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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桌上放着一张短笺——
楼主,可还记得当日之托。半天月上。
这已经是收到的第三封飞鸽传书了。半天月当日口头上说不急,实际上却又催促不断。前两回飞鸽传书一次是在年前,一次是上月末收到的。我均因为忙碌扔到一边未加理会。
这才没过多久,第三次飞鸽传书又来了。催促得极紧。
放下这张短笺后,我思索了一会。要调查半天月,不妨从他义子着手。半天月能将龙魂这样贵重的神兵交给此子,必然会委以重用。那么去会一会此子也未尝不可。
我回了半天月一封信,询问地址和此子的姓名。
很快便得到了回复——白鹿山青竹林,司马长风。
将教中事作了一下安排。我便前往白鹿山而去。
白鹿山位于四方城和前殿教坛的中间位置,这里地处偏僻,人烟稀少,风景即不突出,又不邻镇。选在这样一个地方定居,总觉得是刻意为之。
我清晨出发,到达青竹林的时候已临近晌午。还没到达目的地,隔着林子便先听到练武的声音。练的非拳,非剑,乃是刀法。我侧耳倾听,只觉那一声紧一声的刀破长空而掀起的气流,唳若龙吟,霸若虎吼。
我听过无数刀鸣声。但能发出这样刀鸣的,必然是高手,而且是内力极其浑厚的绝顶高手!
还未见其人,我就有些热血沸腾了。
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过如此霸道的刀声了。
往竹林深处去,走不了多久便能看到一块开阔之地。在这翠竹环绕之中,建有一座竹屋。竹屋简陋仅有三间,设有前后院落。
此刻,竹屋前的院坝里,正有一个男子在专心的练习刀法。
但见这男子一身灰黑布衣,身姿魁梧矫健,气概非凡,手中长刀被他挥舞得虎虎生风。比起该男子,更值得注意的是他手中的长刀。那刀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打造,通体发出金色焰火般的光芒,刀过之处,空中生虹,周围的竹叶一阵沙沙直抖。
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龙魂刀无疑了。
我藏在竹后看了很久,越看越觉得兴奋。
制霸的刀法我见识过不少,其中最厉害的便是鸿叶刀法。但鸿叶刀法的霸源自于巧力催生,一生二,二生四,层层而来。但该男子所练之刀法,则完全是浑然天成,没有任何花哨,不含任何巧力,却是天生的霸道无匹!
好个龙魂刀!
好个龙魂刀法!
我很久没有过这种跃跃欲试的感觉,简直巴不得立刻跳出去与之过上几招。
但我才刚有意动,就听他低喝一声:“谁?!”一双锐目立即扫来,随之他手中的龙魂刀凌空就是一劈。霎时一声犹如龙啸般的刀声,刀气一瞬间便暴涨了数丈。
“咚”大地猛烈一震,竹林内掀起一股狂猛飙风,我衣裳几乎要被吹飞,周围的翠竹更是哗哗响了半晌,余音仍止不住。
风过之后,我定眼再看时,从他身处地方到我适才藏身的位置,地面骇然出现了一道裂口。
这等威力!
幸亏我躲得快。那地面裂缝足有尺深,落在人身上简直不堪设想。我全身发麻,热血升腾,连血液都快燃烧了起来。
男子一刀之后,看见了我,先是露出惊愕之色,随后又显出紧张来:“姑娘,你没事吧?”
我走出去,叹道:“你这一刀,有事现在就是大事了。”
他面上的歉意加重:“在下仇家颇多,刚才惊闻斗气,还以为有哪路仇家追踪而至。一时鲁莽,还望姑娘勿怪。”
我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寻仇的?”
“啊?”他愣了愣,一脸的不信,但又不知怎么应对我的调侃,而显得不知所措。
我哈哈笑起来。
“司马长风?”
