?”
“怎么救?”
“今夜我们若立下大功,就向尊上请求放过皓月她们吧?”
这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尊上向来赏罚分明。拿我们的功去抵皓月的过,你觉得尊上会吃这一套?”
“可尊上一向最喜欢你。老大,由你去求情,尊上一定会听你的。”
我纠正她:“尊上不喜欢任何人,更不会被任何人所左右。能救皓月的,只有她自己。”
幽月满脸的失望:“难道我们只能袖手旁观,什么也不做?”
“先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不要三心二意,这次不能出纰漏,若放走一个后果不堪设想。等会你一定要带人仔细清点战场,可先留下几个活口,带回去拷问后再杀,其余人则就地斩了。”
“知道了。”幽月垂下了头。
我问她:“叶家军在什么方向?”
幽月朝西北方向指了一下:“这群缇骑最难收拾,战马到处横冲直闯,好几次险些让他们冲出蛇道,幸亏有月奴守在那里。我已让凤尾去收拾了。”
凤尾是暗夜里最可怕的捕杀者。她能听风辩位,在林间闭目尚能疾飞如无物,犹如黑暗中的蝙蝠一般,无人能逃出她的追捕。而且她出手一向利落而残暴,光想想便能知道叶家军现在的惨状。
我跃下树巅。幽月在后面急问:“老大,你去哪儿?”
“去会一会老熟人。”落地之后,我足尖一点,朝西北方向掠去。
林中幽暗,月光穿透茂密的树冠只投下了一点微弱之光,弥漫的异香被血腥味所掩盖,越往西北方过去,血腥味越是浓郁。
我很快看见一匹被斩蹄的白马,倒在泥地上喷着响鼻,发出垂死的低呜。不远处躺着它的主人,被削掉了半边脑袋,脑浆喷洒在树干上,红白相间。
渐渐的,尸体越来越多,有些甚至四分五裂,旁边的枝桠上还悬挂着一些残肢碎肉,血腥气已经浓稠得刺鼻。我胸中那团躁动又涌了出来,心口处传来一阵隐隐痛楚,连忙用真气强力压下。这个凤尾,杀人手段一向毫无节制,幸好这次无需打扫战场。
林深处传来兵器相接的声音,我判断了一下,往北三十丈外有人正在激斗。于是我跃上树梢,潜伏了过去。
打斗的正是叶鸿天和凤尾。
此时的叶鸿天头发蓬乱,一身泥泞与血污,身上到处挂了彩,已是穷途末路的形容。他的鸿叶刀法最适宜在开阔处使用,在这密林中多少有些缚手缚脚,打得凌乱而焦躁。
相比下来,凤尾则要冷静得多,一直有条不紊的借着密林突袭。她能听声辨位,又天生夜眼,在暗夜之中占尽优势,一对双钩剑又正是柳叶刀的克星。
叶鸿天在高手榜上排名第七,靠的不仅仅是他那一套精湛的刀法,还有他极为深厚的内力,这也是他中毒后还能支撑到现在的原因。假如青天白日在平地上对决,凤尾很难是他的敌手。可惜在黑夜中,面对凤尾那飘忽而不可捉摸的突袭,他不善应对,打得狼狈不堪。
“哧”一声,倒刺的剑钩在叶鸿天的左腿上又拉出一条狰狞的血口。待叶鸿天一刀回击过去,凤尾又隐入了黑暗之中。
那一剑使得叶鸿天站立不稳,左腿一曲,半跪在地,他很快又撑着刀站了起来,对着黑暗中破口大骂:“给我出来!!有本事光明正大的对决,这样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给我出来,滚出来!!”
他目眦欲裂,紧张的来回观望着四面八方的黑暗,挥刀不住的在半空中虚劈着,显然精神已经濒临崩溃。镜林中的障气也侵扰了他多时,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简单。不过,他也快要败了。
顶多三招!!
