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最好的蒲公英

作者:伊汐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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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他


      人死了会去哪里?大人们都说坏人死了会下地狱,地狱在地底下,那么好人死了是不是就会飞到天上?父亲不在,我和母亲以后该怎么办?那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天上那么高,要是父亲冷了我该怎么把衣服送给他呀?要是饿了呢……
      太多太多的问题,总在我大脑里旋转,而我始终无法挣脱出来,只能让自己陷入无边的黑暗中。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再也见不到父亲了,我的眼泪不知不觉便流了下来。对于那时的我,何曾懂得死的概念,只是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就会止不住的抽搐,只想哭。多年后回忆起那时的我,觉得自己真傻。
      “砰—”突然,一块小石头砸在我那狭小房间里的纸窗上,留下一个明显的凹痕,我一下子被拉回到现实中,赶紧用手擦干眼角的泪水,爬到窗沿下,托起破旧的纸窗。这时,又一块小石子飞了过来,我眼疾手快,连忙放下纸窗,躲向一边。
      “你在做什么!”我有些恼怒地对着窗外喊道,窗外立刻平静下来。
      我伸出手,再次托起纸窗,探出头,瞪着大眼睛,却看到了文平。
      “对……对不起,我看你们家都没有动静,不知道你在不在,所以……”
      “所以你就用石头扔嘛!”我大声地对他喊,恨不得跳出去把他痛打一顿。可是我想了想,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
      “你等着。”我气鼓鼓地放下纸窗,挪了挪屁股,穿好鞋子,跑了出去。他看到我,把头低了下去。
      “你干嘛!”我没好气地问道。
      “我……我没什么,就是好久没看到你了,想来找你出来玩儿。”他看起来很不好意思,耳根都红了。
      “那你干嘛不去找二虎,大山他们,非要来找我,没看我心情不好嘛。”我感觉我说话的语气尖锐了几分。
      “我……我不认识……我不认识他们。”他的声音小到只有他自己听得清楚。
      “你不认识他们?这……”我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村子里他只认识我这一个同龄人。突然,我的心软了下来,暂时将那些纠缠着我的东西统统放到一边。
      “上次你干嘛跑这么快?”我脸色缓了下来。
      “上次?哪次啊?什么跑这么快?”他悬着的心似乎也放了下来。
      “就是你的衣服被弄脏了那次呀。”我刚说完,他皱了皱眉,似有难言之隐。
      “没什么没什么。”他的语气很急促,总感觉他没有对我实话实说。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追问下去。
      “你上次不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嘛,我们现在去吧。”他呼了一口气,躲避着我的眼神。
      “那里?哦哦哦,那里啊,你现在就可以去?不会有事吧。”想起上次的经历,我反而多虑起来。
      “没事没事,今天家里就我一个人呢,我们去那里玩吧。”他倒催促起我来,我被他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跑回屋里,披上一件小外褂,临走时,去母亲门外偷偷看了正在熟睡的母亲一眼,然后轻轻轻轻走了出去。
      “我们慢慢走吧。”他跟在我后面,就像上次那样。
      “嗯。”我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其实我很想快点跑过去。
      就这样,我们前一个,后一个,顺利地走到了村口,路上没有意外发生。村口小路很多,他见我停了下来,问道;“我们走哪条路?”
      “就这条。”我指着我右手边上一条不起眼的小石子路,坑坑洼洼,通向一片神秘的树林里。
      “哦—”他的声音拖得很长,似乎不想走这条路,却又碍于我的缘故,只得跟了下来。
      踏入这片茂密的大树林,原始的气息扑面而来,泥土的浑厚混合着花草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在这里,我一下子心情舒畅起来,像一只快乐的蝴蝶,在前面飞舞着,不停地落在在路边的野花上,哼着母亲教我的小曲子。当我回过头寻找他的身影时,却发现他依然站在大树林外,显得有些不安。我跑了过去,趁他不注意直接拉起他往前跑,他楞了一下,又像上次那样大喊着我的名字,让我停下,还试图用力挣脱我的手,我紧紧拉着他,就是不放,一直往前跑,直到两人气喘吁吁跑不动为止。
      我松开他的手,他的脸红得像苹果一样,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跑的。我也不管他,走到旁边的一棵参天大树下,硕大的树根从地面隆起,大的小的,许许多多的树根盘在一起,俨然像一个地下的小世界,我想我要是一只蚂蚁,恐怕根本走不出这块小世界呢。我见他还在一边喘气,于是拉着他小心地靠近树干。龟裂的树皮上,青苔像是给大树披上一层外衣,显得那么舒服。像水一样却黏黏的的东西不时地顺着树皮上的纹路滴落。我轻轻挥去一块树皮上的青苔,掰下一块老树皮,递到他跟前。
      “做什么?”他不知所措地问道。
      “树皮呀,你闻闻。”我殷切地望着他,希望他会喜欢。
      他挥挥手,仿佛我手中的树皮是会吃人的妖精,气得我差点直接扔过去。
      “你以前有没有闻过它的味道?”
      “没有。”他迟疑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犹豫地从我手中接过那块树皮。
      他把树皮放在他的鼻子下,小心仔细地嗅着,慢慢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他走到我身后,找到树皮原来的位置,把它轻轻按了回去。
      “走吧。”他回到我身旁,拉了拉我的衣角。
      “哦……”我望了望着那块树皮,转过身与他走进树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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