“在下正是。”
“嗯……”我走到他身前围着他转了两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近距离看,更觉得他魁梧得很。二十出头的年纪,身高足有八尺,我得抬着头才能与他对视。但高大归高大,他却并不显得笨拙。事实上,他身姿笔挺,五官硬朗,威武中不失俊秀,矫健又不失英挺。一头天然卷曲的头发未曾戴冠,就这样披散着,显得有些狂放不羁。
我着实惊叹了一把,这小子实在是……俊得罕见。尤其是他那身材,简直像是按着标尺生长一般——宽肩窄臀,腰细腿长。粗糙的布衣也遮掩不住他厚厚的胸膛所散发出的,那股蓬勃的,力量感。
我忍不住在他胸前摸了一把,又拍了两拍。手感厚实,弹性十足,很不错的胸肌。
被我这一摸,他的反应简直可谓大惊失色,连忙闪躲一旁,板着脸喝问道:“姑娘这是干什么?!你到寒舍来到底所为何事?!”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你义父让我来关照你。”
他愣了愣:“别开玩笑了!”
我将腰间的黄金圣令解下来给他看了看正面。这枚圣令,除了背面所刻的月亮不同外,其余和半天月那枚几乎没有分别。司马长风一见,怒色立即缓和了不少:“原来是义父让你来的。生伯!!”他朝竹屋内高喊。
不一会,就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走了出来。
司马长风:“生伯,来客了。”
那白胡子老头满脸堆笑的看过来:“什么客人?”
“义父派来的。”
我注意到那老头笑脸一滞,才又复笑开来:“哦,姑娘,来来,里面请,里面请!”模样卑躬屈膝,很是古怪。
我说:“我在外面陪他练武即可。这柄龙魂刀……”我手指还没碰着那柄龙魂刀,司马长风已然将刀刷一声收入鞘中。“龙魂锋利,姑娘小心伤着,还是里面请。”言罢,做了个相请的手势,就一转身,自行大步流星的进屋去了。
态度真是生硬。
我的手在半空中僵了片刻,只得讪讪收回,撩了下耳发,跟着一并进了屋。心想,不过是摸了他的胸一下,这人竟小气成这样。
进屋之后,生伯好一顿寒暄,又上茶水,又上糕点,态度极为热情。但我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其中的小心翼翼和防备。
相比另一侧的司马长风。虽然他进屋之后就独坐在一旁不声不响,只管擦拭着他的龙魂刀。但他那张脸上除了仍残留着一丝适才所引发的不悦外,并无半分敌意。
这倒是有意思得很。
正在我揣测着生伯和他的关系,以及半天月怎么会收他做义子时。突听生伯问道:“教主让姑娘来办何事?”
“哦,他让我来督促司马长风练武,以便了解他的进展如何。”我随便胡诌。
一听这话司马长风立刻道:“我每日勤练,不敢有丝毫懈怠。进展自然会定时向义父禀告。”
“口说无凭,”不知怎的,一见这小子生硬刻板的样子,我便想要怼他,“哪个当父亲的不担心儿子背地里偷奸耍滑?到底没在眼皮子底下,你说是吧?进展怎样,总得看过才知道,”我扭头对生伯说道,“这段时间,我且先住下。”
司马长风哑口无言。生伯的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惊慌:“这……此处简陋,只怕姑娘住不习惯。”
我说:“无妨,我住得习惯的。”
“可是……”
司马长风道:“义父既然不放心,那姑娘住下督查便是了。”
他这一说,生伯顿时不好再反驳,无奈道:“那我这就去收拾房间。”
待他走后,司马长风也霍的一下站起来:“姑娘既然要留下,我这就出去打几道野味,摘些蔬菜回来做饭。”言罢,便出门去了,走时也不忘将龙魂刀带走。
我想把玩一下的机会也就此落空。
就这样,我暂且在这竹屋里住了下来。每日与这两个看上去既似奴仆,又似亲人的男人同食同宿,形影不离。只是房间不够用,待我住下之后,司马长风便被迫搬去了生伯房内。
几日下来,我渐渐摸清了他们的日常作息。
这里没有别的仆役,生伯整日忙前忙后操劳的主要是一些生活上的繁杂之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事无巨细,都由他一应承办。
而司马长风则每日天不亮就会早早的起来砍柴挑水,先将一些重活做完,然后才开始专心致志的在院坝里练武。一练往往就是大半天。
他练武很是扎实。起先不练刀法,不练内息,而是先练基础功。扎马步,抡石锁,练拳脚,踩梅花桩……每日坚持,无一例外。这让我十分意外。