一,
二,
三……
一道剑光如乍起的毒蛇,再次从黑暗中急射而出,以难以预料的角度直袭叶鸿天的后脑。顷刻之后,这颗脑袋就不再属于他自己了。
好凤尾,作战手法又老练了不少。
我抬手“嘘”了一声口哨。那道夺命的剑最终在叶鸿天的脑后顿止,凤尾一个急刹,向后一掠,几个起落后停在了我身旁:“老大?”
我挥手让她退开。树下叶鸿天猛然回身:“是谁?!”接着风驰电掣的一掷,手中的柳叶刀顿时脱手劈来。人到末途,这一掷已是他倾尽全力而为,风中传来了尖锐的刀唳。
我凝气于掌,挥掌打于刀刃上,刀锋逆转方向朝南飞去,扎入树干刀刃全没,唯剩刀柄还在嗡嗡作响。我落下树去:“叶校尉真是急躁,吃饭的家伙随手就扔,不怕死得更快?”
叶鸿天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怔了好一会突然笑起来,嘲讽十足的口气:“果然是越艳的花越扎人,越毒的蛇越咬人。这等天人之姿,可惜竟是蛇蝎之辈!!”
“这么多的废话,就当你是在夸奖我。”
叶鸿天收了笑,怒目质问道:“你们究竟有什么图谋?!要大开杀戒?”
我说:“不速之客是你们,我们不过是守卫家门,叶校尉不要倒打一耙才好。”
叶鸿天沉默片刻,随后又问:“你们为什么要陷害水龙会?!扰得武林腥风血雨。”
“我还想问叶校尉为什么要管这么多的闲事?你要不与五岳盟沆瀣一气,今天不就没有这样的下场了吗。”
叶鸿天目露不屑,朗声道:“五年前,我与原老舵主卷云港一战,不打不相识。我敬重老英雄的为人。水龙会要是当真犯案,我决不徇私情!但同样的,要是奸邪作祟,我也决不会让他们蒙受不白之冤!现在老舵主遭奸人所害,我必定要替他讨回个公道!!”
官府与江南水龙会一直磨擦不断。五年前叶鸿天作为官府代表与原无庸谈判卷云港的归属问题,曾以比武做赌。这事我也听说过。据闻那一战叶鸿天因不善水战,最后以半招之差败在原无庸的手上,输了卷云港主权。按说就算叶鸿天不怀恨在心,也决无感激对方的地方,却不想还生出了这等情怀。
我啧啧道:“叶校尉好侠义!为故交出生入死,两肋插刀,原无庸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只是不知道你现在自身难保,这个公道又打算怎么讨?白白搭了性命,也不悔?”
叶鸿天神态凛然:“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至于什么结果,乃天命所定,”他冷笑了一声,“不像你们这些奸邪,以毒计害人。今天若光明之战,我叶鸿天纵是一死也心服口服。然而你们使毒,偷袭,卑鄙无耻。”
“此言差矣。叶校尉是一方统领,也是曾上过战场的人,实在不该这么狭隘迂腐。我们是在战斗,不是在比武,成王败寇,有什么好计较的?我过来不是为了和你理论。我问你,当日在乌镇,你带兵前来围剿,可是白沙通风报信?”
叶鸿天愣了一下:“那日在茶楼内的高人是你?”
我说:“是我。”
“你不可能是水龙会的人。”
“谁说穿着黄袍就一定得是皇帝,骑着战马就一定得是将军。”
叶鸿天苦笑几声,然后道:“老舵主对他有知遇之恩,但凡一个有良知的人是绝不会为了个妖女就做出有悖伦常的事情!”
果然如此。其实这个答案我早就料定。我来,只是想亲耳听他再说一次,以证实一切的错误的确是因我而起……
当日我不该放走白沙,也不该放过叶鸿天。
现在虽然为时已晚,但这个人,我还是想要亲自动手。
“该说的话说完了,到解决事情的时候了,”我扔给他一颗药丸,“你要光明之战,我就给你光明之战。”
他接过药丸问我:“这是什么?”