习武之人,大多只有初时才会勤练基本功,但凡有所建树,亦很少再坚持这些体能锻炼,而更多的是投入到招式技法的参详和探索中去。看他如今一身浑厚的内力,却仍旧不忘勤练体能。难怪乎长这一身腱子肉,全身皆蓬发着彪悍的力量感。
其实对于他这样的习武态度,我极为欣赏。
习武的过程,就好比杯中装水。内力和修为恰如杯中之水,身体则是那装水的杯子。唯有水杯越牢固,才越具备承受能力。这是基础中的基础,哪怕你修为再高,没有强健的体魄,也是沙上建塔,一摔即毁。
光凭这份武学领悟和坚守,司马长风便已值得敬佩。
每日练罢基础功,他便会接着练习龙魂刀法,一招一式,不厌其烦,一千遍一万遍,哪怕早已烂熟于心,他依然会不断的温故,以求臻至完美。
我在旁看着他练了这多遍。也将这龙魂刀式领会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他近来在一招“龙游太虚”上遇到了瓶颈。据他说,这是龙魂刀第十六式,半天月才教他的新招,他尚未参悟透彻。
我旁观他每次在刀行一半,到了关键的变招处,力量便会下滑。虽然龙魂会幻化出无数道金光,犹如游龙四散。但起招推出的劲道也会由此而分化,力量非但不能持续爆发,反而渐成颓势。
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收刀,站在原地剑眉紧锁,很苦恼的样子。然后又一次一次的尝试,再一次一次的遇挫。由于连续多日也不能突破这个关隘,他显得越来越沉闷和沮丧。
看得多了,我渐渐有了一些猜想,却无法得到验证。
这日,我趁他练得正专注,便着了一身刺客装束,黑衣蒙面,手持钢刀从竹林内飞掠而出,朝他一刀劈去!
这一刀用的是鸿叶刀法。
司马长风大惊之下连忙以龙魂刀相挡。随后我和他便在院坝里大战开来。
鸿叶刀法对决龙魂刀法!
霸刀对霸刀!
这一场战斗打得是天翻地覆。我的目的是以实战中给予他足够的压迫,诱使他在危急关头突破“龙游太虚”的关隘。
若我猜想没错,龙魂前十五招主要以制霸为主,但在第十六招时却在霸力之外转承了巧力,这与鸿叶刀法的“万叶归宗”有异曲同工之处,需要推演而分化。
司马长风的悟性本来不差,但这与他之前的路数有变,所以他一时还不能转弯,需得点上一点。
三十招后,我刀气暴涨,将“万叶归宗”祭了出来。
打到现在,他已有了些狼狈。若不是仗着神兵龙魂,以他现在还稚嫩的对战经验,早该落败。
待万叶归宗一出,漫天暴涨的刀影顿时令他慌乱无措。眼见刀光逼近,他再无招抵挡就得死在刀下。
危急关头,我出声提醒道:“气走九演,龙分万象。”
话音刚落,他神色恍然一变,顿然领悟。随之一招“龙游太虚”便被他使了出来。
形势已太险,可说是生死关头。他这一招潜力被完全激发,瞬间暴涨的金光反向吞噬我发出的漫天刀影。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经久不息。
两股力量消弭殆尽之后,方圆数丈已成为了一片不毛之地。
但司马长风还站在中央,毫发无损。
他惊异的,茫然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我揭开蒙面的纱布哈哈大笑了几声:“恭喜恭喜,你已练成龙游太虚。”
司马长风转过头来愕然的看我,随后神色渐渐舒展,一抱拳诚挚道:“多谢影月姑娘指点。”
“不必谢,我打得也挺过瘾。”
他嘴唇一弯,居然笑了。眼神变得温和。
我住这竹屋这些天来。与他的关系尽管早已不像最初那么僵硬,但他对我的也是一向淡淡,不苟言笑。
到了此刻,才算见到他有了些温和的笑意。
他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义父要让你来督促我练武。”
我笑道:“莫非你一直质疑他的用意不成?”其实,半天月也的确没安好心。
司马长风不好意思道:“那倒不是。只是刚开始有些疑惑。习武这种事,义父怎么会派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来督促。”
看这话说的。“难道年轻的小姑娘就合该是绣花枕头?”这也难怪他为什么第一眼看见我,就会认为我不是来寻仇的,敢情是压根没瞧得上我。
“恕在下眼拙,实在惭愧。”他居然还承认了,连口头上的敷衍否认都没有。
“………”
我有心逗弄他:“你就没想过你义父也许是别有用心?”
“啊?义父能有什么用心?”
我笑眯眯道:“说不定他是想把我许配给你,让我先前来考察考察你的人品。”
一闻此言,他惊愕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娶妻的年纪。义父为你操心这些事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沉默了一会,面色有些凝重,突然抬起头来对我无比严肃和坚决道:“长风大仇未报,何以成家!!只要一日未将仇人全部手刃,我便决不娶妻!还请影月姑娘代为转告我义父。”
他大爷的!调侃未成,这张脸面还伸出去让他给打了。
这家伙当面拒绝我不说,竟然还让我自己回去代为回绝。不解风情和不通人情世故到这个份上,我也算是见识了。
“榆木脑袋。”我转头就走,简直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当日下午,司马长风要去二十里外的镇上采办。
起因正是我们那场大战波及了院中之物,将生伯的磨盘和一些堆物都砸碎了。加之生伯说家里缺油米。所以司马长风才临时打算去一趟镇子,索性来次大采购。
破天荒的,他邀请我和他一起去,话是这么说的:“我向来选不来东西。你们姑娘家心细,可以帮我参谋一下。”
就这样,我和司马长风牵着一辆驴拉车出了门。走的时候,生伯将我们一路送出了院坝,我们走出很远,他还站在那里张望,显得忧心忡忡。
我目光从生伯那里收回,转头问司马长风道:“喂,愣小子,生伯对你这么好,可是你司马家的老仆人?”
“不是。我司马家七十余口上上下下已全遭歹人毒手。义父念我孤苦无依没人照料,所以才让生伯留在我身边,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这十几年来,我和生伯相依为命,已情同父子。”
这就奇怪了。既然生伯是半天月派来的,那怎么防备心这么重?相反,司马长风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对半天月倒是信任和敬重得很。
我抓到一个关键点,问他:“你是说,你司马家是在十几年前被人灭门的?那凶手到底是谁?和你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面上乍现痛苦和愤怒:“我不知道。我当时还是个孩子。但我躲在柜子里,亲眼看见那群贼人手持凶刀,见人就杀,连老弱妇女也不放过。我当时被吓得全身哆嗦不敢动弹。后来幸亏义父来了,是他救了我。虽然义父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但他却不肯告诉我。他说我还小,没有报仇的能力,就算知道仇家也报不了这血海深仇。他要我好好练武,学好本事,待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告诉我仇人是谁。”
说到这司马长风拽紧了双拳:“这十几年来,我没有一日敢忘。终日拼命练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自手刃仇敌!”
“………”怎么看半天月都不像是会做这种好事的人。他不趁火打劫,背地里捅人两刀就不错了。这件事绝不可能像司马长风所说的那么简单。我思索了一会问他,“你家的惨案发生在哪一年?”
“建新元年。”
“建新元年?!”我记得那一年四方城有过一次皇权更替。这毕竟是四方城一段重要的历史。所以,即便当年我还小,没有亲历,但对这事也是有所耳闻的。
“你爹该不会就是赫赫有名的玉面将军司马逸吧?”
司马长风立刻道:“没错,他正是我爹。”
真是巧得很啊。建新元年欧阳飞鹰杀昏君皇甫忠,坐上了四方城龙椅。同一年包括司马逸在内的三名镇国大将军相继因不明原因惨遭仇家杀害。我听月神说,半天月和欧阳飞鹰的关系也是建立于建新元年。
这其中的联系简直细思极恐,实在水深,看来得回去好好查一下当年的事了。
谈话中,我和司马长风已不知不觉到了镇外。
还没有入镇,却先在郊区看到有几个官兵在打劫一家农舍。
他们抢了一头耕牛,强行拖拽,打算带走。后面跟了个哭天抢地的妇人,又拉又堵,跪地告饶道:“官爷爷们高抬贵手吧。这头耕牛是我家唯一值钱的东西了,耕地必须要用它,不能牵走啊。”
“交不上钱就只有以物充公,这是欧阳城主的法令!”几个官兵不为所动,蛮横的继续拖拽耕牛。妇人拉不住,滚在地上,又爬起来继续追赶。
“爷爷们,每年这么重的税,我们勒紧了裤腰带也从来都不敢说句不交!但这免兵役的钱实在是没有天理啊。我公公肺痨快死的人,我男人残疾就得一条腿,怎么去参军!”