“紫玉续血丹。吃下它后运功调息,短时间内它能让你解除疲乏,功力大涨。”
叶鸿天诧异:“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你现在这幅德性,有什么资格和我打?”
叶鸿天呆楞片刻,怆然而笑:“也好,我现在也没什么是赌不起的。”言罢,一口将丹药吞下,盘膝而坐,开始运功调息。
我靠在树干上静静的等待。凤尾从树梢落下来:“老大,一招毙了就是,这是何必?”
我说:“叶家刀法最精妙之处便在于借力打力,一刀能演化出数刀之威。这或许是最后一次领教到叶家刀法的极致灿烂了。不容错过。”
叶鸿天没有让我等太长时间。半个时辰之后,他面色已恢复如初。由此看来他的内力果然了得,那么重的伤还有百里毒的侵蚀,一般人没有两个时辰恢复不了。
“真是好修为啊,叶校尉。不愧为江南第一名捕。”
他站起身看向我,双目精光烁烁:“妖女,动手吧。”
“真不礼貌,”我笑了笑,没和他计较,拔下柳叶刀扔给他,“这是你的最后一战,尽全力,别给自己留遗憾。原无庸的脑袋是我摘的,杀了我,你就能为故人报仇了。”
叶鸿天接了刀,恼怒的啐了一口:“无需你教,”然后摆出了起刀式,“你用什么武器?”
“天下万物,何处不是武器?”我放出周身斗气,满怀期待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表现。
叶鸿天沉默的看了我半晌,问:“你究竟是什么人?归属何门何派?”
“你猜?”这两字之后,我率先攻了过去。鸿叶刀法砍杀面极广,三丈之内威力巨大,不宜近身对战。半空中我长袖一舞,暴射的袖口作远距攻击,使的是蓬门玉女袖舞中的精华一式——山川载不动许多愁,一入江海万里流。
长袖化作无数道笼罩四面八方,卷,扫,勾,打,裹,攻其全身脉门。
叶鸿天是识货之人:“蓬门?”他轻呼一声,并不慌乱,一挥柳叶刀,口中叱咤,“一叶遮天!!”瞬间刀气暴涨,如破土的枝叶猛然扑向半空,只见光华大胜,一时间满目都是刀影。
好家伙。这一片眼花缭乱竟教人看不清哪道是真,哪道是残影。看来叶鸿天自知走投无路,这最后一搏一开始就已全力以赴,其犀利与当日乌镇茶楼不可同日而语。蓬门袖舞的柔抵御不住鸿叶刀法的刚,红袖在刚猛的刀劲中很快寸寸碎裂,不过三十来招便已彻底化为了漫天的红絮。
叶鸿天一招得利,毫不停滞,刀尖点地一荡,借力发力,已是凌空飞起。只听嗡一声,长刀穿过飞舞的红絮朝我前胸扎来。
高明的一招!!
中长之战顿时被他拉为了近身之斗。眼见刀锋转瞬已至,我双掌一合,拍住他的刀锋,朝左一送,刀锋贴着我左肩刺空,我也借势屈身攻进他腋下,抬手一记天王托塔,朝他下颚劈去。
他既然想近身战,我便陪他近身战!
叶鸿天是老江湖,大惊之下依然应对沉稳。送出的刀锋半空画弧一转,后发先至,已抢了回来,大开的空门瞬间闭合,我掌还未送到,他的刀锋已挡在那里。我只好半途变招,变掌为弹,二指弹于刀背,刀背击中他的胸口。一声闷响,叶鸿天倒退了半步。
尽管叶鸿天的刀法近身最威,但我与他贴身缠斗,他也无法完全施展。我一阵左右开弓,以四象合一之式打得他疲于应对,最终一记“千手无相”,将他击退了三丈之远。
但他不愧是条汉子,落地不倒,硬生生地以刀撑地,止住了跌势,一口闷血也强吞了回去。他看着我惊诧万分:“大慈大悲千叶手?少林!!”