“这我们可不管,征兵册上明确写了十二到五十岁的男子均有义务,可没写病残不在其列,”其中一个讥讽道,“既然你公公都快死了,不如让他抓紧早点死,这样还可免掉一笔钱。”
“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突然从房门处传来。一个架着拐杖的独腿男人搀着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出现在门口。
咳嗽的是老人。这一连串的咳嗽让他上气不接下气:“你们……你们……”他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咳的还是气的。他指着那几个官兵,手不停的抖着,“这是要官逼人命哪。好,好,我这把老骨头反正活着也是个拖累,我死便是!”说到这里,老人一个激动,推开独腿男子,就要朝院坝中的石磨一头撞去。
独腿男子没拉住,被带得跌倒,趴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惨嚎:“爹啊!!”
“真是岂有此理!!”司马长风看到这里一声怒吼,纵身一跃,便抢在那老人之前将他拦了下来。“老人家,莫要冲动,有我在这,看这些强盗还敢怎么猖狂!”说罢,他一双利眼盯在了那几个官兵身上。
“你骂谁是强盗?我们可都是遵了城主之命。”
“管你们遵谁的命。就是天皇老子,今天也得给我滚!”
他沉声一喝,“把牛放了!”司马长风本就生得威武不凡,这一喝更是气势凛人。那几个官兵被骇了个哆嗦,恁是对望几眼,不敢有什么动作,只虚张声势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和城主作对。回头城主绝不会放过你的。”
司马长风二话不说,将龙魂刀一拔,“砰”一声大响,旁边一块硕大的岩石被他劈了个粉碎:“再不滚,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几个兵痞顿时吓得面无血色,把手中的牛绳一扔,跑得飞快。
司马长风这才将龙魂刀又收入鞘中,走了回来,对我道:“走吧。”
我说:“这就完了?”
“怎么?”
我朝那受欺凌的一家子示意了一下,笑道:“他们是不会感激你的。”
果不其然。不一会的功夫,那家人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率先发出哀嚎的是那名农妇:“我的天啊!你管的是哪门子闲事啊!!”她脸色煞白,跌坐在地上六神无主道,“这些煞神在咱家受了这场气,回头还不把我们生吞活剥了啊!”
她朝司马长风怨恨道:“少年郎,你走就走你的。谁喊你管这多闲事的?!这下完了。不光是兵役钱没得免,回头我还得想办法给些孝敬,那些祖宗才能放过我们了。”
司马长风顿时呆住了。
这事最后是由司马长风将自己钱袋中的几十两银子悉数赠与他们,才算得到了解决。出了银子,倒是换回一些感谢:“好人哪。多谢恩公。”
离开之后,司马长风的面色就一直很沉凝。
我问他:“心情不好。”
他默默点了点头。
“因为刚才那家人?”
他又摇了摇头:“我不怪他们。这个世道逼得他们求存艰难。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世间要有这么多的不平事?总是善者遭欺凌,总是小人当道?”
我没有说话。
我在奇怪另一件事。半天月这样的真小人,是怎么养出这么个侠肝义胆的义子?难怪他一直不敢把司马长风编进神月教。我实在是想象不出,司马长风会领命带着人四处打家劫舍。
“我们回去吧。”他突然顿住脚步。
“不买东西了?”都已经到了镇子。
他窘迫道:“我,我没钱了。”
“……”我笑起来,将钱袋掏出来扔给他,“拿去。”
他接到钱袋,尴尬道:“我怎么能用你的钱。”
我说:“我可不想就这么白跑一趟。”
“那好吧……”他勉强收下,“就当我先借你的,日后再还。”
“你随意。”
他正色道:“这事绝不能随意!”
“那不如这样吧,”与其让他还我钱,还不如讨要点别的,我笑着对他勾了勾手,“回去以后,把你那龙魂刀借我耍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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