“叶校尉好眼力!”
“你到底是何门何派?!”
“你觉得我该是何门何派?”
高手过招最是痛快,这一番较量我已打出了些兴致,全身一阵热血沸腾。上一次在乌镇茶楼上顾忌颇多,打得束手束脚极不痛快,这一次不妨放开了玩个尽兴的!!
“喂,叶鸿天,你再看看这招。”我亮出白鹤起式,展翅一兜一转,将他重新拉回了战圈,几个来回之后,他脱口道出:“坤山五禽拳?!”
“不错嘛,再看这招!!”
“弹指功?!易水门庄?”
“再来!”
“玄冥神掌?!天一教派。”
………
“五行连环腿?!!关东霍家!”
………
我哈哈大笑:“叶校尉果真见识过人,不同凡响!你一家刀法对百家武功竟还能招架。果然是真英雄!真豪杰!不知你现在还能认出这套章法否?”
我左手画圈,右手画弧,左手轮拳右手开掌,拳走掌式,掌化剑招,上下左右四面急攻。一手七十二变招,两手一百四十四变招,兼以三十六路腿法连击。果然,一时间叶鸿天再不能招架,连连败退,顷刻间已连中数招,败相顿显。叶鸿天脸色大变,气喘吁吁中骇然问道:“这是什么诡异武功?!”
这是我自百家武功中所琢磨出来的一套杂烩功夫,连我自己都没取过名字,见叶鸿天问,我有心戏虐他:“这叫乾坤大乱劈。”
叶鸿天口中溢出了不少血,喘息声越来越重,甚至可以听到嘶嘶的肺音。紫玉续血丹不是仙丹妙药,虽然能让人短时间内解除疲乏,增强功力,但却不是真正的恢复,仅仅是起到兴奋的作用,其后便将出现更严重的反弹,重则丧命。
现在打了这么久,眼见叶鸿天已出现明显的颓像,很快就会不行了。我一边加快攻势逼他入绝境,一边喝道:“叶鸿天!你已经没招了!那招万叶归宗不待现在,还待何时?!!”
“啊!!!”叶鸿天怒吼了一声,额头青筋迸出,双目现出了血丝。一霎那刀气大盛,逼得我退出数丈以避锋芒。
终于来了……
万叶归宗是鸿叶刀法里最精髓的一招,有震天撼地的威力。但我当初研究鸿叶刀法之时却始终有一处不得要领,每每在万叶归宗这一式力逊半分,无法激发出它最大的力量。现在我倒要看看,叶鸿天是怎么使这一招的!
林中开始无风自动,四周树叶哗哗作响,方圆十丈内笼罩在一片压迫的气劲中,地面的碎石,土屑,草叶等受气劲所托渐渐的浮上半空,以叶鸿天为中心,越聚越拢……
好厉害的起式。刀还未发便已有这般威慑力!
“万叶归宗!!”叶鸿天一声惊天狂喝,长刀雷劈万钧,掀起滔天巨浪,大地震动,山河唳啸,周边的树枝被吹得一阵狂摇,几乎要拔根而起。狂龙般的气劲裹挟着无数草石,席卷而来。那些草石碎屑被气劲推动,一打二,二打三,借力打力声势越累越大,速度越来越快。小小的碎屑犹如铁石般的生猛,就连草叶也具备了利刃般的速度与利气。
果然是震天撼地的一招!!
原来如此。叶鸿天这招的运用是以力推演,演则分,分则劲,然后劲发千层浪。威力可不断叠加。而我过去以力走巧,巧而化,化而分,后劲却始终不足。根源上还是在“演”字和“化”字上走了歧途。
现在游戏结束,已再没有玩下去的必要了。
我将金钟罩催至外凝,生扛了这一招万叶归宗。金钟罩护体有道是万刃不入,金佛不坏,外凝的屏障抵御了千万刀气,无数碎石利刃近至身前便被反弹而开,周围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树木瞬间被摧毁了一片。动静之大,可谓惊心动魄。
好霸道的一招!!
但再霸道也有招尽的时候。这已是叶鸿天最后的一招。招尽就代表人亡……
风渐渐的小了,刀气渐渐的熄灭下去,而叶鸿天也露出了严重的力歇之态。我看准时机,千步无影,掠至他身前,抬手以指甲割断他的腕脉,柳叶刀脱手,我左手接了,右手顺势一掌,将他击飞于树前。
“万叶归宗的确是鸿叶刀法中最霸道的一招,但要论到杀人,其实有一招更快,更简洁。你想到是哪招了吗?”
“那就是——落叶归寂!”言罢,我手中的柳叶刀画出寒光朝他送了过去。
叶鸿天刚爬起来,就被我一刀钉回了树干上。
他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怔怔的看着那柄刺穿他胸膛的柳叶刀,彷佛不能相信他是死于自己的兵器,更不能相信自己是死于鸿叶刀法。他渐渐抬起头来:“你到底是……”刚一开口就有大量的血从口中呛出,至使他话未成句。
我体贴的问他:“还是想知道我效劳于哪个门派?”
他点点头,从咽喉里挤出声音:“让我死个明白……”
我犹豫了一下:“神月。”
他双目赫然大睁,片刻后神情了然,然后开始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狂态。想不到将死之人还能迸发出这等力气。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觉得这笑声无比的刺耳难听,教人后背惊起了一层鸡皮,心口位置又传来了隐隐痛楚,顿时烦躁无比:“你笑什么?!”
叶鸿天说:“神月无道,天必诛之!!”
“住口!”
叶鸿天非但没有住口,反而变本加厉,朝天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神月无道,天必诛之!神月无道,天必诛之!神月无道,天必诛之!”
只见他双目怒瞪,神色狰狞。那一声一声的呐喊犹如鬼哭狼嚎般刺激着我的耳膜,我头皮发麻,心口的疼楚开始加重,一道一道的冷汗爬上了后脊。
“我叫你住口!”忍无可忍之下,我捏住刀柄猛然抽出,血随即喷涌而出,那一瞬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但还未能松口气,便见叶鸿天瞪大着双眼看着我,静静的,充满着诡异之感,他声已竭,只余气音:“善恶到头终有报,多行不义必自毙。”说罢后便向下栽倒,彻底气绝。
而那句话却像一根尖锥猛然扎进我的心口,我心脏急骤收缩,然后强压的噬心虫便再也控制不住,一种难以言诉的痛楚立即在体内流窜开来,令我狠狠一晃,跌靠在了树干上。
“老大?!你怎么了?”凤尾自暗色中掠出,关切的上前来扶我。
不能被更多的人知道。
“没什么,”我强撑着站稳,一刀斩下叶鸿天的头颅,扔给她,“带叶鸿天的人头回去复命。将这里的战况转告幽月,由她替我汇报。我有些紧要事需离开数日,告诉尊上,我很快就会回去。”吩咐完毕,我转身仓促离开。
凤尾在身后失措的问我:“老大你去哪里?!”
我已无暇再理会她,一阵拔足狂奔,在林间飞掠。噬心虫已经发作,我必须马上离开这个林子。这林中的杀气,血腥气,死亡之气,无一不是巨大的刺激。但我无论怎么跑,那股浓郁的黑暗气息依然如影随形,犹如一双巨大的血手追着我将我的身体狠狠的撕裂。
剧痛使我渐渐的神智不清,我不知道我跑了多远,跑了多久,只觉得好似已坠入阿鼻地狱无法解脱,纵使千刀万剐,入火海进油锅也不外如是。
意识迷离中,我仿佛又听见了少年清冷的声音传来:“姑娘,希望你将来收敛心性,弃恶从善,从此便可无忧。倘若再生歹念害人,这噬心虫必会叫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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